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老鬼”话新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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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帕米尔,我家高原花园(2)

“老鬼”见到这头“牛”时,身高在一米八开外,憨憨厚厚的他耷拉个头,腼腆得像个大姑娘。当听说“高山协作者”都会些外语,懂英语的同行者跟他们对话时,嘿,“牛”来劲儿啦,只见他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居然对答如流,滔滔不绝。哈哈,他是一脸的自得,满口的顺畅,跟“……哞——牛——”俨然判若两人!

仔细一想,这事儿并不奇怪,柯尔克孜语和英语,语言类型相近,语法结构接近,学起来自然要简单些。况且,登山探险的游客,是以外国旅游者占绝大多数呢。

刚听到“……哞——牛——”的故事时,“老鬼”乐得肚皮都疼了,但是,当艾尼瓦尔经理告诉我“牛”为什么能记住这个字时,“老鬼”可就笑不起来了。“牛”跟他说,假如将来自己有了牛,卖牛时,这个字就有了用途……

一个充满酸楚的心愿!

“牛”家只有一间低矮的土屋。端庄的妻子守着三个可爱的、见了生人就哭的小姑娘。外间屋是他家的仓库,还是艾尼瓦尔经理率领员工们出钱出力帮他家盖起来的,足够采光而又保暖的窗户也是大家资助的。

临告别前,“老鬼”悄悄塞给“牛”100元钱……

归途中,咀嚼着“牛”执意要送给我们的“库麦西铛”,“老鬼”眼望着窗外,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水。这些柯尔克孜汉子们呵,当他们弹起“库姆孜”,为我们动情唱起悠扬的高原民歌时,有谁能知道他们满腹的酸楚,又有谁能理解他们看上去卑微的理想和愿望!

三、“爱你玩儿”——艾尼瓦尔

艾尼瓦尔·吐尔逊,是“老鬼”此次才靠近并了解了的帕米尔好汉。

他对“老鬼”说:毕老师,我是维吾尔族——我母亲是维吾尔族,但我的父亲却是柯尔克孜族。我说:那你长得像你母亲。他用力点点头:毕老师,您说得太准了!

没错,他有着典型的维吾尔“帅哥”脸,又加上了柯尔克孜人的彪悍,高鼻梁而略带鹰钩,大眼睛而眼窝略深,宽圆脸盘而颧骨略高,中等身材,结实强壮。我们都穿着羽绒服上山,他却从行程开头到旅行结束,只穿了件冲锋衣。

刚到喀喇库里湖畔,他就像变戏法儿似的送给了“老鬼”一顶柯尔克孜白毡帽。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拿到了这顶令“老鬼”戴上去显得颇有几分威风的帽子。

给客人赠送帽子,是柯尔克孜人的尊贵礼节。

他在苏巴什村人缘好极了。他说,这里每一户人家他都住过至少一两夜。而据我观察,似乎这里的每一户人家都得到过他的关心和帮助。所以,他能在这里给“老鬼”“变戏法”,让“老鬼”感到“突如其来”,还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吗!

艾尼瓦尔·吐尔逊,他的经历有着颇多的传奇色彩。

他是新疆大学中语系的毕业生。他刚上大学时基本上不会汉语。而他却仅用两个月时间,就把一本厚厚的词典背了个滚瓜烂熟,不仅过了语言关,没多久,还拿到了两项奖学金。

他曾在北京开过餐馆,后来又回到阿克陶。从1995年4月起,上了帕米尔高原,开始了他接待中外旅游者登山、探险的生涯。

他是国家级高山向导,又是国家级攀岩运动教练员。

中外探险者在山间的活动,艾尼瓦尔安排得有理有序而且有声有色。在别人看来不赚钱的把戏,经他安排不仅赚钱,还能让客人主动多掏钱。

有一次,几个中国探险者没有办理相关手续就想独闯慕士塔格峰,被他拦住就是一顿怒骂。其中一位老者被骂得眼噙泪水,倒让他息住了怒火。好嘛,过了没多长时间,他受命到博格达峰下学习高山救险,却不想冤家路窄,授课的恰恰是那位被他骂得差点流泪的老者——中国登山协会培训部主任马欣祥!学习期间,这位童心未泯的马欣祥博士成心找了个茬口,趁艾尼瓦尔不防,一脚把他踢下了冰裂缝,然后一脸坏笑地告诉他,这下我总算是“报仇雪恨”啦……

于是,他俩成了不打不相识的忘年之交。

随着帕米尔高原登山、山间徒步旅游的逐步升温,“高山协作者”的队伍必须不断扩大。艾尼瓦尔颇动了些脑子,一要“摆得平”,各个部落、各个村落,都得考虑周全,公平对待;二是,牧民一旦成为他的员工,吃饭问题,住房问题,娶媳妇,养娃娃……都成了艾尼瓦尔要伤脑筋、想办法的事儿。艾尼瓦尔带头资助“牛”家的两只羊,被狼吃了,艾尼瓦尔瞒着所有人,也瞒着“牛”,悄悄给“牛”又一次出了钱,想出了更稳妥的解决办法。他跟“老鬼”说:现在帮助“牛”摆脱困境的方式,他谁也没告诉,毕老师您也不要说出来。反正迟早有一天,“牛”家不仅要有大羊,还得有羊羔,当然,一定要有——牛!

艾尼瓦尔跟“老鬼”说,他只要上了山就神朗气清,浑身舒畅。而只要下了山,便头脑发昏,浑身乏力,“低山反应”症状明显。

北京来的登山探险旅游者因为喜欢他,干脆把他喊成了“爱你玩儿”……

啊哈,艾尼瓦尔——“爱你玩儿”!

而在“老鬼”眼里,他简直就是一尊帕米尔高原上的“山神”!

说起“三峰并起插云霄”的“昆仑三雄”、江布拉克冰川、绿弓湖,还有那尊酷似一位柯尔克孜姑娘的大石头……他如数家珍。

一次,一位官员到高原上视察工作,随行翻译竟有意把柯尔克孜乡亲们诉说的苦楚给翻译成了“赞歌”。当得知了真相后,艾尼瓦尔挺身而出,仗义执言,准确转达民意,让这位领导及时体恤了民情,解决了高原上的切实困难。

艾尼瓦尔曾有过一个家庭,但十几年前他的夫人同他离了婚后,他至今不肯再娶。他说,他这样做,只是怕他唯一的儿子,可能会受后娘的气……

饭吃多了,会撑着;负重多了,会累着。但是,哪一个正常人会说,他得到的爱太多了,快要把他压垮了,而去拒绝更多的爱呢!艾尼瓦尔的儿子不会,朋友们和“老鬼”也绝不会!

嗨,艾尼瓦尔——“爱你玩儿”,帕米尔高原“山神”,“老鬼”与你,相见恨晚!

四、旅途小花絮

“老鬼”不太爱骂人,如果想骂而不得不骂,那肯定一是那人确实该骂,二是要骂就一定要骂得痛快淋漓!

上山前,“老鬼”千叮咛万嘱咐,同行者必须“穿暖”,还给相关女同胞借了厚羽绒服。

但是,刚到喀拉库里湖畔,一位姑娘就跟“老鬼”说,她有些犯困。而兴奋到家的“老鬼”却毫无觉察地告诉她,这是正常的高山反应。

下山途中,这位姑娘突然喊叫,她“晕车”啦。然后就是一通狂呕,把在人家里享受的美食,在车上“现场直播”,毫无保留地倒到了山峡,倒到了一路归程,一直倒到了喀什噶尔宾馆!

起初,“老鬼”百思不得其解,她多日来,车上车下欢实得一塌糊涂,怎么突然会“晕车”了呢?回头一望,气可就不打一处来喽:原来她根本就没穿那件显得臃肿的厚羽绒服,而只穿着自己那件紧身的、束腰的、鲜艳的、轻薄的城市羽绒服——她是在给帕米尔的柯尔克孜牧民,还有牦牛、羊群,雪峰、冰湖,显摆她的“线条美”来啦!

臭美,是要付出代价的。于是,“高山反应”就毫不客气地给了她一点点颜色看。

于是“老鬼”开骂,从山上一直骂到宾馆门前,骂得大过其瘾,骂得着着实实痛快淋漓,而最解气的,莫过于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两个字:“活——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