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偏心
罗氏道：“卫氏心不善，秦绍钧也绝非易处之人。瑕儿，我不许你掺合到长平候府的恩怨中去。”
对不成这孩子是听了文郡王妃说的那些话，也跟着厌恨卫晴？徐家没了，她只盼郭晓瑕能在郭家的护佑下，像若干快乐的小姑娘一样平安、健康地长大。
“娘，松哥儿不是我们的亲戚么？瑜表姐不是我们的亲人？今儿永乐表姐说得对，瑜表姐是被卫氏害死的，松哥儿应该给他母亲报仇。”
无论秦松的生母是谁，与郭家没有半分的干联，但她却可利用现在秦松给卫晴添堵。
罗氏心下一痛，“可松哥儿还只是个孩子。”
“对于孩子来说，若亲娘惨死，她就失去了欢笑的资格。”
对她来说，徐家遭难，父亲被杀，兄长发配岭南，她还有什么资格欢笑如初。
可她不能流露出来，她只能慢慢地学本事，待到时机成熟时，方去解开前世那诸多的谜团。
松哥儿不是她的孩子，她为什么要怜惜松哥儿，松哥儿得到了她儿子的一切，就该承继她儿子的杀母之仇。
罗氏正色道：“瑕儿，为娘不盼你日后如何荣华富贵，怎般名扬天下，只求你平安喜乐。松哥儿那孩子年纪虽小，却满腹仇恨，往后你离他远些。”
郭晓瑕明白了罗氏的用意，罗氏是怕她被人利用，怕她受到伤害。“娘，卫氏让人觉得很奇怪。”
罗氏挑眉，心头咯噔一下，“她如何奇怪了？”
郭晓瑕咬了咬唇，自己现在正常，在豪门候府之中像她这般年纪的姑娘，大多可以帮忙母亲。“松哥儿恨卫氏，可卫氏却有让松哥儿与郭家交好之意。松哥儿与郭家交好，又有何益？不外乎让不可能承袭的长平候爵位再袭承下去，让松哥儿得到一个更有力的依仗。而松哥儿的势越大，卫氏便越难掌控。就凭此，也不该是卫氏该做的决定？还有，松哥儿既然是瑜表姐的儿子，为什么女儿没在松哥儿的眉眼里瞧出半分像郭家人之处呢？”
罗氏目瞪口呆，不是因为秦松的事，而是因为郭晓瑕讲出了这番话。她哪里是呆傻儿，分明就是心思细腻善于思考。“瑕儿，这番话是谁教你的？”
“要谁教我吗？”郭晓瑕反问。
不，不，就算郭晓瑕恢复了心智，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教唆的。
是义婆子？今儿义婆子没去上房。
难不成是沉碧？
沉碧对徐家人很忠心，徐晓瑜死得蹊跷，若是沉碧想给故主报仇倒也在情理之中。
罗氏心头一阵慌乱，“瑕儿，秦、徐两家的事很复杂，待你大些就会明白。你早前身子弱，误了学本事的时间。待中秋节后，你就要入家中的女塾，且认真学上几年，至于旁的事你就别过问了。”
郭长言不在了，但她会做一个称职的母亲，让晓瑕把大家闺秀该学的、能学的都学会，待晓瑕大了，还会替晓瑕寻一门相配的夫婿，看着她成亲生子，平安喜乐。
“瑕儿，为娘不想让你卷入恩怨是非中来，我只要瑕儿该玩闹的时候同家里姐妹、姑娘们一道玩闹，该笑的时候可以大声的笑，这样就够了。”
郭晓瑕轻唤声“娘”，偎依在罗氏的怀里，她该说的已经点破，就让罗氏先对卫晴生疑，但时日长了，再让他们知道松哥儿的身世。“娘，四房的瑞姐儿有十二了吧？”
“怎问起这事？”
“今天在后花园，瑞姐儿瞧到松哥儿时连眼都不眨，与我说要是如姐儿能许给松哥儿就好了。”
“唉……”罗氏悠悠轻叹一声。
四房的元配少夫人高氏没了，四爷虽有五个儿女，却只得一子，还是侍妾所出。高氏一心想给四爷添个嫡子，不想却连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而今只留下两个失了亲娘的女儿。嫡长女瑞馨有十二，嫡次女如馨九岁。
罗氏前些年长居晋阳老家。
田宜人看着厉害，可京中贵妇却不屑与她交往，就算她有诰封又如何？妾就是妾。
窦氏、萧氏是嫡儿媳，又不好越过田宜人过问四房子女的婚事。
续娶的石氏原是富贾千金，家里人都瞧不起她。而继母、继女生来就是天敌，瑞馨姐妹更是看石氏不顺眼。瑞馨一个大家小姐居然自己给幼妹盘算起亲事了，要不是被长辈们忽视，她也万万不会这么做。
“母亲心里有数。”罗氏暖声道：“你爹从宫里回来了，说皇上的意思要我与你大嫂入宫协助贵妃娘娘操办元淑皇后三周年祭典，把你搁家里我不放心，明儿一早随我入宫。”
这事在入京途中就听说了，还只当是皇帝随口说说，没想这么快皇帝的口谕便到了。
罗氏这会子听郭晓瑕说话，还真不放心把她留家里，秦松的事上，罗氏可不相信那些话是郭晓瑕自个儿想的，她总觉得定是有人在背后教唆的。小小的孩子，可不是染上了仇恨，心头有了仇恨，这一生都没了快乐。
郭晓瑕仰头问：“明晚，我们住在宫里？”
“暂住宫中，祭典结束后就回家。元淑皇后的三年祭典，皇上和后廷很重视。你原聪慧，这次入宫也能学习一二。”
她笑着依在罗氏的怀里撒娇。心里却对罗氏佩服得紧，罗氏看着文文弱弱，可实则对家里的事都了若指掌，田宜人轰轰烈烈、大吵大闹地想给罗氏一个下马威，还未待出马便杀羽而归，更是闹出了笑话。
罗氏至今也不允冯氏、石氏入上房请安，也不见田宜人。
田宜人原想在郭长春面前吹枕边风，还没等吹，郭长春就听府中下人议论田宜人纠结三房、四房刁难罗氏的事。
待田宜人要告状时，郭长春已经先火了：“你还说呢？与你说了多少回，罗氏到底是嫡母，你得敬她。孙子、孙女都一群了，你怎么还不懂事？她是个性子温和的，你不刁难她，她也不会为难你？萍娘啊，待过些年你、我老了，那也是要回晋阳落叶归根的，为了让你过得自在些，她回晋阳一住就是十年，你别和她闹了，免得让晚辈们瞧了笑话。”
郭长春走了。
常青院里只得田宜人独自发呆。
年轻时，只要她说什么，郭长春都是向着她的，而今老了，他竟偏向了罗氏。
田宜人不甘心地跳了起来，追到院门外，大着嗓门道：“国公爷，你去哪儿？”她冲过去拦住去路，“你什么意思？是说将来老了，我们都回晋阳？”
“落叶归根。”
自愿要元淑皇后殡天，郭长春就突地觉得自己一下子也老了不少，他是真的想回晋阳老家了，可又想着皇帝比他还稍长一岁呢。去岁，便有卫国公要告老还乡，皇帝笑言“窦爱卿，你老？哈哈，要是朕没记错，你就比朕长五岁呢。”半是玩笑一句话，就把卫国公告老之念给打消了。
田宜人道：“要回你回，我是绝不会回晋阳的，就算要离开京城，那也是回咸阳。”
“行！行！你回你的咸阳，我回晋阳，这不还有些年吗，愁这事作甚？”
田宜人扯住他的衣袍，嘴里叫嚷道：“今儿你不许走。”
“我不走留你这儿作甚？”
“你我是夫妻，你说我们作甚？你这个老东西，十年前背着我冷不丁就让她怀了个女儿，我也要生女儿。”
郭长春盯着田宜人，口水呛得连连咳嗽，她多大岁数了，还说要生女儿。
田宜人道：“你瞧什么瞧？她四十八岁能生，我才四十七呢，我怎么就不能生了。”
他为什么不护她，不站在她这边，说到底还是他们好久没同\房了。
他的心偏了，偏得不是一星半点儿，如今他心坎上的是五姨娘。
她怎么也要扳回一局。
她可听说了，今儿郭长春回来，就给九姑娘郭晓瑕带了好些东西，从吃的、用的到穿的，甚至还给郭晓瑕弄了把价值不菲的名琴。
不就是罗氏生的女儿么，这郭长春近来总宿在上房，连心都偏到罗氏那儿去了。
罗氏能生女儿，她田萍也能生！
罗氏一定是炫耀，瞧瞧，她罗氏有两个女儿，四十八了还能生一个幼女，分明就是炫耀她厉害，借着幼女分去了郭长春不少的宠爱。她怎么可以输，就算在名分上次了些，也一定会要在郭长春的心里多占些分量。
郭长春哭笑不得，多少年了，这田宜人有时候闹腾起来跟个孩子一般，“你……当真？”
“比珍珠还真。老娘今儿就当真了，你不让我生女儿，我和你没完。”
田宜人拽了郭长春就回屋，房门一关，灭灯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