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煜摆摆手,示意其他的人不要说话,自己则坐在了陶艳的床上,说:“是的,这些是不能证明李纵就是杀人凶手,而且光有这些东西也不能杀人,也杀不了人。但是大家想,只要是将这些东西合理的安排和利用,那么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就成了把陶艳送上死路的断头台。就在陶艳死的前一天傍晚,李纵来到了这里。也许他是对老黄说,陶艳这个人生性懒散,不太喜欢打扫卫生,自己今天没什么事情,顺便过来帮她打扫一下之类的话,骗取了老黄的信任。就这样,他上了老黄在屋外接出去的那间类似于阳台的屋子,来到了陶艳卧室的窗下。站在这里不用担心任何人会怀疑,因为所有的人都会认为他站在那里就是为了擦窗户,这就是人的一种心理盲区,以为拿着一块布子站在窗户底下就是在擦窗户。”
高桥问:“难道李纵当时不是在擦窗户吗?”
邢煜笑笑说:“当然不是,他是在布置杀人现场。李纵的真正目的其实并不是擦玻璃,他是在用布子在玻璃上画画,画一幅足以把陶艳吓死的画。”
高桥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李纵在画一只虫子?”
“聪明。”邢煜打了一个响指,“没错,李纵是在画一只大虫子,而且,是用抹布沾着夜来香的蜜画成的。就这样,画好以后就可以回家了。等到晚上,夜来香花都开了,大堆的蜜蜂来采蜜,当然很多的蜜蜂找到了现成的蜜,就这样密密麻麻的集结在了窗户上,将那副巨大的昆虫画面完完整整的显现了出来。那天晚上,老黄听到的嗡嗡声,就是大群的蜜蜂集结到窗户的声音。行了,一切都在计划之内,这样一来,只要等到陶艳回到家去,坐在书桌前,就可以看到她最害怕的东西了。”
“等一下等一下,”吴莫打断了邢煜,“你说的这些虽然都很有道理,可是你想想,陶艳当时是在屋子里面的,而那些蜜蜂呢,是在屋子的外面。这要是白天也还就罢了,但是陶艳是死在了夜里,屋子的里面是亮的,外面是黑的,这样一来,外面的东西应该是看不见的吧。”
“吴教授说的一点没错,是的,如果只是这样,那当然是看不见的。但是你要记住,这里可是高档小区,有车一族可是不在少数。”
老黄叫出声来:“啊,我明白了。那天晚上,我上楼的时候,感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那就是车灯。”
“不错。”邢煜站了起来,“当时,就是一辆车经过这里,开着大灯,这道光一下子就照到了陶艳的窗户上,这样一来,玻璃上的东西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的了。”
“原来是这样。”高桥点点头,冲李纵说:“李老板,你还想说什么吗?”
李纵还没有开口,旁边的房菲有一次叫了起来:“这全都是你的推测,你把证据拿出来。”
邢煜说:“其实,李纵是一个心机十分重的人。他怕晚上万一没有车辆经过,那么自己处心积虑想出的计划就泡汤了。所以,他一定是自己开着车来到了这里,大开大灯,给了陶艳致命的一击。这样高档的小区,在大门口一定会有摄像头,我想只要调出摄像记录,就可以看到半夜的时候李纵的车从外面进来。而且在窗外的屋顶上,一定还可以找到李纵当时留下的脚印,还有在窗棂上,估计还可以找到李纵带着蜂蜜的指纹。我说的对吗?李纵先生。”
李纵低下头,不再说话,这可急坏了一旁的房菲,她大声的对李纵说:“李纵,你倒是说句话啊,我说你倒是说句话啊!”
李纵笑着摇摇头,说:“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说了,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高桥瞪着李纵,说:“那么就是说,你已经承认了你就是凶手是吗?”
李纵苦笑着说:“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我怎么可能再抵赖下去?是的,就是我杀死了陶艳,杀死了那个一直对我纠缠不休的女人。”
邢煜叹了口气,说:“可是,陶艳一直都深爱着你啊,可是你却把她杀了。”
“是的,我不否认陶艳爱我,我也没有拒绝陶艳对我的爱。可是,她的这份可笑的爱已经严重影响我的生活了。她纠缠我,甚至想让我和房菲离婚,这一点我是无法忍受的。我是一个男人,我不能让一个荒唐的女人来支配我的生活。”李纵气愤的大声说。
邢煜摇摇头,说:“你错了,你全错了。陶艳之所以这么做,全都是因为你。因为,她才是真正关心你的人。”
李纵大声说:“你胡说,你凭什么这样说?”
邢煜刚要开口,就听一个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这全部都是诗集里面的秘密。陶艳把她所知道的一切全部写到了诗集里面。”话音结束,一个高大的风衣男子出现在了门口。
“你是谁?”李纵瞪大了眼睛,他惊恐的发现,在这个男人面前,一向冷静的自己竟然难以平静慌乱的心情。
风衣男子并没有回答李纵提出的问题,他只是慢慢地从口袋中掏出一本书来,看封面应该就是陶艳所写的《烈火》。他静静地翻动着书页,说:“答案全部都在这本书里面,怪只怪你认识陶艳这么多年,竟然没有理解陶艳的真心。根据我的调查,你和陶艳应该是在高中时期就是相识的,你们从相识到相知,一直到相爱。在这期间,陶艳一直深爱着你,从来没有一丝的变心。为了表示她对你的爱,她把自己最忌讳的话题,也就是她最害怕什么都告诉了你,甚至把那张她认为是耻辱的相片都送给了你。可是你呢?你无法忍受陶艳的一些奇奇怪怪的小毛病,你认为那些小毛病都是因为陶艳自己太过保守,防范你的越轨而故意作出来的。你开始讨厌陶艳的虚伪和做作,其实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二十岁左右的男人根本就不理解什么真爱,他们要的只是单纯的肉体接触。陶艳,这个比较传统的女人是给不了你你需要的东西。仅仅是这样,你就离开了陶艳。这本诗集是陶艳从高中时期就开始写的,前半段,诗文的色彩是灰白的,绝望的。因为自己爱着的男人竟然会因为自己不同意和他上chuang就离开了自己。可是,你看诗集的中间部分,作者的心情明显有了好转,因为上了大学,自己再次见到了那个曾经深爱着的男人。李纵,你和陶艳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可是,高兴中不免又带有一点纠结,因为,自己爱着的男人爱上了另一个女孩。其实,爱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和他在一起,陶艳也是这样想的。可是,你爱着的女孩竟然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女人,她和你在一起只是为了你的钱,说白点,她根本就不爱你。”
说到这里,房菲大叫起来:“你胡说!我是真心爱着李纵的!”
风衣男子看了房菲一眼:“是的,你可以说我胡说,但是死人是不会说谎的。你们在一起四年了,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陶艳自然是清清楚楚的。”
房菲语截,说不出话来。
风衣男子笑笑,继续说:“你们虽然在高中时期就分手了,但是陶艳仍旧深爱着你。她不想看到你拥有一个不爱你的妻子,拥有一个不温暖的家庭。于是,她开始接近你,试图破坏你们的关系。可是,你太爱房菲了,在你的眼中,房菲就是一个天使。陶艳根本没有办拆散你们,相反,她的作为还引起了你的反感。在这期间,陶艳又写了不少的诗,表述了她内心深处的痛苦和无奈。而这些,你根本就没有看懂,你根本就没有用心去揣摩。陶艳的爱其实是一种变相的爱,就算是你们结婚了,她还是幻想着你可以回心转意,可以离开那个女人。于是,她多次接近你,向你说明房菲的真正目的,可是你每次都是十分粗暴的回绝她。这些内容,陶艳也以诗的方式写在了诗集中。最后,你对陶艳的好心忍无可忍,就把她杀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好心当做了驴肝肺。李纵,难道你就不感到后悔吗?”
李纵全身发抖,看着这个神秘的男子,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为什么你全都知道?”
风衣男子笑了笑,说:“我叫花闻勋,只是一个普通的警察。”
李纵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笑着说:“真是倒霉,连赫赫有名的花总探长都出面了。真是倒霉啊……”笑着笑着,泪水慢慢的滴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李纵才慢慢的说:“我和陶艳高中的时候就开始相爱,她的那些个习惯实在是让人忍无可忍,没有办法,我离开了她。我还记得,那天她哭得十分的厉害,可是我心意已决,还是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她。之后我的生活十分的安静,直到大学时代,我们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同样是国家的最高学府北京大学。那时,她在和学生会的主席孙磊恋爱,我认为她真正的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就没有去打搅她。直到我和房菲相恋,她莫名其妙的找到了我,说了房菲很多的坏话,让我离开房菲。她越是这样说,我就越觉得她是在危言耸听。我很粗暴的打断了她一次又一次的说话,可是后来,我发现房菲的确就是陶艳所说的那样的人。我想过离开房菲,但是我发现,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她,根本就不能没有她。反正我有的是钱,房菲既然是为了钱,那我给她就行了。于是,我和房菲结婚了。陶艳并没有放过我们,她还是一次次的找我,一次次的中伤房菲。我实在受不了了,就想给她一个教训。我知道陶艳十分的害怕昆虫,于是我就想出了那个计划,手法和邢煜先生说的一样。我只是想吓吓陶艳,让她有点心理压力,开始的时候我只是认为这只是一个恶作剧,可是没有想到,陶艳竟然会被活活吓死。我从房菲的口中得到了消息,知道闯了大祸,就赶紧藏了起来。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你们发现了。”
李纵低下了头,房菲此时已经哭成了泪人。邢煜叹了口气,看着花闻勋,说:“万分幸会,可以在这里遇到您,花总探长。”
花闻勋笑着摇摇头,示意高桥把李纵带走,说:“早就听说北京有一个很厉害的私家侦探,帮助我们警方断了不少的案子,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邢煜脸一红,说:“警察局有着像您一般的人物存在,那还有我帮助的余地吗?”
花闻勋哈哈大笑,说:“小伙子,你错了。”
邢煜疑惑的看着花闻勋。
花闻勋说:“其实推理分为很多种,你的推理是从现场出发,找线索,求真相。我的推理是从人的心理出发,以人的思想为基点进行逆向思维。我们的推理都有一种很大的漏洞,那就是‘仁心’。在我们的眼中,所有的人全部都是犯罪嫌疑人,所有的人都是可能犯罪的坏人,我们的眼中很少有好人,这是侦探的天性。可是,我们在具备这种天性的同时却忘了我们的身边大部分的人全部都是好人。我们没有仁心,我们永远都在怀疑。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总是在真相和假相面前徘徊的原因,因为疑心蒙蔽了我们的双眼,让我们分不清楚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其实一个侦探真正值得人佩服的地方并不是他的聪明和能力,而是他的仁心,他的相信。只有相信了,才有资格去怀疑。我要说的就这些,我们以后还会遇上,到时候我会和你进行一场公公正正的比拼。”
邢煜低着头静静的思考花闻勋的话,当他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已经走了。他的面前,站着一个高挑的少女,那是田小幽。
“小幽?”邢煜揉揉眼睛。
田小幽慢慢走到邢煜跟前,轻轻的抱住了他。
“花总探长和我说,人生最大的美德是宽容和理解。”田小幽甜甜的说。
“花总探长和我说,只有相信了,才有资格去怀疑。小幽,对不起。”
田小幽轻轻点点头,邢煜点下头,深深地吻住了她。直到这一刻,邢煜真正的理解了花闻勋私放杀人犯时的心情。
人生,最大的美德是宽容和理解。
夕阳慢慢西下,一切都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