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大家睡的很香甜。天亮,青舒早早的起了,在屋中活动了一会儿筋骨,走到户外呼吸寒冷而新鲜的空气。
顾石头无精打采地对着青舒打招呼,“见过小姐。”
青舒不知内里,打量他几眼,“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
顾石头一脸沮丧地说道,“公子不带小的,把小的抛下了。”
青舒失笑,“你们公子不带你,是因为你经常在他身边做事,认识你的人太多了,容易暴露他的身份。”
顾石头听了,咕哝一句,“小的知道。只是一时之间不能跟着公子出行,有些不习惯。”
付影正好从屋中出来,“小姐,外边冷,快些进屋吧!”
青舒答应一声,转身要回屋,却听东边屋舍那边传来小奶娃的哭声。她往东边的屋舍那边看去,只见耿家小保姆耿巧娘怀里抱着小奶娃立在窗下喊,“二嫂,二嫂,快回来。四丽饿了,要吃奶。”
厨房那边走出来一个年轻小媳妇。她一边解身上的围裙,一边笑着说话,“这小妮子,这两日越发能吃了。”
大概是听到了亲娘的声音,小奶娃哭的更加卖力。
那小媳妇很快接过小奶娃,进了屋去,孩子的哭声很快便没了。
这时,跟进去的耿巧娘又出来了。她怀里抱着刚会走路的一个,脚边领着三四岁大的一个,嘴里在说,“大丽,二丽,你们俩个最好乖乖洗脸。要是再打翻了水盆,弄湿自己的衣裳,姑姑可是会生气的。大丽,你说,姑姑生气会怎么样?”
三四岁那个用软软的声音说道,“打屁屁,屁屁痛痛。”
耿巧娘又絮叨着这个不许,那个不能的,进了其中一间屋去。不多时出来倒水,她嘴里还喊着,“大丽,看着妹妹,别让妹妹掉下炕。”两个五六岁模样的男孩儿火车头似地冲过来,她又喊,“大壮、二壮,别淘了,赶紧过来洗脸。今天还敢不洗脸,不给你们吃馍馍。”
青舒看着这一切,心中感慨,耿巧娘这小姑娘太能干了。
再说周伯彥,天微明便带着洪威骑马离开了。那时,青舒他们还没醒,睡的正香。周伯彥与洪威快马加鞭地到了丰县,之后继续前行,没到中午便到达了京城。进了城,他没回舒苑,更没去长公主府,而是到了如意酒楼。
他们没走前门,而是从酒楼的后院进来,直接上了三楼。掌柜的跟在周伯彥身侧,禀报说大公子在雅间喝酒。周伯彥听了,让掌柜的安顿洪威,自己找了过去。
吃着佳肴,喝着小酒,安荣舟觉得这日子过的才叫滋润又惬意。有个开酒楼的兄弟就是好,吃什么都不用掏自己的腰包,吃饱喝足了一抹嘴便能走人。
周伯彥解开身上的黑色披风,直接坐到了安荣舟面前,“京中可有异动?”
安荣舟给周伯彥倒了杯酒,往前一推,说道:“表面看着风平浪静的,暗地里大家都是小动作不断。”“对了,你大伯生病了,告了假,正在府中养身子。大夫说无碍,养些个日子自会好转。”
周伯彥淡然说了一句,“那就好。”周侍郎不乱掺合了,是好事。
安荣舟幸灾乐祸地问道,“你大伯为什么会生病?你知道原因吗?”
“不知。”周伯彥还以为周侍郎听了他的劝在府中装病,根本没往别处想。
安荣舟坏笑着对坐在对面的周伯彥勾了勾手指。见周伯彥一点都不配合,他觉得无趣,解开谜底,“老子让儿子算计了。哈哈……”
周伯彥终于听出了不对,“怎么回事?”
安荣舟可是包打听,如果他对哪个人的隐私感兴趣了,那可是要一挖到底的。偶尔恶趣味的毛病犯了,他连人家贴身穿什么颜色的衣物都要挖出来才肯罢休。“昨儿个,侍郎大人先是吃了老夫人一顿拐杖的排头,之后刚出府不过百米,突然腹痛不止。他顾不得其他,叫停轿子猛往府中跑,目标是茅房。上吐下泻啊,哈哈……听说啊,他跑了半夜的茅房,走路都带飘的,哈哈……”
周伯彥就那么盯着安荣舟,眼中传达着一个讯息:这有什么好笑的。
安荣舟笑够了,一抹眼角溢出的水珠,压低声音说道,“别人只当他吃坏了肚子。其实不然,只有我知道,你大堂哥为阻止他出府去,悄悄给他下了点东西。”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周伯华给亲爹下了什么,不用说大家都明白。他感慨,“看着挺木头的一个人,没想到跟自家老子来了这么一手。”
周伯彥诧异极了。周伯华那人话不多,一向循规蹈矩的,说话、做事有些古板。这样的人,怎么会给亲爹下药?另一方面,他心中又有了一番计较。右相到底承诺了什么好处,他的好大伯竟不顾他的警告还要出府走动?
这个时候,安荣舟的神色突然变得有几分凝重,“跟大哥说实话,关于爹娘的事,你是不是查出什么了?”他倒不是惦记长公主的仇,他在意的从来都是义父周桥的仇。
周伯彥收回思绪,不急不徐地答,“没有。还是毫无头绪。”顿了顿,又说道,“逝者已矣,有什么可查的。我已经放弃了。”
安荣舟皱眉。
“大哥,放下吧!你也不想想,太后、圣上都不追查当年之事,你我却揪着不放,很容易招惹是非。”他不愿意安荣舟继续追查,不为别的,一方面是为安荣舟的安全考虑,另一方面是不想安荣舟伤心。有时候,不明真相的人反而活的快乐。像他,知道了部分真相,除了愤怒和痛苦,又能得到什么?他的爹娘是死在太后的阴谋之中的。太后又是娘的亲娘,是他的外祖母,他又能如何?难道他要杀死自己的外祖母不成?
这不仅违背了伦理纲常,中间还夹着他的皇帝舅舅。他不为别人考虑,只为皇帝舅舅考虑,也不能生出杀太后的心思来。
都说帝王无情,此话不假。但在帝王的无情之中,他的皇帝舅舅很努力地在他面前保存了那样一份温情,最大限度地任他恣意地活,恣意地行走天下。舅舅的这种宠溺,不是要惯坏他,而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在补偿他、护他。他珍惜这个情分,自然不做让舅舅难做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