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疑云
这些日子，罗氏还在暗自欢喜，以为郭晓瑕的呆傻儿病好了，可瞧这回她做的事，三四岁孩子许能做出来，但对一个九岁的女孩来说就不该想得这么简单，她很是怀疑：郭晓瑕其实比正常孩子要呆傻。
郭晓瑕坐在餐桌前，举止得体地吃饭，神色温和。
罗氏低声道：“国公爷，你说她的病到底好没好？”
郭长春微愣，责备道：“谁说瑕儿傻？我看瑕儿很聪明。晋地奏请赈灾的折子堆了多少？皇上一直都没同意拨付赈灾粮，被瑕儿这么一闹，今儿就从户部拨了十万石粮食，还同意明春解决一部分粮种。”
不管怎么样，郭晓瑕要下来粮食就好，总比没有的强。
八月初六，就在郭道忠预备回晋时，七皇子、九皇子捐的粮食到了。次日，皇帝得晓此事，对两位皇子颇是赞赏，四皇子闻听之下，立时同意捐一百车粮食，出嫁的公主们也陆续续地捐粮食，或二十车、十车、三十车。一时间，京城权贵出钱出粮，周元帝大喜，在朝堂上赞赏郭晓瑕，说稚女纯真，拿自己攒的首饰跟他买粮食……
朝堂之下，众人听周元帝一说，只觉得充满了童趣，惹得满朝文武哈哈大笑，又觉得郭晓瑕心地善良。
郭晓瑕一时间名动京城，不知其年岁的，以为她是四五岁的女童。
*
怡春宫。
萧贵妃正唤了九皇子问话，“九儿，让你娶郭相爷家的郭晓瑕可好？”
九皇子脸颊通红：“是郭九妹妹……”
他立时忆起那日在交泰殿，见她小心擦拭绣屏垂眸时的俏丽，仿似敛尽世间所有的风华，只觉得没有什么人比她更可爱、更漂亮了。
萧贵妃一瞧他这模样，不由吃吃笑道：“这回你给晋地灾民捐粮食你父皇很高兴，儿子，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父皇当着那么多人夸你呢。”
那可是当着满朝文武的夸赞呀，这皇帝得有多高兴才会如此？对萧贵妃来说，这不仅是夸赞，更是皇帝对九皇子的认可。
“母……母妃刚才的话是真的么？”
萧贵妃凝了一下。
一侧的嬷嬷笑道：“郭九姑娘眉眼如画，再过几年定是如元淑皇后那样的倾\世大美人。”
周元帝对元淑皇后有情，如果有一个元淑皇后的侄女为儿媳，这也给九皇子增加了几分筹码，就算九皇子不能为储君，他日得个好封地也不错。
萧贵妃微微点头，“本宫亦有此意，可是上回我试探过郭夫人，她只推说孩子年纪还小，得过几年再议。”
“娘娘，话虽如此，要是这对小儿女彼此有意，自然能成就良缘。”
这厢萧贵妃在想郭晓瑕的事，那厢郭晓瑕正闭眼坐在凉榻上：“你瞧仔细了，看我哪里还有早时的胎记、痣呀什么的，都用这药水弄掉。”
手臂上的痣没了，旁人容易被人发现的也被她弄掉了。
“我说姑娘，这些痣在身上，又没在脸上，你这么计较作甚？”
“有太医院给的玉颜膏，又不会留疤痕，快用药水点，看哪里再有。”
沉碧知说再多都无用，郭晓瑕这几日就是人那些痣过不去了，她身上没有胎记，浑身上下倒有几颗痣，这会子竟是恨极了它们一般。
蓝蓝在楼下道：“姑娘，你要的鲫鱼羹好了。”
沉碧收好了药水，郭晓瑕整好衣衫，“我马上下来。”
蓝蓝笑微微盛了羹汤，“姑娘近来可是名动京城，唉，今晨便有好几家登门拜访夫人、世子夫人，实则呀都是来瞧姑娘的。”
郭晓瑕接过羹汤，饮了两口，“今儿的腥味去得不错。蓝蓝，上回我让你打听长平候府的事，你打听得怎么样？”
“哦。”蓝蓝垂手立在一侧，想了片刻道：“前些日子，姑娘入宫，奴婢寻了门道打听。去年五月，长平候夫人卫氏生下了一个女儿，自这之后，长平候在仕途上便诸多不顺。近来，秦老夫人正逼着长平候纳妾，说秦家的子嗣太单薄。”
脑海里掠过上回卫晴浓妆艳抹的模样，那脂粉厚得如抹墙。卫晴一笑一怒，郭晓瑕就觉得她脸上的脂粉在簌簌掉落。想到白墙上掉落了石灰，便余下里头本来的土色，那么厚的脂粉，卫晴到底在遮掩什么？
她不是自恃貌美么，不过才两年的时间就需要用厚重的脂粉来掩饰。
沉碧道：“这卫氏也太庸俗了些，年纪不大，涂的粉比风尘女子还厚。”
蓝蓝笑了一下，“奴婢听长平候府的下人议论，说卫氏怀上女儿时，脸上突然生出斑斑点点来，丑不忍睹。”她顿了片刻，“府里人便说丑儿美女，连她自己也以为怀的是儿子，谁成想，十月怀胎竟产下一个女儿。”
义婆子接过话道：“酸儿辣女有时都不准，更惶论丑儿美女的说法。”
郭晓瑕神色凝重，“卫氏会不会是满脸斑点？所以才涂了那么厚的粉？”
郭琉璃的肥**效已过，恢复了曾经的美丽。
如果当年丢失的“化毒养颜丸”也有药效，又或是会产生副作用呢？
是药三分毒，何况那药还是做解药用的。
郭晓瑕顿时忆起，在她前世发现解药丢失时，她一直以为是乳娘贪财偷了贵重药丸出去买，现在想来定是另有隐情。她清楚地记得，当年徐梅带着卫晴兄妹三人到凉国公府投奔时，卫晴的鼻子两端便有几枚雀斑，随着岁月的流逝后来越长越多，曾有一度卫晴自卑得不敢与她站在一处。而徐梅听闻做姑娘时脸上就有雀斑，曾请郎中开过药调养，虽有所减轻，可还是难掩其斑。
好像在她发现解药丢失后那段时间，卫晴脸上的雀斑没了，肌肤突然变得好转，不仅是卫晴如此，就连徐梅的皮肤也白皙娇嫩了不少。
郭长言惊异非常，与徐梅询问养颜之法。
徐梅那时候便与郭长言说了用花瓣捣碎成泥拌蜂蜜敷脸的法子，郭长言用了两月，皮肤确实变得细腻，亦有淡斑之效。
徐梅、卫晴母女脸上的斑点消失，是因为花瓣敷脸的原因，还是因那瓶丢失的“化毒养颜丸”之故？
若是后者，那瓶药丸就该是卫晴偷的。
那时候，能进入她内室的人只得可数几人：郭长言、徐梅、卫晴、郭琉璃和她身边的乳娘及两名近身服侍的大丫头。
徐梅能入内室，但她从不进去。
郭长言性子温婉，行事大方，更没道理拿自家女儿的东西。
郭琉璃在那一年并未去洛阳，女儿家又有几个不爱美的，若是她的拿的，她万没有承受几年肥毒之苦，变成肥胖丑女的道理。
最后，就只剩下卫晴。那时候，卫晴羡慕她可以入宫为秀女，时常与她打听宫中的事，一心想入宫待选。徐老夫人却道“晴丫头是不错，可惜容貌差些。”卫晴的五官是生得不错，却怎耐脸有雀斑，若只几点还好，却是鼻翼两侧的一大片，影响了容貌，自然不能入宫。就在晓瑜变成大胖子的时候，卫晴脸上的斑点竟一天天变淡变浅，最后变得白皙无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