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不知,皇上的事老奴也不敢过问”,朱嬷嬷低头,“娘娘还是再睡会儿吧,皇上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她皱眉凝思了会儿,点了点头,正欲转身,忽听的偏殿外传来细小的动静,隐隐约约透过帐幔看到有一个人影蹑手蹑脚走了进来。
“朱嬷嬷,是你吗”?她忙坐起来,那身影忽然冲了进来,低声道:“娘娘是我”。
“何寿康”?华凤兰微微恼怒,“大胆奴才,你竟敢深更半夜闯进寝宫”。
“娘娘,您小声点”,何寿康忙上前一步捂住她的嘴:“娘娘,秦家一家大小的命都掌握在您手上了,皇上今夜要杀了秦家满府的人,您必须得快点去救他们,秦公子的命危在旦夕”。
华凤兰听得愕然,连他这般近距离的靠着自己的怒意也忘了,正待细问,朱嬷嬷忽然也从外面着急的走了进来,面色惊慌的怒道:“何寿康,原来你也是承乾殿的奸细,枉费皇上平日里这般相信你”。
她话音一落,便有一群禁卫军闯进了寝宫,何寿康忙拿刀架在华凤兰的脖子上,“你们谁敢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皇后”。
华凤兰犹未觉得担心,一颗心反而沉浸在何寿康说的话带来的震惊里,“这到底怎么回事”?
何寿康哆嗦的道:“娘娘,您不知道啊,皇上今夜要灭了秦家和秦家交好的官员,永寿宫已经全部被灭了,皇宫里太后的人全部被杀了,奴才是仅剩的一个,皇上现在正往秦家去的路上”。
华凤兰只觉毛骨悚然,“那我爹爹…”。
“娘娘您放心,皇上没有伤害丞相府任何人”,朱嬷嬷着急道:“何寿康,你快把刀放下来,此刻皇宫已经被包围,任你插翅也难飞出去”。
何寿康哈哈大笑起来,“杂家早就被打算活着出去,杂家闯进来只是想告诉娘娘一声”,说罢,猛地将刀插进自己肚子里。
华凤兰呆滞,半响回过神来迅速往外冲,一群禁卫军拦住他,当先一人禁卫军都尉道:“娘娘,皇上吩咐了,今晚您不能踏出寝宫”。
“让开,本宫是皇后,本宫让你让开”,华凤兰含怒瞪着他。
“娘娘,您就别让我们为难了”,朱嬷嬷语重心长的道:“皇上也是早料到您定然知道了会闹的,但是秦家一心谋反,如若不除,将来会祸及皇上的江山”。
“朱嬷嬷,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只要你们马上备马带本宫去秦家见皇上,否则…”,她猛地拿起侍卫身边的刀架在自个儿脖子上,“否则本宫就死在你们面前”。
众人大惊,一群禁卫军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华凤兰拿刀子戳进肉里,朱嬷嬷忙着急道:“娘娘您冷静点,曾都尉,咱们还是放娘娘出去,若娘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皇上责备下来咱们承担不起”。
曾都尉犹豫了下,还是让开了条路,让禁卫军牵了马过来,华凤兰立刻跳了上去,赶着马往宫外跑。
到南门口时,周护亲自拦截住她,“娘娘,今夜您不能出宫”。
“少 嗦”,华凤兰握紧刀威胁道:“周将军,你也知道皇上最爱的本是本宫,若本宫有个三长两短皇上不会放过你的”。
“就算皇上要拿臣斩首示众或者五马分尸,臣也不能让”,周护高傲魁梧的身子挡在路中间,面色肃容的道:“臣知道娘娘是想去救秦公子,上次就是因为您以死要挟才会让秦云荻回京,这次臣不会让皇上重蹈覆辙,您若要与秦云荻同生共死,臣绝不阻拦”。
华凤兰大怒,“周护,你敢威胁本宫”。
“分明是娘娘在威胁臣”,周护淡淡道:“恕臣奉劝娘娘您一句,今日您若踏出了这宫门,您与皇上的情分怕是也到此结束了,臣也是为娘娘好”。
华凤兰心中一痛,每次与皇帝吵架的时候她也是心如刀绞,她自是不愿意再次为秦云荻闹得不和,可这次她若不救,秦云荻就会死,“周护,本宫再问你一次,你让不让,你不让本宫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刀锋渗出一缕缕鲜血,只要再深几分,她的喉管就会断裂,周护执剑跪地,“娘娘死后,臣自会在皇上面前以死谢罪”。
“你…”,华凤兰气得拿剑朝他刺去,周护手腕凌厉的夺走她的剑,并将她从马上脱了下来,让人将她捆起来。
“周护,算我求求你了,咱们毕竟一块去过云扬州”,华凤兰着急的哽咽落泪,奈何自己怎么也挣不开身上的麻绳。
“娘娘,此事关系到楚仪国的存亡和皇上的生死,如果您让秦云荻活下来,您以为今夜的事他会就此罢休,只要他出得了这个京城,改日他便会率领千军万马攻过来,秦家在灵州那边足足有十五万的军马,以皇上的兵马根本阻拦不住他们,到时候他们的军队一入上京,皇上便只有死路一条”,周护冷冷的说完后再不看她。
华凤兰呆住,她委实没想到如今京城的局势会变得这么紧张,难道非要闹得你死我活吗,难道皇帝和秦云荻之间只能活一个吗。
她忽然茫然无措,她真的要失去云荻哥哥了吗?
只要一想想,心中便剧疼的眼泪汩汩而落。
秦国公府,墙坍壁岛,不远处还有几间大房子被大火吞噬着,尖叫声、救命声,这场血腥的杀戮此起彼伏。
皇帝沉浸在火光中的轮廓闪烁着幽幽的寒光,忽然他夺过身旁侍卫的弓箭,张弓搭箭,狠狠的对着园中正拼死抵抗的一名中年男子身影射过去,一道银光闪过,不偏不倚的射中他的肩膀,秦国公猛地跌倒在地上,一群侍卫压制住他,皇帝朝后面的人使了个眼色,两个侍卫将太后压了过去,扔在秦国公面前。
“太后…”,秦国公脸色惨白的看了眼披头散发的太后一眼,怒气冲冲的瞪向皇帝:“姬赫遥,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你滥杀朝廷无辜,连自己的母亲都不放过,简直丧心病狂,天地不容”。
“朕怎么是滥杀无辜”,皇帝缓慢推着轮椅过去,居高临下的冷冷望着趴在地上的两人,“你们秦家意图谋反朕自然得诛之,天下人若知道了定会拍手称快”。
“好啊,你说我要谋反,那你将证据拿出来”,尖锐的疼痛从手臂处传来,秦国公紧咬着牙根。
“证据,朕有的是”,皇帝随手丢了封书信过去,“这便是你与灵州的宇文默叛国来往的书信,上面写得清清楚楚”。
秦国公脸色惨变,艰难的拿起来一看,气得眼睛发黑,“这根本就是模仿我的字迹,根本不是我写得,皇上,你在诬陷我”。
皇帝诡异的冷笑了声,弯腰凑近他,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低声道:“等朕拿了你的印章再盖上去,不是你写得也是你写得了”。
“你…你…”,秦国公激动的瞪圆了愤怒的眼神,皇帝转头将剑往他脖子上一划,他身体一歪,再也说不了下面的话了。
“哥哥…哥哥…”,太后嚎啕大哭起来,深深的仇恨铺天盖地的从她眼睛里涌出来,“姬赫遥,你等着,秦家大军会踏平上京,不用多久你也会尝受到我们秦家的痛苦…”。
皇帝冷漠厌恶的道:“朕不想再听到她的声音,把人弄得像自缢一样死掉就可以了”。
“是”,谭长平拿着一根白布勒住太后的脖子。
皇帝转过身去,只听到后面一阵呻吟挣扎的动静后,没多久,后面便安静下来,他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良久,眼睛里尽是有几分潮湿,“额娘,朕终于替您报仇了”。
他长长叹息了声,项钧狼狈的赶过来道:“皇上,末将刚才带人追捕秦云荻,之后他躲进了着火的书房,现在整间书房都着火了,他到现在都没出来,我们的人也进不去”。
皇帝眼中微光一闪,“朕倒是希望他被活活烧死算了,怕就怕里面会有密道通往别处,你们快点把那间房子给朕弄灭了,死要见到骨骸”。
“皇上所言不无道理,就怕是通往城外的”,谭长平道:“皇上,以防万一,末将亲自带人去城外搜索”。
“你快去”,皇帝忧心忡忡的索眉。
接近卯时时分,大火才逐渐熄灭,项钧派人在书房搜索了一圈,果然不见秦云荻踪迹,倒是在墙角下发现了一个地道,他带人急急追去,那地道果然是通往城外的。
皇帝听了大怒,奈何天己大亮,只好带着一肚子怒火回了皇宫,今日的早朝上所到官员不到八位,昨夜京城一场浩劫众朝臣都心知肚明,有些朝臣庆幸自己没有投靠秦国公,也有人择暗暗得意,还有些人觉得皇帝太过心狠手辣,但经过昨夜自是敢怒不敢言。
难得一场早朝十分的安静,皇帝亲自颁布圣旨交代了秦国公和尚书省、太后等罪名后道:“太后昨夜已经在永寿宫自缢了,至于秦国公和他的家人都被大伙烧死,剩余尚书省、都察院右都御史、左御史、大理寺卿、太常寺卿等人株连九族,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众臣心惊胆颤,却无人敢言,华丞相缓缓出众道:“皇上,尚书省、御史大夫等人足足有十二位官员,都是朝中元老,虽说有错,可也为朝中出过不少力,祸不及子孙三代,皇上此番作为未免太过残忍了”。
皇帝望着他阴测测的笑了声,“华丞相,朕若是你今日便不会站出来为他们求情了,朕瞧你过往的十多年都与秦国公关系交好,朕若不是看在皇后的份上,你以为今日你还能平安无事的站在这里,朕瞧着,平日你也不要再来上早朝了,你年纪也大了,以后好好在府里颐养天年吧”。
中书省尴尬的道:“皇上,现在朝中不少官员职位空缺,眼下各州暴民、灾况不断,正是朝廷用人之际,您不宜在此事废了华丞相啊”。
“暴民、灾况,哈哈,不错,朕的江山如今是天灾人祸”,皇帝连连冷笑,“这是为什么,都是朝中的贪官污泥才会弄成今天这副样子,你们以为朕喜欢杀人,喜欢心狠手辣,朕也想与你们和睦相处,想与你们一同治理这江山,可某些人的存在就是像毒虫一样在啃噬朕的江山,华丞相,枉你为两朝元老,你扪心自问朕说的有没有道理,难道你以为朕该继续留下那些毒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