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圣母院》
1、故事梗概
1482年1月6日,是“激动巴黎市民们的情绪的日子”,因为这天既是主显节又是愚人节,全城人都沉浸在热闹的气氛中。法院大厅聚满了人群,人们等待一出宗教剧的上演。编剧比埃尔·甘果瓦很兴奋,期待此剧给他带来巨大的荣誉,还有金钱。他太贫困了,瘦弱和褴褛如同他的诗才一样已成为他示人的标志。可是,真让这年轻人沮丧不已,梦想刚展开翅膀即被击落,观众们本来就漂移不定的注意力竞不断被戏剧以外的事情所吸引。先是大主教的到来,接着是愚人之王的选出。最让他绝望的是,当人们听说“拉·爱斯梅哈尔达”这个奇异的词时,竞全都跑出大厅,还把剧台上下演员用的楼梯都搬走了。
当选愚人之王的是一个相貌、身材都极奇丑陋、怪异的人,独眼、驼背、跛脚,“像城垛样参差不齐的牙齿”、“弯曲的下巴”,还有“布满全脸的轻蔑、惊奇,和悲哀的混合表情”,使他当选愚人之王而无愧。人们认出,这是巴黎圣母院的敲钟人加西莫多。生来即遭众人唾弃的他今天受到这么多人注意——尽管其中不乏诅咒之声,心中仍不禁升起一股暖意,带着“一种痛苦而严肃的快乐”的表情,他在众人的呼叫声中,开始了“愚人之王”的游行。
甘果瓦的宗教剧演出被彻底粉碎了,他随着情绪昂奋的人们走出大厅。格雷勿方场上,人们全神贯注地欣赏着一个美丽绝伦的女子的表演,在渐渐降临的暮色和燃烧的焰火衬托下,甘果瓦看不清她“究竟是人,是仙,还是天使”。这是一个十六岁的吉卜赛少女,名叫爱斯梅哈尔达,靠街头卖艺为生。正当她和她心爱的小山羊得加里舞兴正酣时,一个阴沉的中年男人对她发出恶毒的诅咒,接着,广场边一座石屋里的女修士也向她发出了憎恶的声音,令少女不寒而栗。
恰在此时,愚人之王的游行队伍回到格雷勿方场。刚才诅咒少女的那个中年男人冲上去夺下了加西莫多的镀金圭杖,并向他愤怒地喊叫着。加西莫多乖顺地跪在他的脚下,又随着他小心翼翼地向暗处走去。
这个阴沉的男子是巴黎圣母院的副主教克罗德·孚罗诺。他自幼接受教会教育的熏陶,怀着虔诚的宗教信仰和如饥似渴的求知欲,在年轻时就已成为教会的头面人物和博闻强识的学者。他把自己关闭在圣母院里,终日研究炼金术,清心寡欲,回避一切世俗的欢乐和享受,永远以一副令人望而生畏的冷漠神情出现在公众面前。然而,他内心仿佛有一座人欲的火山,虽然平静异常,但自从父母双亡,他担当起抚养小弟的责任那一天起,火山底下的岩浆就开始蠢蠢欲动。他不断用宗教的冷水冷却它的温度,却隐隐感到了一丝危机。16年前,他在圣母院门前拣到一个4岁大小的畸形男孩,出于怜悯收养了他,取名加西莫多。这个奇丑无比的男孩来到世间即饱尝屈辱和蔑视,他把副主教视为自己惟一的亲人,对他感恩戴德,惟命是从。加西莫多长大后,做了圣母院的敲钟人。
一天,孚罗诺发现了在广场上翩翩起舞的爱斯梅哈尔达,立刻为她的绝色所倾倒。他身上蛰伏多年的人欲之火山开始奔涌灼热的岩浆,使他完全失去了自制力。他明确意识到,这种无法控制的欲念必将把他带向可怕的深渊。他千方百计要忘掉她,却无济于事。在他面前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不惜一切占有她;或者置她于死地,求得灵魂的安宁。
愚人节晚上,孚罗诺指使加西莫多在爱斯梅哈尔达回“乞丐王朝”住地的路上劫持少女。少女拼命抵抗,高声呼救。宫廷侍卫长法比和他的士兵闻声赶来,捉住了加西莫多,而孚罗诺则趁夜色溜掉了。爱斯梅哈尔达问出自己救命恩人的名字后,便像闪电一样消失了。
目睹事件发生的甘果瓦曾想像真正的勇士一样救助少女,但被加西莫多凶狠地打倒在路边。苏醒后,他只有拼命奔逃,却误入了乞丐和流浪者们的聚居地——乞丐王朝。“国王”克罗班·徒意福下令将这个外来者送上绞架,不过,按照“乞丐王国”的法规,如果哪个女人肯嫁给这个外来人,他就可以免于一死。可是,各种各样的女人都拒绝做他的妻子,他只剩下了绝望。就在死神拽他衣襟的时刻,爱斯梅哈尔达回到“乞丐王朝”。善良的姑娘为救这无辜的生命,宣布与甘果瓦结为夫妻,把他带到自己的房间。仿佛在梦中的诗人走近女郎,却遭对方明确的拒绝。她告诉甘果瓦,她爱的“应该是个头上戴着盔,手里握着剑,靴跟上有着金马刺”,能够保护她的男人。
第二天,被捕的加西莫多在法庭上受到一场十分“严肃”的审判。多少年来,加西莫多在生活中除了养父外,恐怕就是与教堂和教堂内的大钟为伴了。轰鸣的钟声震醒了他体内几乎所有快乐的精灵,却丧失了他惟一健全的听力,他又成了聋子。如今,聋子犯人可谓“棋逢对手”,审判官孚罗韩·巴赫倍第昂也是个聋子!尤其荒唐可笑的是,经过一番答非所问的“审讯”后,聋子法官竟作出了“公正”的判决:将犯人带到圣母院广场受鞭笞并磨转两个钟头。公开行刑后,加西莫多在烈日暴晒和众观者无情的唾骂、嘲弄声中延挨着时间。他突然眼前一亮,原来牧师孚罗诺骑着骡子经过这里。可是,这位使他受刑的罪魁却匆忙躲开了,加西莫多很悲哀。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他口渴难当,便不顾一切地高喊“给我水喝”!回答他的只有戏弄和咒骂声。这时,爱斯梅哈尔达拨开众人登上石台,从胸衣下取出水葫芦递到他干裂的嘴边。少女温暖的气息化解了一颗久被冰封的心灵,加西莫多的眼里流出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滴眼泪。
几星期后的一天,侍卫长法比正在座落在格雷勿方场边上的表妹家的府邸与一群贵族少女调情嬉戏,忽然看见了在广场上带着小羊跳舞的爱斯梅哈尔达。他打手势把她叫上楼来,结果小羊得加里的一个表演泄露了少女心底的秘密:它摆出的字母排成了“法比”两个字!
此时,孚罗诺并没有放弃对爱斯梅哈尔达的追逐和迫害,同时,他的灵魂在天堂和地狱之间进行着痛苦的挣扎。一天,他在路上偶然听到喝醉的弟弟与法比谈论着当晚侍卫长在一家小旅馆与吉卜赛少女约会的事情,怒妒之情便烈火般地灼烤着他的心,这是来自地狱之火。当晚,他找到法比,设计让法比带他到法比约会的地点,以帮对方付账为诱饵使法比同意他进入到约会房间,藏在隔壁的小屋子里。爱斯梅哈尔达向法比倾吐了热烈、深挚的感情,而法比却逢场作戏、轻佻放荡。窥视这一幕的孚罗诺欲火中烧、终难克制,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冲出小屋向法比猛刺几刀,跳窗潜逃,以此嫁祸于吓得不知所措的爱斯梅哈尔达。
爱斯梅哈尔达被诬为女巫伙同黑衣魔鬼刺杀军官之罪打进监牢。宗教法庭行刑逼供,少女屈打成招,被判处绞刑,翌日执行。这天夜里,孚罗诺来到地牢,跪在少女面前坦白了自己所做的一切,向她表露内心的巨大痛苦,建议带她一起逃走,却遭到严辞拒绝。
第二天,爱斯梅哈尔达被拖到广场的行刑柱旁。孚罗诺躲开行刑场面,来到郊外,在疯狂的奔跑中缓解着灵魂痛苦的煎熬。然而,他没料到,加西莫多此刻独自劫持了法场,将爱斯梅哈尔达带入不受法律管辖的“避难地”——巴黎圣母院。
当爱斯梅哈尔达从一场噩梦中醒来时,看见了久违的快乐的朝阳,还有一张带着关切神情的丑陋的面孔。加西莫多忠心地、小心地、无限爱怜地照顾着给他灵魂以生命的、美丽而不幸的少女。为了她,他甘愿赴汤蹈火。他怀着永难被少女接受的爱情为爱斯梅哈尔达的爱情奔波,帮助她前去寻找早已痊愈的负心的法比;当他察觉养父孚罗诺发现爱斯梅哈尔达的踪迹并欲对她图谋不轨时,他头一次向这个自己俯首贴耳的恩人表示了反抗。
不久,宗教法庭宣布,教堂圣地不容女巫亵渎,要取消避难圣地,冲进去捉拿爱斯梅哈尔达。“乞丐王朝”的“臣民”听到这一消息,在“国王”克罗班·徒意福的带领下,当夜即聚集在圣母院前,展开攻势,营救爱斯梅哈尔达。耳聋的加西莫多听不出来攻打圣母院的人们喊叫的内容,误以为是劫持少女入狱者,便拼命抵抗,结果使营救计划破产,乞丐王朝的人死伤惨重。混战中,孚罗诺说服甘果瓦替自己骗出爱斯梅哈尔达,使少女的生死掌握在自己手上。曾受少女救命之恩的甘果瓦,为了私利,竞.无耻地充当了骗子的角色,导致少女落入魔掌。
这天夜里,躲在巴士底城堡中的国王路易十一发现了圣母院前的骚乱。他最初以为是平民暴乱攻击巴黎的法院执事,不禁幸灾乐祸。当得到准确消息时,国王才弄清暴乱的真正目标,立刻下令派军队镇压。营救者们腹背受敌,尸横圣母院前。当惨烈的呼号声渐渐沉寂下来时,加西莫多匆忙赶去报告心中的圣女平安的消息,可是,爱斯梅哈尔达却不见了!
孚罗诺把爱斯梅哈尔达带到格雷勿广场的绞架前,胁迫她在他与绞架之间选择其一。少女的回答是:“它(绞架)还没有你使我害怕。”副主教疯狂了,将她拖到广场边的石屋前,交给对少女极端仇视的女修士,自己去叫官兵。原来,女修士的女儿在16年前被吉卜赛人用一个畸形儿偷换,从此她对所有的吉卜赛人恨之入骨,尤其是与自己女儿年龄相仿、美丽近似的爱斯梅哈尔达,更是她诅咒的对象。当少女落人她手中即将遭到疯狂报复时,女修士竞意外发现不幸的女孩儿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亲人!当官兵赶到时,母女的相见竟成永别,母亲拼命要救女儿,却眼睁睁看着女儿被拖走。她牢牢拽着女儿,直到绞架前。刽子手一脚踢开她,使她触石身亡。
回到教堂顶上的孚罗诺看见爱斯梅哈尔达被送上绞架,不禁发出狞笑。加西莫多悲愤地把他从顶楼上推了下去。当副主教摔下去时,加西莫多从心底发出一声呜咽,说道:“所有我爱过的人呵!”第二天,他消失了。
两年后,在蒙特佛贡的地窖里,人们发现一具畸形男子的尸体紧抱着另一具女尸。当人们想把他们分开时,他却倒下去化作了飞尘。
2、原文赏读
……
红衣主教大人
可怜的格兰古瓦!在这令人激动的庄严时刻,即使圣约翰教堂全部特大鞭炮同时炸响,即使二十张连弓弩同时发射,即使往昔巴黎被围攻时,1465年9月29日星期天,一炮炸死了七个勃艮第人的那门有名的比利炮台蛇形炮再显神威,即使储存在圣殿门的所有弹药同时爆炸,也比不上从一个监门的嘴里说出“波旁红衣主教大人驾到”,更猛烈地把格兰古瓦的耳朵震裂了。
皮埃尔·格兰古瓦不是害怕或小看红衣主教大人。他不卑不亢。正如现在人们所说的,“真正的折中主义者”,为人崇高坚毅,温和恬静,一贯恪守中庸之道,富于理智而又充满自由主义的哲学思想,但十分重视四枢德。他出生于一个高贵的、源远流长的哲学世家,智慧好比又一个阿里安娜,好像给了一个线球,他们便从开天辟地起,穿过沧海桑田的迷宫,这线球一任他们怎么绕也绕不尽。不论沧海桑田,世事如何变迁,这种人无时不在,并且依然如故,换言之,始终能审时度势,见风使舵。假如我们费尽心机能恢复皮埃尔·格兰古瓦应得的荣耀,他或许是十五世纪这类哲人的代表。姑且不论我们的皮埃尔·格兰古瓦,那肯定是这类哲人的精神在激励着德·普勒尔,他才在十六世纪写出这样真城而卓越的词句,值得世世代代牢记:“从祖籍来说,我是巴黎人,从言论来说,我是自由派,因为parrhisia在希腊文中的意思是言论自由:我甚至对孔蒂亲王的叔叔和弟弟两位红衣主教大人也运用言论自由,每次却对他们的尊严敬重之至,而且从不冒犯他们的侍从,尽管他们侍从多如牛毛。”
因此说,皮埃尔·格兰古瓦对红衣主教大人驾临的不愉快印象,既无怨恨,也不藐视。恰好相反,我们的这位诗人对人情世故懂得太多了,多次碰壁,长了许多经验,不会不格外重视他所写的序诗里那许多暗喻,特别是对法兰西雄狮之子——王储——的颂扬,能够让万分尊贵的大人亲耳垂闻。可是,在一切诗人的崇高天性中,并非私利占支配地位。我假设:诗人的实质以十这个数来表示,那么匆庸置疑,一个化学家若对其进行分析和剂量测定,如同拉伯雷所言,便会发现其中私利只占一分,而九分倒是自尊心。可是,在那道专用的门为红衣主教大人打开的当儿,格兰古瓦的九分自尊心。被民众的赞誉之风一吹,一下子就膨胀起来,肿大起来,其迅速扩大的程度简直不可思议,刚才诗人气质中私利微量分子,仿佛受到窒息,逐渐消失了。话说回来,私利是宝贵的成份,由现实和人性构成的压舱物,如果没有这压舱物,诗人是无法触及陆地的。再说每当格兰古瓦的婚庆赞歌各部分一出现华丽,大胆的宏论,全场观众——固然都是贱民,但又何妨!——没有不为之张口结舌,呆若木鸡,简直个个像活活被闷死一般,格兰古瓦感觉到、目睹到、甚至可以说触摸到观众的这种热烈的情绪,他醉了,完全陶醉于其中。我可以说,他自己也在消受全场这种无尚的欢乐,假如说,拉封丹在看见自己的喜剧《佛罗伦萨人》上演时,问道:“这部乌七八糟的东西是哪个卑鄙无耻下流的小人写的呀?”那么与此相反,格兰古瓦倒乐意问一问他身旁的人:“这部杰作是谁写的呀?”所以,红衣主教忽然大煞风景的驾临给格兰古瓦造成的效果如何,我们现在便可想而知了。
他所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主教大人一进场,人人把脑袋转向看台,全场于是混乱起来。不约而同再次喊道:“红衣主教!红衣主教!”别的再也听不见了。可怜的序诗再次霍然中断了。
红衣主教在看台的门槛上停留了片刻,慢慢环视着观众,目光相当冷漠,全场的喧闹声益发强烈了。个个争先恐后,伸长脖子,好超出旁人的肩膀,把他瞧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