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烈真人的声音,烈真人来了!
花露珠心中一喜,感觉心头的一个大包袱终可卸下。
无须用眼睛看,她铺展的神识“看”到,左侧十米之处的梨花树被一股突爆起的强劲灵气炸成残枝断木,落花飘零,那只灰喜鹊,也难逃厄运,灰扑扑的小身体被一片夹带着灵气的梨花瓣射中腹部,从半空中一下子坠地,抽搐了一下便不再动弹。
烈真人则是站在梨花飘似雪的残木断枝旁,手握着裂成几块的流星玉牌,正一脸怒色的大步走来,花露珠的眼眸朝右斜去,穿过云倾飘拂的黑丝发,瞧见十几丈外一年多未见面的慕容兰也如烈真人一样,大步的朝她这方疾步赶来。
和姐姐花露水同岁的慕容兰,漂亮了不少,也比一年多前高了许多,起码高了花露水半个头,她的腰身纤细,身段苗条,隐约可见起伏的曲线。
看样子,慕容兰暗地里见过她,不然的话,看她的眼神,不会一如既往的充满了鄙夷和憎恨。
花露珠的心里在叹气,她现在的情况有些诡异啊。
梨树炸开的那一瞬间,本是抓着她双肩的云倾两手朝下,一把圈住她了的腰,仿若抱着个超大的萝卜,带着她在空中旋了一个身方落地,两人相依相偎,不是各自的表情不对,倒像是一对热情相拥的恋人。
烈真人和慕容兰两人声音一前一后的响起,云倾立刻松开了圈住她腰身的两只手,怕她跑了似的,虽是松开了她腰,一只手却是飞快的扣住了她的左手腕,然后才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他与她过于贴身的距离。
这家伙,手劲怎么那么的大?她又不会跑,抓她抓着那么的紧干嘛?花露珠转了转被他紧扣住不放的手腕,皱着眉道“云前辈,有话好好说,你先放开我。”
云倾没理她,攥在她右腕上的力道不但没松,反而更紧了几分,他微侧头,对着慕容兰道,“慕容兰,午时已过,你迟到了。我有要紧事问你的同门花露珠,你稍等片刻,我再和你说我与你的事情。”
云倾对慕容兰说完话,脸转向花露珠,重复的问道“章美美,章美美在那里?”
也在云倾话语刚落的同时,几个大步走到他们身旁的烈真人,似乎还没注意到他的师尊蝶元祖也在现场,他一掌伸来,快如闪电的攥住了花露珠的另一只手,往自己这边一拉,朝着云倾一声怒喝,“我的话你没听清么,我叫你放开她!”
对于忽然现身,来到他跟前的烈真人,云倾是视若无睹,烈真人的话,他是更是听而不闻,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花露珠的身上。
云倾紧攥住花露珠手腕的五指不知不觉中又是紧了几两分力道,他将花露珠往他胸膛前拉近,像是似入了魔障,锲而不舍的追问着,“章美美在那?她在那?”
“我叫你放手……。”烈真人又是将花露珠往他这边一拉,他另一只手里握着的裂成数块的流星玉在他紧握成拳,欲挥出去的刹那间化成粉末。
花露珠觉得,她的两条胳膊仿佛变成了一根拔河的绳子,被两道蛮力左右拉扯,拉成一线。很痛啊!
他们两人,再不放手的话,她的两胳膊就要分家了。尤其是自己的左手腕,痛切肌理,要伤到骨头。花露珠痛的忍无可忍,她不想与云倾多作废话,更不想烈真人为了她和云倾打起来,心念一动,冰天焰自她丹田之内息间游弋于她的左手腕处,“章美美死了!”花露珠一声大叫。
随着她一声尖锐的叫,云倾顿感自己攥着花露珠手腕的手掌传来一阵万刺扎般的巨痛,那阵巨痛来的突兀,来的迅猛,花露珠纤瘦的手腕似乎在一息间,化成了长满针刺的毛球,逼的他不得不以最快的速度,放开她的手腕。
“章美美死了?”云倾还未来得及消化刚听到的信息,在他五指放开花露珠手腕的一瞬间,一股凌厉的劲风朝着他的面门呼啸而来,云倾面色一变,也顾不得看一下自己掌上莫名的疼痛,他体内灵力自动运转,一道青色的透明防御罩乍现于他的周身,灵气防御罩现出的同时,他人如一片狂风中的柳絮,飞身疾退。
筑基后期修为的修士和金丹初期修为修士,虽只隔了一层的境界修为,但是这一层的境界修为,却同河与江的区别,绝不能相提并论。
仓促之间,差了烈真人一大修为境界的云倾,唯有退,一退则是退到了三丈之外,撞倒几株梨树,方立稳了身形。
而烈真人,一拳击空,犹似余怒未消,抓着花露水右手不放的左手刹时松开,一脚踏入虚空,两手紧握成拳,周身风火灵气波荡,疑是要冲向云倾继续朝他挥拳的样子。
“不要打了!”花露珠迈前一步,一把拉住了烈真人的一只胳膊,急声道;“云前辈没恶意,他只是问我他的仇家章美美一事……。”话说到这里,她才注意到,烈真人的衣冠不整,和一头滴着水珠子的长发,还有一双光光的没穿鞋的大脚丫子。他只披着一件松垮垮的银白色大袍子,袍子底似乎什么衣服都没穿?呃……难道她激发流星玉牌里的传送阵,招他来时,他老人家正在澡堂泡浴?!
忽地,她的一双眼珠子凝住不动,那是什么?烈真人微敞开的胸膛上,精致的锁骨之下,隐约可见数道新鲜的还在溢着血丝的伤痕,那伤痕似是新添,交错成五角形状的图纹,是与流星玉牌一样的图纹。
比流星玉牌大了一倍的五角形状图纹,似是某一种钝器均匀地刻划而出,刻印于他光洁白皙的胸膛上,白与红两种颜色相映,那个五角形的图腾,尤其的惹人眼球,望之怵目惊心。
“你胸口上的……。”本想问他的伤,是不是因为她将自身的灵气打进流星玉牌,消除了玉牌内的小型传送法阵的封印,以至于引发了他掩入体内的传送站点导致出的伤口?可是,她的话问到一半,再也问不下去。
看他的伤口,虽是流血不多,但似深入肌理,皮开肉绽,几欲见骨。假如她知道,擅自使用流星玉牌的后果是这样,她一定会三思而后行,不会轻易的去启动流星玉牌内的传送法阵。
章美美一事,足可拖住云倾的脚步,缓解她要继续与蝶元祖单独相处的莫名危机。即使烈真人不现身,她也足可应对接下来的场面。花露珠是越想越后悔,自己真的是不应该动用流星玉牌。
由于冰天焰的存在,扶摇丹的后遗症对她而言,不具有多少威胁性的作用。花露珠发觉,自己对于烈真人当初诱骗她服下扶摇丹的一事,她已是完全的释怀,不再对他心存怨恨。
顺着花露珠的眼神所聚之处,烈真人面色一尬,才察觉到自己的现状是多么的不合场景,他拉了拉自己松开的衣襟,又听到她喃喃不成句的问话和看见她那明丽的双眸中一闪而过的愧疚,他心中徒然升起一丝暖意,看到她完成无缺的站在他的面前,他心头那一根绷紧的弦,终是松下。
一年多未见,眼前的少女高挑了一些,他微低下首,即能嗅到到从她身上所散发出的一种若有若无的清香气息味。她的面容,比一年多前,更是清丽了几分,唯一不变的,亦是她的装扮依旧,一身简单的无任何刺绣花纹的纯白衣裙,外加长及腰的黑发随意的编成一把麻花辩垂于肩后。
人的记忆,是一种奇异的存在,并不会随着时间无声无息地流逝而一点一滴的遗忘或掩埋。一年多来,这个名叫花露珠的小女子,常常不经他的允许,化作一缕虚影,闯进他的意识海,扰乱他的修行。
自他有记忆起,他的师父蝶元祖就对他淳淳教导“烈儿,你的母亲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在你刚满周岁的时候,离开了你的父亲,离开了你。你的父亲因你母亲的离去,冲击金丹期时心魔滋生,走火入魔而亡。你之所以会成为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是你的母亲始终乱弃,你的父亲所爱非人之错。记住,天下女子皆薄幸,皆是水性杨花不可信。烈儿,千万不要去随便的爱上一个人,随便的将自己的身心托付,假如真的爱上了一个人,那就要牢牢地掌握住她,控制住她,让她永不对你负心。”
爱是什么?又是什么感觉,烈他不知道。但是,他想,他也许知道了思念起一个人的感觉,是什么样感觉。
花露珠说过的一句话,他一直没忘,也是她的这句话,使他频繁的想起她,思念起她。
情是蛊,爱是毒。每当忆起这句话,则是忆起了花露珠说这话时的表情,她的表情是淡然的是忧伤的也是绝美的。
就在一弹指功夫之前,早已深埋入胸膛靠近他心脏边缘的五角形传送法阵的图腾浮动,灵力突散,欲破体而出,他清晰的预感到她的召唤时,他的心,痛并激动着。
再次见到完好的益发美丽的她,心上的激动之情迅速的变成了喜悦之情。
可是,当他看见她与貌相出色的云倾站在一起相拥的情景,他的胸臆间顿生怒意,有一种自己的所有物要被人抢去了一般。
这一股怒气,愤发的突然又陌生,令他很不喜。
当初在火焰谷的地下岩洞,他不应该拒绝她双修的提议。也许,与她双修,并不是一件坏事。至少,花露珠不使人讨厌和反感,烈开始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烈这家伙,一脸傻愣的着看着她干嘛?眼角余光窥到一脸发黑的虞元祖,花露珠的唇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
她果断的放开自己抓住了他一只胳膊的手,同时一只脚向前移,不动声色的轻轻地踩了他一脚,小巧的下巴朝着蝶元祖所在的方向一点,对他暗示了个朝后看的眼神,才后退了一大步,拉开了她与他相近的距离。
不得不说,花露珠的暗示动作很丰富很传神,烈真人直感到自己光赤的脚背上一痛,收回了恍惚的神智,他的眼睛,也看到了一个不该在此出现的人。
“师父,你怎么在这里?”他讶然惊问一声,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烈真人立刻走到蝶元祖的面前拜见,行了一个见师礼。
蝶元祖上下瞄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五十年未见,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还不将仪容整理一番。”
烈真人俊秀的脸庞浮出一片不自然的红晕,他吱唔了一声“是”银白色的大袖一挥,只在一个转身间,他已是发式整洁,衣冠楚楚,外貌仪表焕然一新。
烈真人继续问道“师父怎么到了昆仑门附近的梨镜湖?徒儿一直在瑶梦楼等着师父回来……。”
趁着他们师徒两人叙话的空档,一手捂着自己疑是被烈火烧伤了右掌的云倾,迅速的走到花露珠的面前,连珠炮的问道“请问花小道友,你前面说的章美美死了是怎么回事?她是怎么死的?被谁杀死了?你是何时遇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