素手一翻,一只夜莺便自袖中飞出,将消息传递各处。
恐怕,又是一场大战即将降临。
魔界、妖界素来游离世外,时至今日依旧同神界、冥界一样保留着古时装束和传统,可谁也没有想到妖神早已离开妖界宫庙,潜入人世,连他隐藏的时间都不得而已。
司徒瑾枫和宁小乖返回A市之后,宁小乖立即接到了老大的电话,说是这三起赵姓女性的自杀案都归入了重案组,上头已经开始怀疑这几次自杀事件是否同什么邪教组织有关。
虽说定义不对,但本质是差不多的,另外宁小乖还发现,虽然自杀的三位女性身边都不乏追求者,但目前都是单身,只有从她们之中找出共同点来,才能破解妖神现世之谜。
之后几晚,注定了是所有人的无眠夜。
宁小乖悄悄瞒着司徒瑾枫又去了一次赵燕燕的住所,摸了摸手上的“幽兰”毫无反应,可见赵燕燕的亡魂已经消失了,而她每日上班的时候也再没有碰上赵新涵的游魂,至于赵玉楼的亡魂她去案发现场的粥铺前好几回都没看见,司徒瑾枫说,这种情况可见赵卓阳已经开始收手,他们也该抓紧行动。
一周之后,冷彦终于追查到了赵卓阳的地址,与司徒瑾枫约定在赵卓阳家见面,与此同时,这一周内又出了好几起自杀案,遍布全国各地,死亡的皆是赵姓女子,宁小乖压力也很大,当司徒瑾枫从冷彦手中拿到赵卓阳的地址后,她便马不停蹄的和司徒瑾枫一同赶了去。
赵卓阳的家住在A市市区,东华路的繁华地段。
宁小乖很难想象操控诸多自杀案背后的主谋,竟然丝毫没有隐藏身份的打算。
去的时候正逢晚上八点,冷彦和夏千双已经到了,追问之下才知道扑了个空,赵卓阳根本不在,或者说,冷彦追查到的那个地址住处,根本没有任何人出入过的痕迹。
“连点活人的气息都没有。”
夏千双皱着眉头说出这一句,不禁叫宁小乖心头一跳。
难不成他们追查数日的方向弄错了?
“今晚月圆。”冷彦冷静的指出,“月圆之夜,妖气正浓,就算赵卓阳不在此处,也无处遁形。”
正逢大好时机,也许对他们有利,也许对妖神现世更有利。
这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也是一场非生即死的战役!
***
月圆之夜,妖界格外平静。
屋檐下是雨落芭蕉的脆响。
竹心盘坐在玉楼阁顶,吸取天地灵气,突然察觉胸口有些郁结,猛地睁开双眼,长长吁了口气,不料竟瞥见一双金丝蓝靴出现在眼底,恍然抬眸一看,竟是她的夫君,新任妖王杨岸。
算起来他来妖界也有小半年了,前些天几个妖族部落的首领还说他的名字太过凡尘俗世,得绝了前尘旧事,取个响亮点儿的名号,日后提起他们妖界才有几分薄面。
竹心心想也是如此,神界有朝阳,魔界有夜墨,冥界有叶念。虽说叶念法力算不得出神入化,但也是朝阳和夜墨一手带出来的弟子。再者天界玄天虽仍未归位,但也是响当当的名号,如此一对比,六界之中最弱的便是妖界了。原先还是玄光上神撑撑场面,如今换作杨岸,原先是肉体凡身本就说不过去,若不是他妖化之后当真有几分本事,还同神界联手铲除了长老会,杨岸在此必定是不服众的。
今晚本是在说这事,竹心也料不到他竟已散了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王……”
虽说已成婚多日,但她仍是没改掉这称呼。
妖界幽光下的男人不知从何时开始眼中竟多了一分诡异的蓝,直勾勾的盯着她,晦暗不明。
“妖神现世的事已经传遍三界六道,你可有听闻?”
闻言,竹心猛然揪紧了双手,甚至连唇色都有些发白。
她不曾见过这位妖神,却听闻其手段。
为了保证其经久不衰的容貌和法力,时常屠杀妖界女子,后来反倒是因为第五任妖王妖妖体内藏有女蜗石,被妖神吸了血,遭到神力侵蚀,才逼得妖神失踪静养多年,后来妖界众部皆以为妖神以死,没想到近日竟在人界听到了妖神即将现世的传闻,而且这传闻也已得到冥皇证实。
妖神回归,天下大乱。
别的地方还好说,只怕这妖神一回来,头一个遭殃的便是妖界,可杨岸他又……
这是必输无疑的战局啊!
“第五任妖王和第六任妖王都是响当当的人物,我与他们还相差甚远,定不是妖神的对手。如果说原先妖神对在任妖王还会有所忌惮,面对我,怕是有恃无恐。”
没人愿意承认自己技不如人,他却如此坦荡。
竹心仰望着他,不知该安慰还是该认命,不一会儿便见男人撩撩衣袍径自坐在她身旁,与她望向同一片天际:“炀曜,你觉得这名字怎么样?”
“炀”字倒算是通了他原先的姓氏,也有熊火之意。而“曜”字更有通火明亮的意境,倒是很搭,取义分明。
竹心点点头:“是个不错的名号,王自己想的吗?”
“不,是众部落长共同的意思。”
竹心又是点头,却没说什么。
其实妖界各部落等同于神界的长老会,是颗毒瘤,却又拔除不得,好在现在妖神即将现世,他们又有了共同的敌人,想必各部落长也有与王共同抗敌的意思,对杨岸而言却是一件好事。
“我听说……”
“什么?”
“和王一同脱困的那位朋友,似乎在佛殿莫名昏睡了……”
竹心极少同他说这些私事,乍一开口,杨岸还不知她说的是谁,可仔细一想……佛殿,说的该是林皓白吧,眼中的目光都不由变得惊讶起来,她怎么会提到一个同她毫无关系的人呢?
杨岸颇有些诧异的看着她,那恬静柔弱的外表之下好似有一份无法猜透的意念,他只能看懂她的忠,却看不透除了忠诚之外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有的人改名换姓便可以抛开过往重活,有的人,怕是清空了记忆也不行。”
他冷静的说出这番话,既说了自己,又说了林皓白的事,却不由的叫竹心浑身一怔。
恐怕她会认为,由他说出一句改名换姓便可抛弃过往太过冷情,可事实本来就是如此,人与人本来就是有区别的,有些事如果他非得同林皓白想得一样,只怕肠子都不晓得悔青了多少回。
伸手拍了拍竹心被月光染凉的肩:“以后少想这些与自己无关的事。”
“可他是您的朋友。”
“曾经是。”
竹心说的肯定,他回答得亦十分坚决。
那双眼眸中带着的色彩越来越陌生,就连语调也是一改反常的冷:“可他选择沉睡的那天就已注定我们已经没机会再做朋友。要我怎么说?从今以后,那些曾经同我共同作战的朋友已经离去,我不能强留也不能强求。重活一次比浑浑噩噩还要难,我不逃避过去,也不想逃避眼前的困境,可既然昔日的战友终将离我远去,那我日后便知需记得敌人二字。你也是如此,要想活得好好的,便莫要挂念什么朋友,而是记着眼下究竟谁才是你的敌人。”
愣愣听他说出这番话,只觉自己被莫名其妙的训了一通。
竹心的眼眶红红的,只听他继续说道:“活着的人应当向前看,更何况最次的困局对我们而言却是难得的机会,只要抓住了这次机会,你我二人便可在妖界树立威信,保住现下的地位。”
“我明白……”竹心偏过头去,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略显委屈的表情,“我只是无意听说了这件事,想……想说给您听听……”
成婚这么久,她也是盼着彼此了解,关系更近一步的。
好不容易找到一件同他有关的事,他却不愿继续说下去,反而在言语间埋怨她优柔寡断。
可那只握住她肩膀的手却紧了几分,幽异的眸中妖气更重:“你认识他?”
竹心摇头。
“见过他?”
竹心亦是摇头。
“既然未曾相识,也未曾蒙面,即便是我的朋友,你也无需再提。”说罢,他又觉不够,迅速补充了一句,“同蒋心悠和夏千双有关的人,一个也不许提!”
“……”
原以为他是责怪自己太优柔,没想到他略带责备口吻的话,只是因为她提到了“林皓白”。
“我们都成婚了,我又不会跟别人跑……”
忍不住小声呢喃出一句,刚欲起身的杨岸却是脚步一顿,诧异又惊喜的垂眸看着身旁抱膝而坐的娇妻。
久久之后方才掩嘴轻咳一声:“那你为何提他?”
竹心抬眸,红着脸颊飞快的扫了他一眼:“只是想多了解一些您的事罢了。”
那轻柔的声音也不知是惊动了谁的心,心跳竟激烈的令人无法忽视。
本想再同她多说几句,可无意间瞥见天边的月光已是皎洁,不由瞳孔一缩,将竹心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