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叶氏饿极,试着吃粗粮,却觉得难以下咽,便开始哭骂青舒,派了丁家妹一次又一次传唤青舒过去,中间苏妈妈也被派出来请了青舒四五次。
青舒的意思很明确,府里没进项,快揭不开锅了,想吃白米白面,谁有能耐谁变出来,谁有能耐谁找古云福要回铺子和庄子。至于近日来别人送上门的礼,谁也别想惦记,因为你收了人家的礼,就要送相应的回礼,这就是礼尚往来。她还要脸,青阳还要脸,是万万不会轻易动用那些东西的。
哭闹了几日的古叶氏,气焰明显弱了许多。看今日古叶氏不再骂人、不再摔东西便知。但,还不够。既然做了恶人,就要做到底,青舒是不会心软,更不会被所谓的孝道打压下去的。她定要让古叶氏认清现实,让古叶氏懂得依附别人的蛀虫就该夹着尾巴做人,而不是嚣张的忘了自己蛀虫的身份。
青舒正为古叶氏的不知好歹烦心,古强带了好消息回来。原来,那贵人传话过来,京中有位身份高、权财硬的大人正在购置田庄,对古府位于城郊的大小两个庄子很感兴趣,开价一万五千两,将田地与田地里未成熟的庄稼、蔬菜及庄子里的房舍、家禽、农具等一应物品全部买下。若无异议,可随时到衙门办理相关文书,银货两讫。
青舒心里一动,“铺子那边有什么消息?”
古强据实以告,“因担心惊动了大老爷,为求稳妥,转手的事不敢张扬,行事很小心,因此目前还没动静。不过,贵人派人传话,时间不会拖太久,让小姐放心。”
青阳咚咚咚地跑进来,玩儿的满头是汗,小脸红扑扑的,很是可爱。看到古强在,叫了人,来到青舒跟前,抬起小脸邀功,“姐姐,小阳没贪玩儿,很听话,有准时回来。”
青舒点了点他的鼻子,“是呢,是呢,小阳是世上最听话、最不贪玩儿的小男子汉。”然后接过小鱼从旁递过来的布巾,给他擦了脸,又吩咐身边人,“小鱼,带少爷到里边换身干爽的衣服。”
青舒说到做到,对丁家妹说要给古叶氏请大夫,不过半个时辰大夫就到了。大夫是个小老头儿,一番望闻问切后,开了三日的药方给古叶氏,并嘱咐古叶氏每日多晒太阳,背了药箱便走。
两日时间一晃就过,古叶氏喝着堪比黄连的苦药,吃着对她而言难以下咽的粗粮粥和杂粮面馍馍,终于坚持不下去了,木着一张脸坐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唤了一声,“家妹。”
正在外间做针线活计的丁家妹听了,答应一声,赶紧放下手里的针线入内,“夫人有什么吩咐?”
古叶氏木然地道:“叫苏妈妈来一趟。”
丁家妹答应一声,赶紧去叫人。
苏妈妈来的很快。
古叶氏支走了丁家妹,解下贴身收的钥匙,递给苏妈妈,“打开左边的箱子,里面有个带锁的小匣子,拿出来。”
苏妈妈接了钥匙过去开箱子,挪开最上面的一件绸缎素衣,便看到一个带锁的檀木小匣子。她将檀木小匣子捧出来送到古叶氏跟前。
古叶氏手里拿着个小钥匙,亲手打开檀木匣子,首先入眼的,是金灿灿的五枚金元宝。她将金元宝一个一个拿出来摆到腿边,露出了压在下边的契纸,有这座府邸的房契、米铺的房契、两个田庄的地契,还有府上下人的卖身契。她将一把钥匙放到这些契纸上,静静地摩挲着这些契纸,眼睛一闭,“给那不孝女送去。告诉她,这是她爹留下的最后的东西,守不住,怨不得我。”
苏妈妈将难过压在心底,答应一声,将匣子里的契纸和库房钥匙拿出来用帕子包好,放到身上,然后将古叶氏刚刚拣出来的五枚金元宝一个一个又给放了回去,匣子上锁放回衣箱中,箱子再落锁,钥匙送还给了古叶氏。
古叶氏木然收好钥匙,“去吧!”
文华院中,苏妈妈将契纸交给了青舒,并转告了古叶氏的话,心里终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她知道,这些东西在青舒手中,大老爷古云福便再也占不到半点便宜,府里的状况不一定会改善,但好歹不会再继续恶化下去。这样,她便知足了。
青舒脸上没有胜利的笑容,她表情淡然地将契纸一张一张地看过,最后把玩着库房钥匙问道:“库房里有夫人的嫁妆吗?”
苏妈妈怔了一下,立刻回神,“回小姐,没有。当年夫人的嫁妆,不多,夫人基本都换了银钱放在手里,没换的几样东西,被大老爷看上,拿走了。”
青舒闻言,对古叶氏真的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同样的,对古云福这位大伯也是佩服的不行。看看古叶氏多聪明,用心守着嫁妆,却不用心守丈夫留下的家财。听说过婆婆搜刮儿媳妇嫁妆的,却从来没听说过当兄长的搜刮弟妹嫁妆的。她扯了一下嘴角,“我还想着,若是库房有夫人的嫁妆便挑拣出来让夫人自己收着的。既是如此,倒省了我的麻烦。”
苏妈妈听了,忍不住叹了口气。
“苏妈妈,告诉许三娘,晚上单独为夫人准备白米饭,一个肉菜,一个素菜。”青舒这么吩咐。
苏妈妈诧异,“小姐,您说单独?”
“嗯,夫人身子不好,准备单独的饭菜是应该的。在条件没有改善前,我和小阳暂时还同你们吃一样的,不过,小阳正在长身体,每餐煮个鸡蛋或煎四个鸡蛋给他。”
苏妈妈一脸心疼地看着青舒,“难为小姐了。”说罢抹了把脸,“老奴这就去厨房传话。”然后告退出去了。此刻她心里疼着呢!京城哪个府上的主子是同下人吃一样粗粮的。
两个铺子、一个大庄子上的收入全都进了大老爷的手,府上根本没有进项。小庄子上出产的粮食,麦子磨成粉供主子食用,粗粮磨了米供庄子上和府里的下人食用。这还得省着吃,才勉强能养活府里和庄子上的人。
夫人的吃穿用度需要银两,看大夫、吃补药、吃白米饭、吃肉需要银两,府里下人一年四季的穿戴需要银两,遇事要打点需要银两,到处需要银子。几年下来,到小姐真正接收府里事物,那帐面上,根本就没了可用的银子,反倒还欠着两笔外债未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