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舒点了点头,“先问清抓到的孩子是哪家的,还得让他招出同伙儿来。去孙家村时多带些人手,要略过孙里正直接找上他们的爹娘。劝诫的话要说,警告也要下,记得让他们还了偷去的衣物回来。”她不是心疼几件粗布衣裳,而是不希望那些孩子走入歧途。纵容犯错的孩子,不是宽宏大度。“就说是我说的,让张管事放下手边的事亲自去处理此事。你也跟去,你看看张管事是如何处理的,多学学。”
打发了元宝锁门去办差后,青舒让人招来马车,坐上马车去看宋先生主持施工的引水工程。
凉州境内的沟渠已经修好,如今的施工地点已经延伸到了辉州地界、青舒的荒地上。
马车到了施工地点附近停下,青舒由车壁上的小窗子往外看了一会儿,命令车夫调转马头,原路返回。
当吵闹声传入耳,在行进的马车里闭目养神的青舒睁眼,“怎么回事?”
正往外看的小娟放下车窗帘子回道,“小姐,不知发生了何事,一群村妇正在菜地那边冲着干活儿的比比划划地大喊大叫。”
青舒坐正身体,“派人过去看看。”
“小姐,护卫已经骑马过去了。”小鱼从旁答道。
这时候,车夫请示了青舒后,把马车停下。
很快的,护卫回来禀报,说是孙家村的二十来个妇人正扯着五六个半大小子在撒泼骂人。妇人们说张管事冤枉她们村的孩子偷东西,她们不服,她们要讨个公道,她们要张管事赔礼道歉。
青舒沉了脸,“不知好歹的东西。派人去孙家村,让她们的男人过来,让孙里正过来。我倒要看看他们玩儿的什么把戏?”
不想,人还没派出去,那边却传来妇人哭爹喊娘的声音。
“我不活了,我没脸活了,嘎头啊,我让大户人家的奴才给欺负了。娘啊,媳妇没脸见人了,您放开媳妇,让媳妇死了吧!”
接着一群妇人七嘴八舌地骂了起来。骂老天不公;骂荒地上干活儿的个个不是好东西;骂张管事他们欺她们穷困,所以才会先欺负她们的孩子,再欺负她们。还有骂脏话的,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张管事等人气够呛,可他们是一群大男人,怎能对妇人孩子动手。更气人的是,他更明白,这群妇人就是看准了他们不能对女人孩子动手这一点才敢有恃无恐地闹事的。
一个五十来岁的老汉急步赶来,“住嘴,都住嘴,一群没长眼睛的东西!闹什么闹?闹什么闹?赶紧家去做饭,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这个老汉穿着暗青色的布衣。虽说是布衣,可也不是村人穿的那种粗布,而是布料中算得上中等的料子。老汉个子中等,肤色红润且与村中男人的黝黑相比较而言算得上很白。他露在袖子外的手明显和干农活儿、干重体力活儿的人不同,没那么粗糙,也没有老茧。
显然,他在村中生活富足,而且地位不一般。因为他刚才那么一吆喝,撒泼的妇人们立刻收声了。
张管事阴沉着一张脸,一指菜地边上新栽下的被踩踏过的十几棵菜亩,“孙里正,这是主子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从远方弄来的菜苗,一两银子一棵,还不算各处打点花去的银子。”
有妇人用尖利的声音喊,“一两银子?呸,想讹人,没门儿,不就是几棵菜吗?”
孙里正冲着那妇人喊了一声住嘴,然后盯着踩的不成样子的菜苗。当发现是自己不曾见过的菜苗时,他心里直突突,“张管事,她们就是无知妇人,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我这就让她们认错。”
张管事一摆手,打断他的话,“孙里正,我先前就找过你,因为你们村中的小子从这边偷去了我们的几件衣裳,还从灶房偷了十七个苞谷面馍馍。当时你说会让村人管束好自家孩子,我便没有追究责任,也没说要回衣裳,没说让还回馍馍。没想到,他们今日又来偷东西。偷衣裳的几个倒是逃了;偷馍馍的却被抓个正着,是个叫孙大牛的小子。他们才多大?这就开始学坏了。我去知会了他们的爹娘,他们的爹不在,可娘是在的。当爹娘的,出了这种不体面的事本该好好教训他们才是,却不想她们竟跑来闹事,还毁了主子宝贝的菜苗。”
孙里正脸上推满笑,“张管事,你放心,这些不安生的小子,还有这些无知的妇人,是该教训,我这就带他们回去。”
张管事弯下腰,抓了一棵踩断的菜苗,“孙里正,是不是因为我们太好说话,我们不像其他大户人家做事的一样肆意呼喝打骂你们,你们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这话说到了点子上。
孙里正的脸色当时就变了,刚才还撒泼闹事的妇人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
张管事的眼神有些吓人,“你们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妄想爬到我们头上撒野!闹事前你们有没有打听过我们主子的为人?古先生,你来告诉他们。”
古元宝听了,上前一步,“我们主子仁善,从不欺压乡民,可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欺上门来的人,无论他权势滔天,还是如你们这般的庄户人。我们主子可以和颜悦色地坐下来与穷困的乡人说笑谈庄稼,也可以将那些欺上门来的打压的永远翻不了身。我们主子不允许我们欺压乡人,更不允许有人欺压到我们头上。”
张管事觉得满意,冲着古元宝点了一下头,冲着孙里正说道,“既然你们如此不可理喻,那好,偷去的衣裳要还,偷去的馍馍也要还,踩坏了十三棵菜苗赔十三两银子。耽误了我们这半天的活计,同样要给些相应的补偿。”
妇人们倒吸一口凉气,七嘴八舌地又嚷嚷了起来。
张管事当没听见,只冲着孙里正说话,“孙里正,你想管这事,那就让他们老实地赔偿,我们就不动手了。若你不想管,我们要么自己动手找他们要,要么就是请官差帮忙要,你躲远些便是。”
孙里正这才意识到事情严重了,“等等,等等,张管事,你消消气,消消气,有事好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