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一千零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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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巴格达的脚夫和姑娘(2)

第二天早晨,裁缝走进我的房间说:“铺子外面有一个外乡人在打听你,他的手里拿着一把斧子,宣称他在路上拾到的,询问是谁丢失的,一个樵夫认出是你的。这不,他已经找到我的铺子里来了,你快去见见他吧,谢谢他帮你拾回斧头。”

听了裁缝的话,我大惊失色,只觉口干舌煤,一会儿便失去了知觉。

当我睁开眼时,发现那个可爱的姑娘正在我面前伤心地抽泣,她披头散发,被打得鲜血淋淋,原来我已经被魔鬼带到地洞里。

我听见魔鬼说:“你看这不是那个跟你鬼混的樵夫吗?我把他抓来了!”

“我不认识他,我也是第一次见他。”姑娘回答。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你就用这把剑砍掉他的头。”

“我怎么能杀死无辜的人呢?”

魔鬼转向我:“为了证明你和她之间没有什么瓜葛,你就用这把剑杀死她吧!”

我的心一阵抽搐:“一个女人都不愿意犯罪,何况我一个男人呢!”

魔鬼不耐烦了,抽出宝剑把姑娘杀死了。然后他叽叽咕咕念了几句咒语,手在我头上绕了几圈,我即刻变成了一只猴子。他把我扔出地面,从此我到处流浪。一天,我来到海边,看见一只船停泊在那里,就纵身跃了上去。一些人看见我,说:“这是个不吉利的东西,带上它,我们航海就休想平安,这是个晦气的征兆,让我们将它扔进大海或者杀死它吧!”

我很害怕,紧紧拉住船长的衣角,痛哭流涕地求饶,我的内心有说不出的悲哀。船长见我很可怜,动了恻隐之心。我在他的保护下,得以活命。

船长待我很好,不仅保住了我的生命,而且给我的前程带来光明。我竭力侍奉他,了解他的每句话、每个手势,满足他的一切需求。他对我无比信任,常让我为他干这干那,我每做好一件小事,他都十分惊叹。

两个月后,船在一座闹市靠了岸。只见岸上车马喧闹,人声鼎沸,好不热闹。我们的船刚刚抛锚,当地国王的一队人马便来到我们面前,说:“我代表国王祝你们一路平安,他最喜欢书法家,因此要我们把这张纸送到船上,请你们每人在上面写一行字。”

我像猴子一样走上前去抓过纸,差官们吓得直往后退,担心我把纸撕掉,他们上下打量着我说:“你要干什么?”

我拿起笔用漂亮的字体在纸上写下两行诗句:

历史记载着你的慷慨,你的美德更难计算,

安拉让人间不再受苦,慈父般的恩泽无边。

我把纸递给差官,他们惊愕异常。然后船上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意愿写了一行字。

书法被送到国王那里,国王看了我的字惊喜万分。他命令差官们立即给我送来一套华贵衣服和一匹高大骏马,迎我进宫。差官们禁不住抿嘴窃笑,没有立即执行命令。国王生气地喊道:“放肆,我吩咐你们办的事情,为什么迟迟不动?还敢笑我!”

“陛下,您所欣赏的书法和诗句,并非人类所写,乃出自于一只猴子之手。”

国王大为惊叹,坚持让我穿戴整齐,骑马进宫。一小时后我来到御殿前,我恭恭敬敬跪下去吻了地面。他命我坐下,我彬彬有礼地入座,风度就像我当年做王子时一样,令人惊异无比。在座的文武大臣都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他简直像个人类。”

国王更是奇怪,他命众人退下,身边只留下我一人。一会儿,他命奴仆开饭。奴仆们把丰盛的佳肴端上来,按照国王的旨意摆在我俩中间。我和他一起进餐,又斯文又有礼。

国王对我越发感兴趣了。他要试试我的才能,于是便搬来棋盘,示意我和他对奕,结果我大获全胜,他惊叹不止,忙唤女儿前来观看奇迹。公主刚一踏进门槛,便掩住脸往后退,口中嚷道:“父亲,亏你想得出,把女儿唤来让一个外国男人看?”

“你还没看清就走,我是让你来看看这只奇怪的猴子,它的动作和本领令人吃惊。”

“他哪里是猴子?”公主说,“他是一个才华横溢的王子,是魔鬼哲尔吉利斯把他变成了一只猴子。”

国王望着我,诧异地问:“她说的可是真的?”

我点点头,眼泪夺眶而下。

“你是怎么知道的?”国王问女儿。

“小时候,我们这里有一个精通魔法的老太婆,她曾教过我一百七十套法术,其中一套就可以凭借它的威力将您的城市变成汪洋大海,将您的臣民变成海中的鱼。”

“若是这样,你一定能拯救这个可怜人!他可以做我的宰相,他聪明的脑袋和丰富的学识对我治国很有用处。”

“好吧,我这就做。”

公主审视了一下方位,然后用手指在地上写了一些只有她自己才懂的咒语。刹那,天空乌云压顶,宫中变得一片黑暗,我们慌作一团,犹如坟墓中冤死的鬼魂对未来难以推测时一样茫然。正当我们不知如何是好时,黑暗逐渐消散,魔鬼哲尔吉利斯面目狰狞地立在我们面前,公主说:“残暴的魔鬼,我要把你变成一堆灰烬,给那位可怜的公主报仇,你杀死了她,给她的丈夫和亲人带来巨大的悲痛,我还要给这位王子报仇,是你滥施魔法把他变成了一只猴子。”

魔鬼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头狮子,向公主扑去。公主眼明手快,迅速拔下一根头发,念了几句咒语,吹了一口仙气,头发即刻变为一把宝剑。她手起剑落,狮子被砍成了两截。可是狮头刚一落地,就变成一只毒蝎,公主即刻变成一条大蛇,紧追蝎子不放。

眼看蝎子就要战败了,但它又摇身一变,变为一只鹜,公主随即变成一只秃鹰。一阵追逐后,魔鬼又变成一只黑猫,公主变成一只狼,顿时宫中猫叫狼嚎。厮打片刻,黑猫当然抵挡不住狼,于是变成一个硕大的石榴,升到半空,然后迅速落到地上,石榴籽摔得处处皆是。狼立即变为一只雄鸡,啄食石榴籽。最后,一棵石榴籽躲在角落里,雄鸡四下寻找终于找到。正当它要啄食时,石榴籽变成一个水池,雄鸡即刻变成一条大鱼,跃入水中。约摸过了一个时辰,我们突然听到一声咆哮,原来魔鬼又从水池变为一团烈火。火舌向宫里的人和家具扑去,许多人无处可逃,绝望到极点,我也被烧瞎了左眼。

我们正在漫天的大火中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一阵祈祷声传来:“真主是伟大的,他援助我们战胜邪恶的敌人。”话音刚落,火焰变为一堆灰烬,原来是公主在求神相助。

公主拿着一杯水走到我面前,念了咒语,把水洒在我的身上,我立时恢复人形,那只眼睛却永远不会恢复了。

我们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公主大叫:“火!火!”话音刚落,她化成了一堆土,堆在魔鬼变成的灰烬边。

悲哀笼罩着王宫,我们泣不成声。国王一病不起对我说:“你来之前我们的生活一直很安定,但事情既然如此,我们也没有办法。你离开我们国家吧,在安拉的广阔沃土上,到处有你的栖身之地。”

我告别了国王,茫然地向前走去,经过一个国家又一个国家,最后来到巴格达,碰见这两个独眼兄弟,可每当想起往事我总是伤心不已。

第二个独眼人讲完,姑娘说:“摸摸你的头,你可以走了!”“请允许我听完第三个独眼人的经历再走。”姑娘转向第三个独眼人,说:“讲讲你的故事吧!”

我原来也是一个王子,父亲过世以后,继位为王。我公正地治理国家,百姓们都很拥戴我。

我的国家建立在一个岛上,周围是几个小岛屿,我生来喜欢航海旅行。有一次,我去巡视岛屿,随身还带着三个月的粮食和用品。

帆船载着我们在海面上行走了二十天。第二十一天,海上飓风突起,波涛汹涌,木船在巨浪中颠簸了一夜。待到风平浪静时,我们已经迷失了方向。四周是漆黑的夜空,海上笼罩着恐怖。突然,船长发现海中有一不明物体闪烁不定,一个船员赶忙攀上桅杆张望,发现有一个忽黑忽白的东西在海面上漂荡。他滑下桅杆,沮丧地说:“唉!我们完了!船正向着磁山驶去,这座山具有巨大的磁力!话音刚落,我们便感到船速加快,向前疾驰,这无疑是磁力发生作用了。大家知道死到临头,只得服从命运的安排。一会儿,帆船靠近磁山,只听一声巨响,船钉全部脱落,被磁山吸去,船身立刻解体,船板四处飞散,我们都落入海里。大部分人遭灭顶之灾,少数人靠着破碎的船板得以活命,但也不知漂向了何处。”

过去我曾听别人讲,磁山有一幢以石为支柱的黄铜圆顶建筑物,极其雄伟壮观。它的顶端有一尊骑士塑像,那骑士身跨骏马,手握缰绳,昂首挺胸,注视前方。他的胸前挂着一块铜质黄牌,上刻有符咒和花纹,中间有一行小字:

骑士只要骑在马上,所有经过的船上的铁器便会吸到山上,船沉人亡。

看来,我们的遭遇证实了这句预言。

经过一番挣扎,我游到磁山脚下,我用手抠着岩石艰难地攀援。这是一座大自然创造的奇形怪状的山,山上怪石嶙岣,路途坎坷,可感谢安拉,我平安爬了上去。

我爬到圆顶建筑物前,走了进去。我感到精疲力尽,便坐下来歇息。刚一坐下,就呼呼睡着了。忽然,我听见一个声音和我说话:“有福的人啊,如果你想平安离开这里,返回家园,那么你把脚下的土挖开,那里有一支铜弓和三支箭,你用箭去射马上的骑士。你一旦把他射倒,弓箭就会自然从你手中脱落,你再把它们埋入土中。一切做完后,你就会发现海水开始上涨,一直漫过山顶,这时你会看见有一只小船向你驶来,你默然坐上去,但千万不要与划船人说话,他将送你到平安的地方。假如你说了话,你就会被抛入海里,葬身鱼腹。”

我醒来后,按照梦中听到的指示去做。果然有一只小船驶来,载着我离开了磁山。快到陆地时,我欣喜异常,忘乎所以,禁不住地高喊:“赞美安拉!”突然,小船剧烈摇晃起来,把我掀入海里。我则拼命挣扎,正好一个巨浪把我推到岸边,我才侥幸没有被淹死。我上了岸,拧干衣服,就地过夜。第二天,走了好一阵,也没见到一个人影。这时我才发现,我摆脱了大海,但又沦落荒岛。我没有被水淹死,但将因无粮无水饥渴而死。我十分失望,想着与其走投无路,不如一死了之。突然,我发现海上有一条小船向这边驶来,我赶紧躲在枝叶间注视着。小船上了岸,上来十个拿铁锹的奴仆。走到岛中心,他们用锹铲开地面,挖出一个圆铁盖。他们掀开盖子,下面是一个洞口。我不知道它有多深,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只看见这几个奴仆在小船和地洞之间来来往往搬运东西。这些东西应有尽有,都是日常生活所需之物。最后一次,他们搬出一些华丽的衣服,簇拥着一位衰弱的老人走上岸来,老人的手里还拉着一位英俊少年。他们来到洞口,进到里面。过了一会儿,老人和奴仆们走出来,那少年却没有出来。他们关好铁盖,埋上泥土,然后匆匆返回小船,离开了荒岛。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关心那位素不相识的少年,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一个美好少年,被他们囚禁起来?那些人的目的是什么?害死他?或者有什么别的企图?我决心弄个水落石出!我从树上滑下来,走到地洞前,扒开泥土,揭开铁盖,沿阶梯下去。里面是整洁的厅堂,几根粗大的柱子支撑着穹顶,以防地面塌陷。过堂的中间有一道铁门,关得紧紧的。我估计少年就在铁门里面,于是过去敲门。我敲了半天门都没有人应声,甚至连动静都没有。我决心想尽办法弄开它,便细细摸索门面。突然,一个铁棍在我手中动了一下,我往旁边一拧,门被打开了。

我轻手轻脚地走到里面。原来,这是一间宽敞的大厅,被分为四个房间,前三间放的都是生活用品,有粮食、器皿、桌椅板凳、地毯和书橱,书橱里摆着各种书籍,地上还有一个吸水管和下水道。我走进第四间,看见那位少年正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双眉紧锁。他见到我,惊恐万状,以为我是一个刚从地下冒出来的魔鬼,我安慰他说:“别害怕,小兄弟,我跟你一样,也是人类,我可以陪伴你。”

他放下心,看起来很高兴。我坐在他旁边,继续对他说:“你为什么到这里来,讲讲你的经历好吗?”

他点点头,说:“我的父亲是个珠宝商人,他只有我一个儿子。在我出生的那天,他梦到,当我十五岁时,会遇到一场大灾难,一个叫阿吉卜的国王将把我杀死。父亲非常害怕,便找到这座荒岛,给我筑了一间地下室,里面还预备了各种生活必需品。我刚到十五岁,父亲便把我带到这里,让我隐居起来,避免与阿吉卜见面,度过危险期后,他再来接我回去。”

我听了,不免觉得莫名其妙。我说:“我就是国王阿吉卜,我很同情你,也很喜欢你,绝对不会杀害你,你不要担心,这一年我陪你度过,给你排忧解闷,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保护你的生命安全。”

从此以后,我们朝夕相处,生活得十分快活。少年忘记了危险,每天有说有笑。到了他十五岁的最后一天,他想吃西瓜,我说:“我正准备给你切西瓜。”他说:“刀子在那个很高的壁橱里呢。”我登上椅子,把刀拿下来。这时,我突然感到一阵头晕,失去了平衡,我倒在少年身上,刀子插进了他的胸膛。

他死了,我不禁哭起来,为此内疚不已,但又毫无办法。我想,他的父亲不久一定来地洞看望,因为明天少年就十六岁了,老人将接他回家。第二天一早,我就离开山洞,爬到附近的大树上,静等少年的父亲到来。“

我刚在枝叶间选好位置,就见一只小船从远处驶来,靠近海岸。一些人走上岸,径直向地洞奔去。不一会儿,他们出来了,手里托着少年冰冷的尸体,哭得死去活来。他们慢慢地把少年放在船上,向家乡驶去。

我从树上下来,在岛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最后来到一座巍峨的宫殿前。我上前敲门,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给我开了门,并热情邀请我进去。

我随他来到一间大厅,里面并排坐着十个男人,都瞎了左眼。我很奇怪,坐在他们的旁边,我对他们讲,我想留下来,和他们一起生活。他们说:“如果你想过幸福生活,我们教你一个方法,但是我们对你讲的诫言你千万不能违背,倘若你违背了,哪怕违背一点,你不仅得不到幸福,而且还会倒霉。”

我发誓决不违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