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端阳心里懊悔应该跟母亲一起去时,却听得院子里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心想怕是母亲回来了。忙开门一看,果然是。只见李正秀乐呵呵的如那弥勒佛一样,一跨进屋门便满面春风道:“你个瓜娃儿,叫你去你不去,你去看了,硬是睡着都要笑醒呢!”端阳故意显出冷淡的样子,道:“是不是像贺庆哥说的那样比她姐还好看嘛?”李正秀啧啧地咂了两下嘴,才道:“我还从没有看见过那么标致的人儿呢,像是从画上下来的!”端阳一听心怦怦地加快了跳动,却又故意道:“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好看不能干……”话还未完,李正秀便道:“能干不能干,你妈这双眼睛还看不出来?我和她一说话,便知道这女娃儿不光是外牌子,内瓤子也有一套!”端阳听了这话,知道母亲已经深深地喜欢上这个未来的儿媳妇了,便不打算多说,只道:“我要竞选村委会主任的事,你跟她说没有?”李正秀道:“我才见面,怎么好就跟她说这些?我悄悄跟你王娟嫂子说了,你王娟嫂子说她今晚上就跟王娇说。如果王娇没有意见,明天她们就假借出来转路耍,把王娇带到我们屋里来让你们见个面!”说完,不等端阳表态,便又马上布置道:“明天早点起来把头发梳光生点,把衣裳穿周正些,别让人家看不上你!”端阳听了李正秀这话,心里一下有些慌了起来,便道:“妈,你说我该穿什么衣服?”李正秀想了一下,也想不出儿子该穿什么衣服好,便道:“我管你穿什么衣服,你这样大的人了,还不知道该穿什么衣服?你觉得哪样穿起好看就穿哪样嘛!”说罢,母子俩便去睡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李正秀便起了床,先扫了屋子,又去扫了院子,连屋后竹林笆里的竹叶也用大扫帚去打了一遍,将屋子里里外外打扫得个清清爽爽的,然后才去生火做饭。吃过早饭后,将桌子反反复复擦了两遍,又拿盘子去装了过年前买的瓜子、糖果,端到桌子上,一副招呼贵客的模样。端阳表面现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实际上生怕别人看不上自己,不用母亲催,果然去将头梳了,抹上发油,又换了过年时舅舅给买的那套一千多块钱的藏青色西装。这西装端阳过年时都舍不得穿,今日开了张。端阳个子高,穿西装煞是好看,加上这西装又是新的,没有一点皱褶,前后笔挺,闪闪发亮。然后将领带一系,皮鞋一穿,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好不潇洒英俊,喜得李正秀眉开眼笑。
没一时,果见那王娟姐妹像是散步一般,一边走一边说着什么,不慌不忙地朝这儿走来了。李正秀一见急忙迎了出去,把那姐妹俩迎到了屋里。进屋一看却不见了端阳。王娟问道:“哎,婶,我端阳兄弟没在屋里?”李正秀道:“这个书呆子,总是在屋里看书嘛!”说着一把推开了端阳屋子的门。一看果见端阳坐在书桌前面,一张脸像是蒙了一层红布似的,眼睛盯在面前的一本书上。王娟一看便道:“嚯,我端阳兄弟还在用功呢,怪不得别个都说你能干有出息!我还以为你躲在屋子里绣花呢!”王娟话完,李正秀便道:“你王娟嫂子和她妹子来了,还不出来摆下龙门阵!”端阳一听这话,脸更红得似火,紧张得连话也说不流畅了,道:“你们摆,摆嘛!”说着,又恨不得把那头干脆埋进书里去的样子。
倒是王娇从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到如今已打了六七年了。在这期间谈了好几个男朋友,虽然高不成、低不就,一个也没成功,却是积累了一些情场经验,不像端阳今日才是正儿八经地和一个女孩见面,因而显得慌乱窘迫。见端阳此时这副样子,倒一下显出了落落大方的神情,看了看端阳桌上码着的书,便故意好奇地叫了起来:“哟,这样多书呀?都是些什么书?”说着一步跨进了屋,在端阳的身边站了下来,向前俯过身子去打量桌上的书。王娟和李正秀一看,相视一笑,急忙退了出去。这儿端阳只闻得身旁一股异香袭来,顿时那心脏像是敲鼓一般,猛地响了起来。王娇借着看书,身子越来越靠近端阳,端阳的身子像是着了火,想躲无处躲,想逃无处逃,一时呼吸急促,似要窒息过去一般。王娇看见端阳这副样子,突然扑哧一笑,道:“看你,我又不是老虎,还怕吃了你?”说罢,干脆在端阳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一边拿了一本书假装看着一边哧哧发笑。
过了一阵,端阳的心才稍稍平静了一些,也不抬头,也不往王娇这边看,只闷声问:“你笑什么?”王娇道:“我没笑呀,我在翻书呢!”说罢也不等端阳问,自己先问道:“这样多的书,你都看完了?”端阳仍低着头,道:“怎么没有看完呢?”王娇道:“你哄我!”端阳道:“我怎么会哄你?”王娇道:“你没有哄我,怎么不敢看我?”端阳一听这话,果真抬起了头迅速朝王娇看去。果见王娇仙女似的,正用一双又黑又深、无比柔媚和清澈的眼睛看着自己。端阳的心再次慌乱起来,又马上低下了头去。王娇又笑问道:“听说你想当村主任?”端阳道:“是!”王娇道:“我也想当村主任!”端阳一听这话像是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看着王娇认真道:“你也想当,那你怎么不在屋里参加竞选呢?”王娇轻轻叹息道:“可惜我是个女人。”端阳又道:“女人怎么了?女人还当国家总统呢!”王娇道:“我也不像你有中专文凭。”端阳又道:“文凭不代表水平,你只要愿意进步,可以学习呀!”王娇听了马上含笑道:“那你愿不愿意带我这个学生?”端阳一时没明白王娇的话,却傻乎乎地道:“我怎么带你这个学生?”王娇见端阳没有明白她的话,便将话题岔了开去,道:“你们贺家湾一共有多少人?”端阳道:“一千多嘛!”王娟道:“一千多好多?”端阳道:“具体有好多,我怎么知道?”王娇听了,停了一会又问:“有多少田地?”端阳道:“也是一千多亩嘛!”王娇又偏着头问:“一千多好多?”端阳又答不上来,便看着王娇反问:“你问这些做什么?”王娇道:“你不是要当村主任吗?你看电视里那些村主任,别人一问,就‘这个这个’,摸一下脑壳随口就答出来了!”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在端阳面前模仿了一遍电视里人物的动作。端阳竟然一下笑了起来。顿时,那拘束、慌乱、紧张统统没有了,倒像是遇见了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感到无比的亲切和温暖,遂侃侃而谈,相见恨晚。
这对年轻人,自一见面便是郎有情、妹有意,爱情的种子都迅速在各自的心田里生了根,发了芽。王娟见妹子对这门亲事有意,便回娘屋禀明了她父母。双方老人于是择了日子,请了宾客,为两个年轻人订了婚。王娇打工的厂里因为原料供应不上,方才放了职工的假,让他们回家过年,复工要在四月底。如今还只是二月上旬,这段日子里王娇没事便隔三岔五到贺家湾来。一来二去,两个年轻人的感情也便日渐浓厚,到后来竟不想分别了。端阳才见王娇时,比大姑娘还不好意思,可如今脸却比那城墙还厚,就像猫儿见了腥,总想偷点嘴似的。一日,王娇又来了,又恰逢李正秀不在屋里,两个年轻人便躲在端阳的房里卿卿我我。说着话时,王娇忽然对端阳道:“听说你那个地方被人踢过,该不会不行吧?”端阳一听忽然就把王娇按在床上,扑上去压住她,一边急急去解她的衣服一边道:“行不行试了才知道!”说着,忽地亮出了自己那像钢枪一样的家伙。王娇一下红了脸,急忙用手去拉住自己的裤子,道:“我是说起耍的,你快放开我!”可那端阳怎么肯放?脱了王娇的衣服,又去褪她的裤子。王娇先是拉着裤腰不放,后来便半推半就地松了手,让端阳尽情恣意去了。
事毕,两个年轻人穿好衣服坐了起来,王娇两颊绯红,灿如桃花,目似秋水,光彩照人,突然一下抱住了端阳。先在端阳的脸颊上非常响亮地咂了一口,然后将头伏在端阳肩上,才莺啼燕啭地附地端阳耳边轻声道:“我们一起出去打工……”端阳一听这话,忙道:“我要在家里竞选村主任呢!”王娇听了急忙抬起头来,噘起嘴唇,将端阳摇了两摇,做出了无限娇媚状,道:“嗯,我们一起出去打工嘛,不然,我会想死你的!”说完,又道:“选村主任还早嘛,还要等三年呢!这三年你在屋里做什么?你在屋里让别人看笑话呀?”端阳一听这话有理,自己没被选上,是败军之将,待在家里和贺春乾、贺国藩低头不见抬头见。见了面也确实有些尴尬,不如一走了之,眼不见心不烦,等下次换届时再回来。再说,端阳过去也一直想出去打工,见见世面,如今又有了王娇,两个人能天天在一起,自然更是好了。想到这里,端阳便道:“你说得也有道理,等晚上我们跟妈说一下,看她答不答应我出去?”
晚上,端阳果真把想出去打工的话给李正秀说了,而且特地说明这是王娇的意思。李正秀过去不答应端阳出去打工,是害怕端阳出事,如今见有了未来的儿媳妇管着他,自然放心了不少。况且又听端阳说了在家里不好处理和贺春乾、贺国藩的关系,也觉得是这样,于是也便满口答应了。两个人年轻人一听,满心欢喜,自去准备。说话间到了四月底,王娇原来打工的工厂来了电话。端阳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对李正秀讲了如何管理地里的果树,又一一去和贺毅、贺长军、贺善怀、贺勇、贺建等人告了别,便和王娇一起离开了贺家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