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了口气，她说，”如果，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告诉我。“
”你可以的。“他停了停，说，”你可以跟我说话，分散我的注意力，让我知道，世界上除了忙碌，还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
温暖心头一哽，在寂静中，看着窗外。
不知他此时看到的夜色，是不是如她这边，这样迷蒙，雾气弥漫，连前路都看不清晰。
”对不起，但是，你知道，我们现在……关系并不是从前那样。“说完了，温暖有些后悔，觉得他这个时候听到这样的话，原本就疲惫糟糕的心情，应该更糟糕了吧。
那边果然沉默。
良久，却听他似乎吐出一口气，声音依旧，再没情绪。
”我知道，我打电话来……只是希望，你再有事，我不是最后一个知道。“
”苏以晏……“
他这样说，让温暖更愧疚了。
是不是真的心疼一个人的时候，明知道，自己做的是属于自己理智的一面，也还是会该死的愧疚，好像做了什么不应该做的事一样。
”好了，不要多想，现在在干什么？“
”在……你知道的。“她能有什么事呢。
”我怎么能知道，我看不见你。“
”我在准备休息。“她总不能说，她刚刚一直在等他的电话吧。
”嗯，那就休息吧，我也准备睡觉了。“
”好，再见。“
”再见。“
再见又能怎么样呢，再见还不是这样观望着，不能做想做的事情。
似乎这个时节真是流行结婚，似乎身边的每一个有男朋友的朋友，都会很快的，忽然的提出要结婚。
李佳然就是其中一个。
某天她忽然提出来，下个月趁着秋高气爽，她要跟范勇结婚了。
陶云十分不爽，觉得身边的人都有主了，她却还是一个人。
是啊，身边的朋友总也有陶云这样的人，似乎从来都很努力的找男朋友，但是就是一直在单着。
简直就是专业级电灯泡了。
陶云自己这样开玩笑。
温暖拍拍她的肩膀，”放心，你不是一个人。“
陶云不吃她这一套，”说的好像我没当你的电灯泡一样。“
但是忽然想起来，她说过，她跟苏以晏分手了，于是又有些尴尬，”而且我觉得我未来还会继续当的，我有感觉，你跟他最后还是会在一起的。“
温暖却已经习惯了，习惯了跟苏以晏已经分手这件事。
她表情上都是无所谓，”什么感觉，别说是第六感，或者是超能力。“
”去。“
当时，他们正在出入境管理局，看李佳然办护照。
她跟范勇决定去欧洲蜜月，她热烈的讨论着，想着到时候要买什么，要去哪里，没出去呢就幻想好了每一个细节。
真是羡煞旁人。
陶云说，”她简直就是故意的，林默默直接结婚了，别说旅游，房子车子礼金都没要，人比人气死人，有些人天生就比别人过的顺利，哎。“
温暖摇摇头，看见李佳然气愤的回来，说，”真是事多，不就出个国，各种证件，我都迷糊了，完全忘了刚刚我又复印了什么。“
陶云说，”所以，万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几个人出去，陶云偷偷跟温暖说，”如果是苏以晏的话，当天就能办下来签证吧。“
温暖想她做秘书的时候，也为苏以晏办过，当时是直接让公关部去做，当天就拿回来了。
”他也要交一定的保证金，在合适的时候才能顺利出国，有时候却不能，你知道，有太多钱有时候也不是好事，比如，有些人会担心他拿钱逃跑。“
比如此时，知道他有事，签证就不那么好办了，除非有人在这边做保证。
陶云了然的点点头，”真势力。“
李佳然抱怨着从后面跟了上来，说，”热死了，我办个护照容易吗我，太烦了。“
”好歹你还有机会来办，如我等 丝，如果不是跟你来，都不知道出入境管理局大门朝哪边开。“
李佳然瞪了她一眼，转头问温暖，”最近韩磊有没跟你联系？“
又来了……
陶云先帮她说，”我看到了，他昨天还开车过来，一副只是路过的样子，其实就是来找温暖的。“
李佳然笑了起来，说，”看来他真的迷上了你了啊，暖姐，你就考虑一下，不要那么傲娇吗。“
温暖说，”我只是不想耽误人家。“
李佳然说，”我先提醒你啊，趁着他现在还只是潜力股，赶紧抓牢了，我听说了，他叔叔最近在帮他做功课，用不了多久，他就能转正，到时候，就真是抢手的正式外科医生了。“
陶云无所谓，说，”外科医生又怎么样，咱们要有更高的追求。“
”陶同学，你不要把你的傲娇传染给暖姐！“
温暖听了，赶紧转移话题，”好了，你们聊吧，其实我该去医院了。“
今天是温程泽来医院复查。
”好吧，向伯父带好，现在我们也不好去看望，等什么时候痊愈了，我们再一起去看望一下。“李佳然说。
”先谢谢你们了，其实也不用的。“
看着温暖走了，李佳然才问陶云，”以前一直没听暖姐说过她爸爸，忽然说回来就回来了。“
陶云说，”我之前不就说过，暖姐很可怜的，小时候她爸爸抛弃她自己走了，消失了十几年，才回来。“
”哦，原来是这样，真是，什么事都赶在她一个人身上了，是够可怜的。“
温程泽拿着润宇开的单子，直接所有医疗费都挂在润宇的账上，看起病来简单许多。
下午花了两个小时在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餐时间，温暖带着温程泽到附近的饭店吃饭，两个人只找了便宜的饭店，坐下后，温暖去拿饭，温程泽看着温暖，温暖抬起头来，直接说，”我知道，你有话要说，有什么，就直说吧。“
从见面，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温暖怎么看不出来。
温程泽听她这么说，终于开口道，”温暖……我知道，你生了一个孩子……我只是想……能不能让我见一见他。“
温暖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的。
她静下来，沉默着。
对面，温程泽一脸的期待。
温暖抬起头来，”好，你告诉我，当初，你为什么要离开家。“
温程泽没想到，温暖忽然问起这个来。
这些天，她都没提及过这些问题，今天为什么忽然提起来。
他不知道，温暖隐忍了这许多天没说话，并不是她不想知道。只是她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比如此刻。
温程泽慢慢放下筷子，知道如果不说出来，她是不会罢休的。
他自己养大的女儿，他怎么不了解。
他说，”对不起。“
”你已经说过很多遍对不起了。“
”我只是在逃避一些事，温暖，当初，我跟你妈妈，有很多问题，我们之间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她跟我从来不会吵架，但是，我会被她逼疯，因为她的淡然，因为她的不在乎，就算我生气，发怒，甚至发疯，她都可以用一个平静的眼神来平复，我知道，这是因为，她并不爱我。“
温暖静静的听着，一个已经颓废多年的男人，说起当年，说起爱情，语气里的哀伤，仍旧一如往昔。
因为母亲的死，这一切，已经注定成为遗憾，他的一切，没能直接对母亲说起。
”你应该知道，大家一直在传，你母亲跟尹家的关系，她一直做他的助理，陪在他身边左右不离，离的太近了，所以大家都开始猜测，其实……我也在猜测，但是跟他们不同，他们不知道真相，只是在胡乱猜测，但是我知道……你母亲不是第三者，我才是……“
温暖皱眉。
却见他闭了闭眼睛，”当初，是我从中作梗，让你母亲嫁给了我，其实，她跟尹老……一直是相爱的，只是，尹老长她太多岁，在那个年代，他们从来不为人所祝福，而我插足他们之间，成为那个名副其实的，第三者……“
原来……一切都是真的，他们都说母亲跟尹老有关系，她只觉得不相信，原来一切都真的啊……
”尹家本来是润宇创始者之一，尹家当年，跟如今的苏家，又有什么分别，你知道，为什么后来润宇起来了，尹家却没有一起起来？你知道，为什么尹家一直落寞下去，但是，尹老的一句话，还是能在润宇起到关键作用？因为，尹老为了你母亲，放弃了许多，纵然……他们最后没有在一起。“
温暖听着他的话，却没来由的，忽然想起了苏以晏。
是不是，他再放弃下去，有一天，也会如尹老一样。
那是个悲剧的结局。
而她不想自己成为悲剧中的一个角色。
他看着温暖，”我离开，因为我发现，我花了一辈子的时间，也没办法抵抗他们之间那些回忆，就算他们不在一起了，但是有些东西永远不会消失，那就是他们之间的爱……所以，我成了懦夫，选择了逃避，对不起，温暖，因为我没有勇气，给你带来了伤害，这是我最后悔的事。“
温暖消化着这些故事，想到他们的结局。
最后，生不能同寝，死后却最终同穴。
因为空难，他们的尸体谁也没找到。
大概，他们的灵魂，世界的某一个地方已经隐居，在那个世界里，他们自由自在，再不用互相看着，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以上司下属的身份，互相陪伴。
温暖点点头，”我明白了。“
她起身，说，”言言在幼儿园，我正好会去接他，但是，言言一向很敏感，我不知道，如果他见到了你，会不会觉得很奇怪。“
温程泽舒了口气，”你放心，我明白的。“
没再说别的，温暖带他出去。
温程泽看着她的背影。
半真半假的话，总算让她不再怀疑。
但是，有些再具体的事，却不能再说，比如，她的身世，他的怀疑，比如，那些被藏起来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