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牵挂着秦云荻的事,早早的起床赶路,到达庆东县的时候已经是第三日上午,到秦云荻出事的地方时当地的县令早得令在那儿等着她,她女扮男装,那县令只当她是朝中某位不知名的统领,连忙行了个大礼:“下关常建拜见大人,大人远道而来,下官定当…”。
华凤兰不耐烦的打断他:“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找秦云荻的,你们找了几日到底有没有他的消息”。
“额…下关将方圆数十里都找了一遍,就是不见秦云荻的踪迹”,常建为难的道:“那日押解他上京的人皆是非死即伤,听他们说秦云荻当时逃走的时候深受数刀,想来可能已经死了也不一定”。
华凤兰震了震,摇头厉声道:“不可能,你们再去给我找,一个角落里都不能放过,就算死了我也要见到尸体,听到了没有”。
“是是,下关遵旨”,常建苦不堪言的只好连连点头,亲自吩咐下去再仔细搜索一遍。
华凤兰也亲自带了一队人在附近寻找,只可惜这两日下了两场大雨,血渍和打斗的痕迹都被泥土冲散,找了一天也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眼看天色已晚,项钧提了壶水和几块糕点递给她,“婕妤,吃点东西休息会儿等赵林他们回来我们就先回县衙吧,明天再来”。
华凤兰没心情吃东西,喝了两口水便还给了他,“这几天官兵到处都在搜,云荻哥哥受了重伤,照理来说他应该不会走太远,可能是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藏起来也不一定”。
“末将也是这么想的”,项钧瞧着她担忧的模样不由蹙起了眉峰,忽然道:“婕妤,您这么担心秦云荻,有没有想过皇上”。
华凤兰心里一紧,轻轻咬了下唇,“等我找到云荻哥哥自然就会回京,对了,赵林他们怎么还没回来,不是说好在这集合的吗”?
周围忽然传来细碎的动静,似是衣布拂过树叶的声音,而且人数不少,项钧眼底寒光一闪,猛地搂住华凤兰,脚尖一点,飞快的在丛林中穿梭,“婕妤,得罪了”。
华凤兰不明所以,下意识的紧攀着他,回头一看,只见十多名黑衣刺客朝两人追了上来,其中一个突然从后面的大树上跃下来,剑尖直刺项钧后背。
“小心――”,她大叫一声,项钧像后面长了眼睛一样,猛地回头刺穿那黑衣人的腹部,就那一会儿的功夫,其他的刺客全追了上来,每一剑都直刺华凤兰,好在项钧武功高强,将剑雨防守的密不透风,逮着空隙一连杀了好几个刺客,可时间长了,又要保护着华凤兰,一不小心胳膊、双腿被划伤了好几剑。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项钧怒吼了声,又一剑朝怀里的华凤兰刺来,他手中的剑来不及去挡,眼看着要刺进心脏时,凌空中忽然跳进来一个剑眉星目的男子,巧妙的将敌剑划开。
“叶朝”,华凤兰瞧他容貌,吃了一惊,这人不是在边疆给秦云荻送信的叶校尉吗,怎么会在这里。
“华小姐,咱们又见面了”,叶朝哈哈一笑,与项钧并肩作战,有了人帮忙,项钧的剑立刻化守为攻,不一会儿便将那群黑衣人打的节节败退,剩下的几人找着机会逃走了。
项钧伤的颇重,也没力气追,低头随便扯开一个黑衣人的面巾,愣了愣。
“他们是什么人”?华凤兰问道。
“不知道”,项钧敛眸收剑站起身来,他四肢各处都受了伤,鲜血染红了半边衣服,华凤兰想起他拼命保护自己的模样,颇为过意不去,“你的伤很重,还是先包扎下吧”。
“我这里有金创药,他伤的是皮外伤,止了血就好办了”,叶朝忙掏出两瓶药递过去,笑道:“华小姐,这位是…”。
“他是龙骑营右护卫使”,华凤兰忙问道:“叶朝,你怎么会在这里”?
叶朝警惕的看了眼项钧,华凤兰知道他的担忧,笑道:“你放心吧,项钧是个信得过的人”。
一旁包扎伤口的项钧微微一怔,叶朝这才道:“实不相瞒,这次我也是押解秦将军回京的成员之一,那一日刺客出现的时候,我护着秦将军逃脱,不想秦将军受了伤,好在天不绝我们,后来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躲了起来,这几天官兵都在搜索,我们也不敢出来,这还不是饿了几天肚子,想天黑的时候出来找点吃的,没想到碰到了你们”。
华凤兰喜出望外,激动的口齿结巴,“快…快带我们去见云荻哥哥”。
在叶朝的领路下,两人不一会儿便找到了所说的山洞,位于一颗大树后面,附近杂草掩映,若不是有人带路,确实难以找到这个山洞。
洞口狭隘,走进去却是别有洞天,里面一根根钟乳石像竹笋一样,秦云荻穿着一身灰色囚衣昏迷的躺在地上,发如杂草,满脸鬓须,皮肤暗黄,微卷的手臂上一道道的狰狞伤疤,哪还有曾经翩翩如玉,俊美夺目。
她怔怔的看着他,只看着便觉得心疼的难过排山倒海的化成眼泪涌了出来,想开口,但嗓子被掐住了似得,一句话也难以说出口。
他的云荻哥哥,当年意气风发、雅致无双的云荻哥哥怎么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才不过一年啊,一年,他究竟吃了多少苦。
她缓缓走到他面前,弯腰抚上他粗糙的脸颊,滚烫的泪落在他脸上,昏睡的人睁了睁朦胧的眼里,轻声呓语道:“凤儿…凤儿…我又做梦…梦到你了”。
“不是做梦,不是做梦,是我,真的是我,云荻哥哥,你醒醒”,华凤兰紧握着他手,抽噎的哭泣起来,除了愧疚还有深深的痛心。
她对不起他,真的对不起,他连做梦都在想着自己,而她却沉迷于皇帝的温柔之中,这一生,她该如何偿还他。
“凤儿…”,他的手背落上了温热液体,秦云荻昏暗的双眸忽然亮了几分,渐渐的,透出难以置信的光彩虚弱的撑起身体,“真的是你…”。
华凤兰忙扶住他,这一扶才知道他的身体有多瘦,瘦的几乎只剩骨架一般,她震了震,更加觉得心痛,再次哽咽,只能不住的点头。
“凤儿,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秦云荻亦是流下了眼泪,猛地用力抱住她,恨不得将她按进心脏里,“好几次,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会的,现在没事了,我带你回家”,华凤兰抚着他后背,他忽然身躯颤了下,冷嘶了声。
华凤兰一怔,紧张道:“云荻哥哥,你怎么啦”?
“将军前几日被那些刺客砍伤了后背”,叶朝解释的笑了笑,“这两天将军一直都昏迷不醒的,刚才大概是听到华小姐你的声音才醒来的”。
“是吗”?华凤兰一听,越发心疼的注视着秦云荻。
“没事的,对现在的我来说这些只是小伤”,秦云荻微笑的抚摸着她脸颊。
华凤兰心里明白,想来是在边疆的时候受过更重的伤,眼眶再次不争气的一热,她忙用袖口擦了擦,“在这种地方你怎么能养好伤,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
“外面都是朝廷的人,一旦我们出去就会被他们发现”,叶朝担忧的道:“我已经留了暗号给秦家的人,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找过来的”。
项钧蹙了蹙眉,华凤兰怔然道:“不会的,只要我和你们在一起就不会有事,皇上已经答应了让云荻哥哥回京的”。
“若是他答应了怎会半路遇到截杀”,叶朝冷笑道:“华小姐,你可别信了那皇帝,他是骗你的”。
“皇上确实没有下过这道命令”,项钧佛然不悦,“就是皇上让我陪华婕妤来找你的”。
“谁知道他耍的什么阴谋诡计,说不准他在利用你们,下一刻就会有刺客过来”。
“好啦,你们别再争了”,华凤兰烦躁的起身打断,看了眼虚弱的秦云荻一眼道:“云荻哥哥受了重伤,身体虚弱,你们呆在这种地方,连东西也没有吃,秦家的人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来,再说这附近都是官兵,他们就算来了带着一个伤患走随时都有可能会被发现,倒不如跟我一块回京城,这次我是领了皇上命令出来的,相信朝中就算有人要害云荻哥哥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我们先回庆东县令家,若是云荻哥哥出了事,他这县令肯定也难逃罪责,所以他肯定会加派人手保护我们”。
“凤儿说的对”,秦云荻虚弱的轻声点头,“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我毕竟还是太后的侄子”。
“既然如此,那就听秦将军你的吧”,叶朝警惕的撇了项钧一眼,当下背着秦云荻从洞里出来,外面天色全黑,项钧点了个火把走在前头,华凤兰紧跟在他后头,山地路滑,比不过白天,过小河的时候,踩着石头不小心一滑,将后面的叶朝和秦云荻吓了跳,好在项钧早有注意,双手拖着她臂膀跳到了河岸边,华凤兰站稳时,只见他身体踉跄的往前栽,她忙扶住他,低头往下看去,发现他腿上的伤口不知何时又流血了,她暗暗的歉疚,其实他也伤的颇重的,可是一路上都没有抱怨过一句,不忍的道:“我们休息会儿吧”。
“末将没事,方才隐约看到前面有火把过来,相信很快就能遇到搜寻的侍卫了”,项钧毅然的咬了咬牙根,继续带路往前走。
秦云荻望了她背影一眼,掠过深思,好在果然没多久,便遇到了县衙里派出来的官差,常县令把他们当祖宗一样的带回自己府里,还叫来了全县最好的大夫看病。
华凤兰亲自熬了药给秦云荻送过去时,他已经昏睡了过去,叶朝正拧了毛巾扶他额头上,见她进来道:“华小姐,你先去睡吧,大夫他烧还没退,得有个人陪着他”。
“还是我来吧,女人总是要细心些”,华凤兰二话不说的坐到床边上,叶朝犹豫了下,倒也欣然同意了,“也好,相信明早秦将军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你一定很高兴”。
她一怔,叶朝已经关上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