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世界十大文豪——雨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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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流亡岁月(2)

在上城别墅的其他房间,到处写满了各式各样的拉丁文箴言、成语、养生之道。比如,楼梯上写着“吃饭、走路、祈祷!”“饭后直立或走千步,保你健康。”在餐厅过道上,还有用法文写的“生活就是流亡”,“六时起床,十时就寝——六时晚餐,十时夜宵,长命百岁。”在卧室门上他则刻上“加油——前进”。

对这些格言、雨果总是身体力行。每天早晨六时起床,先工作一段,然后在露天平台上,赤身露体泡在冰凉的水里,用马尾手套擦身沐浴。尽管格恩西岛人已经习惯了这位名人的怪癖,还是经常有人伫足观赏。朱丽叶就住在离这所别墅不远的另一个小楼里。每天,心爱的人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视线之中。早晨,她总是怀着朝圣的心情,远远地欣赏她的“多多”在平台上赤条条沐浴的情景。雨果则将她的情书和两个煮熟的鸡蛋高高扬起,在嘴边吻一吻,这些东西每天早晨朱丽叶都要派人送到。

沐浴之后,雨果穿上红色睡衣.又进入他的工作间开始写作。雨果的写字台很小,但比一般桌子要高,因为雨果在写作时也与别人不同,他总是站着写。

晚饭后,雨果与朱丽叶一起散步。这是他俩感到最惬意的时候。雨果在散步时也喜欢沉思,有时还不能完全从自己的创作中走出来。朱丽叶就要对这位老情人的只准在他身边走,不许和他讲话的命令表示不满了。因为她总有很多话要对他说,还要找机会劝他别总是跟那些女仆调情。的确,在雨果的日记中,记载了不少和年轻女仆的事,只是全用拉丁语写下,大概是怕朱丽叶看到。

小狗“瑟纳”

在格恩西岛,雨果每天都要散步。散步时,总要牵着他那条心爱的小狗。

这条小狗原名叫“侯爵”,如今改名叫“瑟纳”。在法文中,它就是“参议院”(Senat)。雨果说这条小狗脖圈上挂上一个小牌,上写“请放我回家。我的身份:狗;我的主人:雨果;我的名字:瑟纳。”路易·波拿巴政变后,参议院被改组,成了政变者俯首贴耳的御用工具,雨果给自己的小狗起个这样的名,实在恰当。

在格恩西岛,雨果对流亡生活十分满意.不管是暂时流亡,还是终生流亡。他购置房产,就是做终生流亡的准备,这一点曾引起阿黛尔的不满,阿黛尔和孩子们都过不惯这种没有巴黎社交生活的枯燥日子。雨果却对此毫无感受,恰恰相反,他知道,在法国人心目中,流亡的不幸使他变得更加伟大。儒勒·雅南在给雨果的信中说:“您是我们的领袖,您是我们的上帝!您就是生命之神,唯一的不足是您远离我们。”雨果在给别人的信中也自豪地宣称,“不是我被摒弃,是自由被摒弃,不是我流亡在外,是法兰西。”

因此,当法兰西第三帝国故作姿态,对一些流亡者实行赦免,不少流亡者纷纷归附时,雨果表示了自己的坚定不移:哪怕是没有尽期,

我将忍受这艰苦的放逐,

我不想知道,也不考虑,

原以为坚定的人,是否已经屈服,

许多不应该走的人,是否也要离去。

如果只剩下一千人,

那千人之中有我!

如果只剩下一百人,

我还要斗争下去;

如果只剩下十个人,

我就是第七个;

如果只剩下一个人,

我就是那最后一个!

缺席的主席

一八六四年,是莎土比亚诞辰三百周年,为纪念莎士比亚,法国作家成立了一个莎士比亚委员会,大家一致同意由维克多·雨果担任主席。有人担心,雨果正在流亡,无法回到巴黎出席为此举行的宴会。委员会决定,那样更好,雨果不能出席会议,就让主席台的位置空着好了。这样,为流亡者留下的主席空位会更加引起巴黎人们的注意。当然,也可能由此导致政府的禁令,那样就更好,禁令是最好的广告。

宴会果真被禁止了。雨果奉献给这次纪念活动的另一份礼物《威廉·莎士比亚》赢得了更大成功。

我们知道,雨果年轻时并不了解莎士比亚。一八二五年他和诺迪埃一起外出,曾为诺迪埃能够随口翻译莎士比亚的《约翰王》而激动万分。此后,在诺迪埃的指导下,他阅读了莎士比亚的剧本,为莎士比亚的博大深深吸引了。当他撰写《克伦威尔·序言》时,已经显示出莎士比亚的影响。雨果在泽西岛流亡时,小儿子弗朗索瓦·维克多也来岛上。儿子询问父亲:“你打算干什么?”父亲的回答是:“我打算注视大海。”父亲又反问儿子,儿子的回答是:“我要进行莎士比亚的翻译工作。”对于儿子的选择,雨果双手赞成,尽管这项工作浩大、艰难。他自豪地说:“就有人像大海一样。”

弗朗索瓦·维克多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三十六部戏剧和十二万行诗歌全部译出。儿子要求父亲写一篇序言,雨果答应了。然而,要说的太多了,说不尽的莎士比亚,说不尽的心中话语。一篇序言,变成了一本专著。介绍莎土比亚变成了对十九世纪浪漫主义文学的最后总结。因此,雨果在本书的写作缘起中提到“法国最伟大诗人评论英国最伟大的诗人”。书中真正论述莎土比亚的篇幅有限,论天才及各历史时期的天才倒成了主体。

《威廉·莎士比亚》也被拉克鲁瓦买走,合同签定后,他告诉雨果,为纪念莎士比亚诞辰三百周年,他也向拉马丁约了稿子。他在信中说:“我想,这件事也许不会对您产生不便。”雨果读信后雷霆大怒,马上回信给这位出版商:“这不仅是不便的问题,这是一种侮辱,不仅侮辱了我优秀的朋友拉马丁,也侮辱了我。我和拉马丁成了参加竞赛的两个小学生,考试题目已经定好,就看谁能取胜了……您还说:‘希望您的书能成功。您的成功也可推动德,拉马丁先生的作品出售。’对此我表示怀疑,我不可能带动像德·拉马丁这样杰出的诗人,德·拉马丁先生也不会愿意被人拖着走……”

《威廉·莎士比亚》的确成功。然而,许多报刊仍持敌对态度。有人竟然指责雨果,作为诗人,不应该写一本专门的评论。雨果又火了:“要剥夺诗人评论的权利,这是不可能的。请问,谁能对矿井的坑道比矿工还要清楚。”

阿黛尔死了

一八六七年,巴黎举行万国博览会。法兰西当然要把自己最好的东西向全世界展示。为此,拉克鲁瓦又出版了一本由雨果撰写序言的《巴黎导游》。这时,有人提出,要在法兰西剧院重新上演《欧那尼》。这行吗?警察当局不会指使人捣乱吗?自从一八五一年政变以来,雨果的剧本一直没在巴黎演出过。

为了不给人喝倒彩的机会,人们决定将剧本中的一些台词稍做修改。最后实践证明,这种小心不仅没有必要,而且弄巧成拙。演出中,观众最恼火的,恰恰是那几处修改。坐在正厅里的那些观众,早已把原来的台词背得滚瓜烂熟。凡是与原来不同的地方,人们就要站起来,纠正这些被修改了的诗句。雨果事先已托朋友转来了他亲笔签名的准演书,同时要求朋友在准演书上印上一个醒目的Hierro。

《欧那尼》恢复演出大获成功。大学生和当年一样,前来要票助威。他们说:“维克多·雨果先生就是我们的信仰。”大仲马、戈蒂叶等老战士也都来出席。演出成为一种纪念,一种示威。经济上也获得丰收。

雨果夫人阿黛尔坚持场场必到。雨果和孩子们都知道,任何激动对她的健康都有危险,写信劝她不要去。她不听:“我活在世上的日子屈指可数了,不能不趁重演《欧那尼》的机会快活一下。因为这是对我美好的青春时期的纪念。我的眼睛能支持住,即使我重新失明,我也要去观看《欧那尼》,即使把我这条生命赔上去,我也……”

雨果夫人的决绝态度,也表明她的生命到了最后的幸福时刻。巴黎市民们看到她神采奕奕,容光焕发。患有风湿病的瓦克里领着她,艰难地走向剧院,一个眼睛有病,一个身体病残,巴黎各报刊登了这条消息,这使阿黛尔更为欣喜:“啊,我的名字多么响亮。”

《欧那尼》演出结束之后,阿黛尔又回到布鲁塞尔。与丈夫久别重逢,使她格外高兴。她说:“一旦我再抓住你,就要紧抓不放,也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对你将那样温柔,那样亲切,使你没有勇气抛弃我,我最后的梦想就是死在你的怀抱里。”

雨果夫人如愿以偿。一八六八年八月二十四日,她和丈夫一起乘敞篷马车兜风。丈夫对她体贴温存,她兴高采烈。第二天,她突然中风,全身痉挛,呼吸困难。一八六八年八月二十七日,雨果在记事本上写道:

“今天早晨八点半,她离开了人世,我为她合上了眼睛。唉!上帝将收下这个温顺而伟大的灵魂。我把她还给上帝。”

遵照遗嘱,雨果夫人的遗体将葬在维勒吉埃,在他们的女儿莱奥波第娜的墓旁。

雨果把灵柩一直护送到法国边界。他仍在流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