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安徽泾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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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后跋:我写安徽泾县

第一次去安徽泾县,是7年前的一个五一节。当时桃花潭镇还叫陈村。那天正好碰上村里首次向游客收门票。在村口看到桑树叶被太阳照得发亮,心里就有冲动,觉得应该写一篇东西。后来果真写了《陈村小记》。再后来,《南方周末》把它登出来了。

去泾县有六七次之多。起初并无写泾县书稿的念头,只是去游玩,随便看看。那儿有那么多古村落,一次去三五个,最后是角角落落都跑到,拍下照片无数。到了溪头都,才晓得那儿是胡朴安的老家。很多人都知道徽州的胡适,不知道泾县的胡朴安。我认为,若胡朴安的阅历和学养、学者之个性、半身瘫痪后抗衡命运之气概及方法,应该如胡适广为人知才对呀。我是循着胡朴安《泾县乡土记》的文字脉络,写出《安徽 泾县》书稿的第一章“江南一叶”,以此表达对他的敬仰之情。

泾县位于徽州北面,受徽州文化影响很深。在我看来,泾县于徽州的认同,并非亦步亦趋,而是有其独特而细致的选择及变异。其原因有二,一是自汉至唐,诸多北方家族的迁入,使泾县人有野性之血脉,粗犷之气概;二是明清时期,泾县人远至京城或外省宦游、经商,其眼界不惟一时或一地。

泾县出宣纸很多人都知道。“皖南事变”发生在泾县茂林也有人晓得。而鲜为人知的是,泾县曾出产过神奇的花砖。这种砖头“千年不粘灰”,当砚台“贮墨不涸,发墨益毫”,其图案有的像山水人物,有的像飞禽走兽,并极具后现代画派风格。

而花砖于泾县,只是一个小点缀。出版社要我给书稿写一段介绍性文字,我是这样写的:“泾县于皖南的奇异,不惟宣纸的经久、花砖的失传。其实,惟有泾县才有的宣纸与花砖,只是依附于本地丰厚文化蕴藏的两道风景。这种丰厚蕴藏,使得李白于泾县桃花潭赠汪伦诗,也显得十分寻常。”

相形于饱学之士,比较起彼此读过的书,我是相当惭愧的。即便有闲暇,也是读外国书多,中国书少。不是胆子大,不怕被说成崇洋媚外,而是很早就觉得中国古籍卷帙浩繁,即便读得进去,也怕读不出来。不过也不是完全不读古籍,写东西要用到的时候,就会去找,吃力也得读,这有点儿实用主义。所以长久以来,我对古代中国十分陌生,分不清经学理学,分不清经史子集。

接触到泾县的地方志、古民居、家谱族谱、地方人物、民间传说,甚至本地方言,就好像找到了一把钥匙,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切入点,我才开始一点点了解中国古代生活,对古代的科举、官职、建筑、忠孝节义等,有了触摸的欲望,读古书也读得下去了。甚至对宋朝的程朱理学和明朝的阳明理学,也有了豁然了悟的感觉。

出版社请李玉祥先生为本书配图,他居然一口答应。他拍《老房子》系列的时候,就拍过泾县,手里有大量现成照片。没想到他是工作极其认真的人,非重返泾县补拍一次不可。他叫他的南京朋友,美术教授殷正洲先生给他开车,叫我按书稿内容一处一处指给他看,我们3个人马不停蹄地跑了4天时间。记得寻找许湾古纸槽最为艰难,天都快黑了,我们还在山沟沟里像无头苍蝇一样钻来钻去呢。到查村的时候,前村支书居然认出了15年前就来过这里的李玉祥,两个人同时激动起来。

写书总是比出书兴奋。因为不知道会写成什么样子,所以有忐忑不安的期待,有喜出望外的快乐。等到书出来了,看都不想看,知道里面有许多错误,知道有许多地方可以写得好一些。打开正文的第一页,就发现一个错误。书上赫然写道,“新安江由东而西横贯徽州”,应该由西而东呀。赶紧合上书,不看了。后来查了自己的原稿,知道原稿就错了,不能怪出版社。

2008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