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放在原来的历史,孟庆山只能退缩,但是现在与历史不同,孟庆山是冀中军区政委,不是原来的副司令。加上上红军大学时刘一民灌输的思想,让孟庆山变得坚强起来,坚决抵制肃托扩大化。
这年春天,由于国民党五届五中全会制定了防共、限共、****、溶共的政策,国共合作骤然变得紧张起来。山东地区由于我党我军占有绝对优势,还不太明显,其它地方已经有了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在这种情况下,各根据地陆续成立了锄奸部,任务就是开展清洗汉奸特务的锄奸运动。冀中地区由于肃托和锄奸凑到了一起,形势变得格外紧张。
对于某些人来说,搞内部清洗那是轻车熟路,在行的很。找不出托派分子、找不到特务,就发动群众检举揭发,只要有人检举揭发就开始逼供,直到被抓的人受刑不过开始胡乱攀咬,供的人越多,肃托指导组、锄奸部的成绩就越大。
肃托的矛头最先对准的是原河北游击军整编的部队。原因是河北游击军的干部战士原来都是冀中地区的农民,虽然编成了八路军正规军,但当农民养成的习惯一时半会儿改不掉,爱发个牢骚、给领导提个意见,肃托一开始,让互相揭发,看谁有托派言论。这下乱套了,本来都是战友,一起和小鬼子拼命,但是互相揭发,你说我、我说你,越说问题越大,竟然揪出了一大批托派。
冀中部队都是新编部队,没有见识过肃反的可怕,因此,有些部队在找不出托派的情况下,就以近乎玩笑的形式报个人凑数,结果可想而知,玩笑变成了血淋淋的人头。到后来,连吕正操的入党介绍人李晓初、原河北游击军政治部主任侯平、第8路军总指挥刘可忠、第5路军副总指挥张静明、第二师师长段士增、参谋长杨万林都被抓了起来。
第二师是河北游击军主力,冀中部队整编后,第二师编入了四分区。1937年刚拉队伍时,根据有钱出钱、有粮出粮、有枪出枪的原则,动员出各村地主的枪支,武装了抗日队伍,同时部队驻防到哪个村,就有哪个村的地主出粮食。在这种情况下,引起各村反动地主对第2师的仇恨。1937年底,他们联名告到人民自卫军司令部,诬蔑第2师抢劫,幸有保东特委翟家骏在人民自卫军政治部工作,使该阴谋未得逞。后来,由于八路军的发展,吸纳了一部分地主子弟。这些人有文化,在部队中提升很快。而冀中我军属于新编部队,政治教育与主力部队有明显差距。这些地主子弟中的一些人思想没有转变过来,当了八路军干部后开始算老账,正好遇到了肃托,他们就告段士增等人强抢民粮,是典型的土匪作风,并诬告段士增在家里盖起了二层楼。
吕正操入党晚,对党内斗争不熟悉,当八路军时间不是很长,又担任了冀中军区司令员,执行纪律很严。一见有人联名举报原河北游击军第二师抢民粮,就马上要求召开冀中军区党委会讨论处理。一位主要领导提出:“段士增他们弄开粮店,抢粮食,是土匪行为,应该处决”,孟庆山极力反对,说是部队成立初期,要打仗、行军,紧急情况下,从地主的粮店借些粮食是正常的,不能说是土匪行为。他们几个人是老党员,在发展抗日队伍中有贡献。错误可以批评,不能处决。马上就有人反驳:“这不是有联名告状信吗!说他家盖起了小楼。国难时期,他借筹备给养发财,应该严惩”。 孟庆山说,告状信说他家盖了小楼,那也得调查核实啊!会议开了几次,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后来,随着肃托运动的深入,段士增他们就被抓了起来。由于孟庆山的反对,暂时没有处决。
孟庆山有个习惯,睡觉喜欢枕着电话机,便于掌握紧急情况。昨天晚上,由于电话串线,孟庆山在电话中偷听到了肃托指导组和冀中一个主要领导的通话,说的是孟庆山再扯后腿就把他抓了,一并处决。
孟庆山彻夜未眠,思考再三,觉得自己已经无力制止肃托扩大化了,考虑到肃托指导组是晋察冀军区派来的,孟庆山只好向正在鲁西的曾中生、蔡中发报,请他们向刘一民报告,请刘一民救救冀中那些被抓的同志们。要是刘一民不回电,孟庆山就只好处决段士增他们了。
孟庆山想不到自己刚发完电报时间不长,就接到了刘一民的回电,而且指示非常清楚,命令冀中区党委、冀中军区立即停止肃托,立即释放所有被关押人员;责成孟庆山、吕正操保护被抓的段士增等人,责成肃托指导组向晋察冀军区和北方局写检查,派山东局常委、山东军区政治部主任、教导师政治部主任、八路军教导师北线指挥部政委蔡中巡视冀中。
这下,孟庆山拿到尚方宝剑了,拿着电报就直接去找吕正操,告诉他刘一民师长电令到了,冀中区党委、冀中军区应该无条件的执行中共中央委员、山东局书记、山东军区司令、教导师师长刘一民同志命令,立即停止肃托,释放所有被抓的同志。而且要做好准备,迎接蔡中主任前来巡视。
吕正操接过电报仔细看了几遍,疑惑地问孟庆山:“老孟,怎么刘师长的命令与中央肃托的文件精神不符啊?”
孟庆山耐心地说:“吕司令,你参加革命时间短,对刘师长不太了解。他敢这样命令我们,那他一定给中央发了电报。我琢磨,要不了多久,中央停止肃托的文件就会下来。什么都不要说,中央授权刘师长在紧急情况下统一指挥山东、冀中、冀南我军作战,前两次我们遭遇日军重兵围剿,都是在刘师长指挥下进行的。他的命令,冀中我军必须无条件执行。否则,是要犯大错误的。”
吕正操犹豫了一会儿,说道:“老孟,是不是应该和冀中区党委、肃托指导组报告一声,或者向林、罗首长报告一声,毕竟冀中军区属于晋察冀军区领导么。”
有了刘一民的电令,孟庆山腰杆硬了,说话声音也大了:“肃托指导组这种搞法,明显是不对的,刘师长电报上说的清楚,责成他们向北方局和晋察冀军区做检查。现在先执行刘师长命令,停止冀中我军的肃托运动,把人放了。至于向谁报告,那是接下来的事情。迟一分钟,就可能又有人被冤杀。刘师长说过,人头不是韭菜,杀了就长不出来了。等蔡主任到来时,有什么异议,可以向他报告,由他组织调查处理。”
吕正操问道:“老孟,刘师长电报上为什么说责成我们两个负责保护蔡主任安全啊?”
孟庆山对这一节没有多想,吕正操这一说,他也回过味来,字斟句酌地说道:“刘师长这是充分估计冀中敌我斗争的复杂性,信任我们两个,要我们对蔡主任的安全向他和教导师负责。”
吕正操咧嘴一笑:“刘师长还是没有把我们当主力看啊!我同意按刘师长指示执行,放人!”
一道道命令由冀中军区发出,一边打游击一边肃托的冀中我军,嘎然停止了肃托运动。
接到刘一民电令后,蔡中和曾中生商量,带警卫三营一个连马上动身到冀中去。
曾中生经历过鄂豫皖肃反和川陕根据地肃反,提起这些东西登时就毛骨悚然。一听蔡中只带一个连去,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说是一个连无法保证安全穿过封锁线,应该带教六旅骑兵营和教四团去,顺路帮助冀中我军收拾一下小鬼子,改善一下冀中的敌我态势。
蔡中自从遇到刘一民后,就没有想过什么是危险。听曾中生话里话外的意思,那是不光要防着小鬼子,还要防着冀中的肃托运动把自己也整肃了,让全教导师数一数二的教二旅教四团去给自己保驾。
蔡中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只带教六旅骑兵营去。因为教四团是鲁西我军头等主力,万一师长有新的作战部署,需要鲁西我军投入战斗,少了教四团会影响作战效果的。再说了,部队规模小一点,容易悄无声息地穿越鬼子封锁线。至于会不会被冀中肃托运动给整肃掉,蔡中不怕。现在不是中央苏区的时候,而且冀中我军是在冀南完成的整编,干部配备、部队编组都是在教导师政治部组织下完成的,那是标标准准的八路军正规军,蔡中相信有刘一民的电令,到冀中巡视在安全上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等蔡中率领教六旅赶到冀中的时候,冀中的肃托已经停止了。
春夏之交的时候,冀中平原是美丽的。树木是绿色的,青纱帐是绿色的,田野里的麦子、谷子也是绿色的,把个美丽富饶的冀中平原变成了绿色的海洋。
这个时候正是游击健儿逞英豪的时候,有青纱帐掩护,八路军、民兵东一枪、西一炮,打的公路边大村镇据点里的小鬼子和汉奸恨不得放把火把青纱帐烧了。
肃宁县东湾里位于肃宁、献县、饶阳县三县交界处,原来有老唐河从这里经过,再次绕了个弯,边有了东湾里、西湾里这样的村子。后来,老唐河逐渐干涸,河岸上、河道里都种上了梨树,形成庞大的梨树林,便于隐蔽部队,能守能退,冀中行署、军区现在就设在东湾里。
清晨,冀中区党委书记黄敬、副书记鲁贲、冀中军区政委孟庆山、司令员吕正操陪着蔡中在梨树林里散步。
自从北上抗日以来,蔡中一直和刘一民、罗荣桓、曾中生指挥教导师作战,难得能在景色如此美丽的大平原树林中漫步,心情很好,笑着对几个人说道:“你们选这个地方不错,有梨树林掩护,再加上地道,小鬼子来了绝对讨不到好去。”
黄敬这年27岁,显得风华正茂。听蔡中这样说,就接到:“蔡主任,这冀中可是个好地方。大平原一望无际,人口稠密,物产丰富。可惜让小鬼子两次重兵扫荡糟蹋的不成样子。小鬼子他娘的,扫荡的时候见人就杀,多亏刘师长要求挖地道、路壕,保护了冀中老百姓。不然的话,冀中怕是比现在还要惨的多。”
蔡中说道:“第一次日军重兵扫荡冀中时,冀中抗日武装不得不向冀南转移,损失很大。等到日军第二次重兵扫荡冀中,我军凭借地道掩护,竟然在敌后生存下来。这不能不说是战争史上的奇迹啊!”
吕正操感叹道:“我们是生存下来了,但是也付出了重大牺牲,多少人死在了鬼子的刺刀下。冀中部队要想恢复元气,还得一段时间努力。要是教导师主力能打回冀中就好了,只要赶走了冀中的小鬼子,让老百姓能正常生产生活,冀中就是我们八路军的粮仓,可以源源不断地向太行山输送粮食和兵员。”
蔡中笑道:“等赶走冀中平原的小鬼子,太行山上的我军主力早就下山了,用不着向山区运粮了。不要着急,慢慢来,小鬼子暂时是强大,但他们不可能一直这样强大下去,要不了几年功夫,他们的精锐部队消耗完,也就快灭亡了。”
几个人正在边走边聊,就见一队战士押着一群人向东湾里走来。
蔡中大喝一声:“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一见是几个首长,带队的干部就跑来报告,说是这些人都是军区供给部的汉奸,押到军区来审讯的。
蔡中一听就往队伍跟前走,还没走到跟前,那些被押的犯人们看见有首长过来,马上就喊开了冤枉、救命。
等蔡中走到跟前一看,这些人都被绳子绑成了一串,身上血迹斑斑的,走路一瘸一拐,明显是受刑了。
蔡中眉头紧皱,转向孟庆山和吕正操问道:“怎么搞的?刘一民同志不是命令冀中肃托立即停止、释放所有人员么?难道你们还敢违抗刘师长的军令?”
不等吕正操、孟庆山回答,带队的干部就敬礼报告到:“报告首长,这些人不是托派,是汉奸。我们是晋察冀军区锄奸部的,抓住汉奸头子熊大正后,查出供给部有一百多个汉奸。我们现在押解他们到冀中军区锄奸部继续审讯。”
蔡中一听,眼睛往那干部脸上瞄了一会儿,一下就笑了:“老秦,怎么是你?我说老伙计,你原来不是中央保卫部的么?什么时候调到晋察冀来了?”
姓秦的干部见蔡中认出了他,也仔细看了看蔡中,赶紧说道:“原来是教导师的蔡主任啊!是这样的,八路军改编时我就到了115师,还干老本行。想不到在这里遇见你,怎么样,还好吧!”
蔡中可没有那么热乎,眼睛象刀锋一样,直盯着老秦:“我说老秦,在苏区的时候你抓右派、****,杀了那么多人,还不过瘾?怎么,又跑到冀中来肃托来了?”
黄敬、鲁贲、孟庆山、吕正操都想不到蔡中说话这么不客气,都一声不吭。
老秦也没想到蔡中会这么说话,脸一下就红了:“蔡主任,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们的保卫工作?抓右派、****都是按照中央的指示办的,就是错了也有人承担责任。我看你的思想很危险,需要好好学习保卫工作制度。”
蔡中是老红军,而且是老红军政工干部,要是搁在以前,他绝对不会这样说话。自从上次刘一民赶走两个要审查倪华的社会部工作人员后,蔡中思想深处认识到刘一民要求总结苏区肃反扩大化的教训、增强党内民主气氛、健全党内安全保卫制度、建立党内控告申诉制度、规范社会部的工作是长治久安之策,再听说冀中肃托扩大化从头发梢到脚趾头就是反感的,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听话了。
蔡中眉头上的肉猴又开始抖动了:“老秦,需要学习的不是我,而是你。不但要学习保卫制度,还要学习六中全会精神。我不和你啰嗦了,我问你,冀中军区供给部总共有多少人,你就敢抓这么多汉奸?你都不会动脑子想一想,这么多汉奸符合事实么?日军会派这么多汉奸来给我们造枪造炮、造地雷造炸药么?世界上有这么愚蠢的行为么?我看你的脑袋是让驴踢了。我问你,哪个是熊大正?”
老秦脖子一扬:“熊大正是汉奸,已经被处决了!”
这一说,孟庆山和吕正操都是大吃一惊,因为熊大正是冀中军区供给部长,是清华大学理学院长兼物理系主任叶企孙先生的高足,放弃了去德国留学和回大后方结婚的机会,来冀中参加抗战的。冀中部队军民之所以能够开展地雷战与他有直接关系。
吕正操气得脖子上青筋直蹦,手指着老秦吼道:“你,你们怎么能不通报一声就处决熊大正呢?我要到林师长、聂政委那里控告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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