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故乡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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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情份

(外二章)

年初,回老家去看望一位远房叔叔。黄石去保安的车特别拥挤,车厢里只要脚稍微挪动,便马上会有另一只脚占去那块宝地,你就别想再插足了。

自己受挤倒还无所谓,可怜的小女儿也跟着我受挤,我只好将她安放在我的面前,用双手紧撑扶栏,搭成拱棚蔽护着她。每当汽车拐弯,身体失重,人身几乎倾斜,加上腹背的压力,几乎支撑不住。

紧挨女儿的是一位年轻的姑娘,她紧靠司机台,用包裹垫坐着,双脚的前面堆的是包,不能自如停放,只有委屈地撇向一边。车子一拐弯,压力一来,我便发现她本来还周正的脸面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就在她自己也自身难保的情况下,竟关心起我的小女儿来,她说:“来,小朋友,阿姨抱你,让你爸爸的腰伸直。”那声音里透着母爱与温顺,也映衬出她那善解人意的心灵。她真的艰难地把女儿抱过去拥在怀里,用她的娇躯抵抗着外来的压力。

我们从未谋面,我为这样体贴的心意而感动了。

趁车稍停的机会,我搬动了她脚边的包,好让她双脚能自在一些,保持身体一定的平衡,同时向她靠拢,用我的五尺之躯为她担负一定的外来压力。

她抬起头来向我笑一笑,笑得很美丽,那里面充满着感激和道谢。

到站了,我要下车,我让女儿向她道谢,由于拥挤,未能最后看一眼她那恬静的表情,汽车将她带走了。我望着远去的汽车,回味着这次美好的旅途,扪心自问,我曾经替不相干的人做过些什么呢?今天却承受着她的好意。人与世界的诸多联系,其实常常是与陌生人的交接、照面;大家萍水相逢、无欲无求,反而能够表现出真正的善意,那都是最珍贵而美丽的一种情份。

Δ 崖石

崖石,挺立在山巅之上,面对阳光,展示她的青春、妩媚、坚韧!她在静静的寂寞中,接受阳光灼热的炽烤。

苍鹰从遥远的天边飞来,崖石在他的航程上,苍鹰在她的视线里。于是,苍鹰围绕着崖石在高空盘旋,一圈又一圈,织成无形的恋的情网,最后,苍鹰降落了,依偎在崖石的胸前,竟大胆地用坚硬的吻,涂遍了崖石之唇……

崖石没有躲避,没有退让,用真诚结实的心表示了一种默契。为恋的牵引,苍鹰日日不停地飞来,呈现一种相知的温柔。

千万别拒绝苍鹰的栖息,因为他庆幸自己找到了赖以寄托的归宿,只有这里的寄托才能为明天振翅飞翔得到力量与精神的补充。

千万别让苍鹰哭泣,即便这是一种爱的伪装,也应让苍鹰在徒劳的梦中,感到爱的美好和力量,这也是一种生活,一种回忆,一种属于未来的怀念。

Δ 燕窝

燕子飞来了,她选定了房梁做窝。一口又一口的泥,吧嗒吧嗒粘在房梁上,据说那泥带着她的血。

泥在一口口地增多,窝在一圈圈地加大,终于燕子建起了安乐的家。她在这里抛下了钟情的锚;在这里燃烧着默契的爱;还在这里编织着很多很多神秘的梦。她与这里只有一个节令相聚的缘分,因而,她对这短暂的相聚特别珍惜。

有一天,一位娇惯的小姑娘,为得到她朝思暮想的小燕子,拿起长长的竹竿,竟残忍地将那窝捅得粉碎……这短暂的一瞬,却给燕子一个又一个失眠的夜。我想,燕子一定哭泣,因为,那捣碎的不光是她的窝,还有她的心血、她的希望、她的爱恋。

不知经过多长时间的消沉,不知有多深的怨恨,也不知经受了多少风风雨雨的吹打,最终,燕子又衔来了一口泥,再次迸发出希望的光焰……

求求你,小姑娘,别又拿起那可怕的竹竿,那是燕子第二次燃起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