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的林荫道上几乎看不到人,几只雀儿从树梢飞落在青石板路上,在被雨水冲刷得清亮的石板上蹦蹦跳跳。宁蝶妖走过时,它们也不害怕,乌溜溜的小眼珠盯着她,叽叽喳喳的叫得好不欢畅。
宁蝶妖的心情也相当不错。尽管长阳公主来宁府不怀好意,临走时却算是帮了她一点小忙,至少这两天大伯跟大伯母不敢明面上找她的茬。
姜家跟黎家这次因长阳公主到来都吃了不小的亏,却仍然逗留在燕州,看来是在燕州所谋之事对两家都极为重要,她得想办法破坏才好。可惜她手下没有可用之人,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
顺着林荫道走到底,一座穹窿形的建筑出现在面前,看到门楣上金光闪闪的两个大字“武堂”,她有些呆气的眨眨眼说:“怎么是武堂,这条路不是通向藏书阁的吗?”
武堂守卫中有个大叔和善的提示:“四小姐,藏书阁应该是在三岔路口时右转。”
“呃,不是左转吗?”宁蝶妖拍拍额头,淘气的一吐舌头,又惊奇的问:“大叔,您竟然认得我?”
她可是记得爹说过,武堂守卫是宁家青虎卫的精锐,看守武堂期间都必须吃住在武堂,三年一轮,也就是说轮值的三年期间不能离开武堂。这月底恰好是三年换防的期限,也就是说眼前的守卫大叔在过去三年里都没离开过武堂,而她也没来过武堂,并无交集。
“兄弟们都说四小姐像足了六爷,属下是猜的。”守卫大叔憨厚的笑道。
宁蝶妖心中一暖,却没多说,笑着挥挥手,跑去了藏书阁。
藏书阁表面上是一座六层楼阁,红墙黛瓦,画栋飞檐。但宁蝶妖清楚,那只是藏书阁的地面建筑,宁家的重要典藉都在地下三层。要想进入地下三层,必须有族长签发的手令。她以前跟爹进去过,如今别想从大伯手里拿到手令,她也就是进去逛逛。不然,这些年不进藏书阁跟武堂,也会变成爹把落云山脉得到的藏宝留给了她的佐证……哪怕那藏宝还真落到她手里。
大清早的,藏书阁里没几个人,看守的老头百年如一日的打着盹儿,嘴角吊着一条银线,看得宁蝶妖直皱眉头。哪怕爹当年提到过,这老头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可她觉得高手就得有高手的范儿,再不修边幅也不能流口水吧!
宁蝶妖走过去,猛的一掌拍在老头趴着的桌子上,吓得老头跳起来,她促侠笑道:“大爷,天黑了,回家睡吧。”
老头用袖子擦掉嘴角的口水,迷迷糊糊的看了看天色说:“天还亮着呢!”说完,又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等宁蝶妖上了二楼之后,他回头看向二楼,昏花老眼中露出一抹精芒,嘿嘿笑道:“六爷的这丫头有点意思。”
“可惜六爷英年早逝啊!”云伯从门外进来,手里握着一杆大烟枪。
“老爷子闭死关了,你不会是闲得慌,主动跑来给这淘气的丫头当保镖吧?”守卫老头错愕的问。
“这丫头太能惹事了,比她爹还能折腾,不跟着不行啊!”云伯把烟枪在桌角上磕了两下,缅怀当年:“想当年,咱俩跟在六爷后头收拾烂摊子,忙得那叫个焦头烂额。一眨眼,六爷惨死又是三年,蝶妖小姐又到了六爷当年那么大,行事却比六爷更狠辣。姜家的姜源在宁家被逼自刎,简直是大快人心,却也让她的处境更险恶啊!”
“我怎么觉得她乐在其中呢?”
“你没事也多活动活动筋骨,免得闲得发霉。六爷的妻儿,靠鹰王的人保护,太丢咱们青虎卫的脸了。”
……
楼下俩老头侃天时,宁蝶妖在二楼走马观花的翻看着家族历年收藏的轶事游记,对那些功法秘笈则不屑一顾。渐渐的,到二楼来翻看功法秘笈的低阶子弟逐渐多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免不了纷争。一个庶出子弟抢在嫡兄之前拿到《狂龙刀法》,不过是本黄级中品的功法,就被同父异母的兄弟打得口吐鲜血。宁蝶妖冷眼旁观,并没有插手的意思,不料弟弟小武儿跳出来打抱不平。
“你敢在藏书阁打人,我告诉看守老爷爷去!”
虎头虎脑的小武儿吼这一嗓子,还真是气势十足,看得书架挡着的宁蝶妖哑然失笑。
“这是哪里跳出来一只小青蛙,瞧他肚子还一鼓一鼓的呢!”打人的红袍少年恶意的嘲弄着,揪住小武儿的耳朵狞笑道:“小东西,管闲事要有实力!我爷爷是大长老,看门的老头敢管少爷的闲事吗?”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敢不守规矩,我到刑堂告你去!”
“家族刑堂归我爷爷管,你去告啊!哥哥叫宁宏清,别告错了。”
红袍少年怪叫,围观弟子都哄然大笑,而被他打的庶出子弟则大气也不敢吭一声,没有一个人为小武儿说话。
“放手,道歉,不然剁了你的爪子!”
宁蝶妖从书架后出来,
宁宏清的笑声嘎然而止,掉头看见宁蝶妖,眼一亮,色迷迷的笑道:“妹子说话,哥哥就放,岂不是很没面子?”
宁蝶妖身形一闪,立掌如刀斩下。就听一声堪比杀猪的惨叫响起,宁宏清踉跄倒地,刚才揪小武儿的手齐腕而折。
“姐!”
小武儿叫了一声,委屈劲儿上来,泪水哗哗的流。
给弟弟拭去眼泪,宁蝶妖叮嘱:“小武儿,记住,不是每个弱者都值得你打抱不平。那种自己都不愿意挺直脊梁的人,你管他去死呢!”
围攻观者都鄙夷的看向被打的庶出子弟,他也羞愧的垂头过胸,只有小武儿仍坚持说:“可他也是宁家族人,我不能看着他受欺负不管啊。”
“天下宁姓五百年前都是一家,你管得过来嘛!”宁蝶妖冷漠的说。
楼下,看守老头嘿嘿笑道:“这丫头的性子,老头子喜欢。”
云伯则无奈的笑道:“就是对家族的归属感太弱了,这一点远不如六爷。当年,六爷可是雄心勃勃的要光大宁家门楣。”
“这是老爷子要操心的事了。”看守老头满不在乎的笑道。宁蝶妖抱着弟弟下来的时候,云伯先一步避开,他又是一幅睡眼惺松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