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琛真的不能以人的形态出现了。她和间或一样,成为这黑色的夜里,莹蓝的存在。
涛对我说,看过新闻联播不?
我点头。
他一笑说,想来也没有人没看过,统的一,专的政,天朝同播,定时定点,谁会错过。
我说,领导人,不管在哪里,总是要让他的人民看到希望的。正能量不管能不能传递,但首先必需传播。
涛说,看来,你越来越成熟了,不对,心越来越像个人了。
我说,突然提新闻做什么。
涛说,我师傅呀,他跟那赵钟详长一个模样。
我问,你不是说你师傅是个和尚么?
涛看看美琛,又看看间或,最后盯着我说,依我看来,在你眼中,和尚大概只有一个模样,他们着着黄色的长服,剃着光头,没事就双手合十,一句阿迷陀佛。
我没否认。
涛说,就知道。阿!迷陀佛!
间或说,穷袭不会来找我们的。他去找别人的了。
涛坐起来,拍拍屁股说,早说呀,让我们在这一直等。
美琛在涛的身边,如影随行。
她受伤离开涛十个月,回来时,那些绕在她身周的淡蓝轻烟重新明朗了。
美琛对涛说,你打不过穷袭的。
涛说,你怎么知道。我师傅送我的宝贝可不止念珠一个。而且,我本身就是一件天大的法宝,只不过,我轻易不用而已。卐字诀看到过吧,有一天,我能九字连发,梦生我也不怕。
后来涛和美琛走了。
间或还在。
我望着北斗群星问间或,你知道谁守在那里么?
间或说,不知为谁,但也不过是一些执念。
我说,虽然我也不知道是谁,但是,我好想认识宿二。
间或说,嗯。我也认识地球。
呵呵。我们都笑了。
笑了很久。间或说,做鬼多长了,都不记得笑是什么心情了。
我说,现在知道了?
间或说,像个人一样。
秋风带着寒气,将南国的雨播撒开来。雨帘轻溥。
从小雨里走来的人有几分熟悉。
涛迎了上去。
在那个身着西装的身型宽厚的人面前,涛用很尊敬的礼节喊,师傅。
身影穿过雨帘,错开涛,停在我的面前。
赵钟祥,果然如涛所言,他的师傅,有着与赵如出一辙的身型。
他的脸上流动着金色的纹波。我看不到他的未来,也看清他的咖蓝。
空气里有什么东西压迫心胸。我觉得呼吸有点沉闷。
他师傅望着我,一直没说话。
他身后,涛似乎想过来,我却看到涛举步艰难。
压在胸口的气息越来越凝重,冥生,波现。
黑色的波漾在我与他之间,然后,在那再也动弹不了的时间里,他的手在我的眼睛前,慢慢穿过冥波,轻轻放在了我的心胸之上。
那轻轻的一掌,几乎要压碎我的心脏。黑涛涌动,强烈的危机感自心生而冥动。
却在他掌间那些金色的光辉里,散若轻烟。
间或瞬时出现在他的身后,可是我分明看到他甚至没能使出他的器。天九的牌还在拳里,赵的另一只手已经穿间或的身体,那蓝色中间被撕拆出一个大洞。
间或重伤。飘在空中,若隐若现。
美琛在涛身后,凝在那里,失去所有的生机。
从喉头里艰难憋出一句话,我问,你是谁?
他轻轻一笑,说,阿迷,我是陀佛。
风依旧在轻轻吹
雨仍然漫漫淋淋
秋叶从树上落下,从我们眼前舞过
只是此间的车停了
人静了,他们保持着原有的表情和动作,像被人隔空点了穴道。
佛主的手抚在我的胸前,掌心溢出分外明丽的金光,像落山时的太阳。
那是我又一次看见我的心
在我几近不能呼吸的时候,它从那些金光里一点一点地钻出来
佛主的脸有透彻地笑,他说,果然是你呀。
心说,好久不见了。释迦。
佛主的手起,心口的重压消失了。
有力量左右着我,我不受控制地飞舞,像秋雨中为风所制的秋叶。
我想要自由呀。我脑海里闪出了多么强烈的念头。
细雨穿过黑色的影子,那影子像一片空虚,却实实存在那里。
那是我的心。
他对着我笑笑,说,好我不见了,阿难。
他的笑声拉着黑烟,那些黑烟像是水中晕开的墨,荡在风中,渐渐缕缕为柔。他们绕在我身上后,那些撕扯我的力量消失。烟里的冷寒清了我的大脑。
佛主的手化成一面金阳,心的手掌挥出极度的黑暗。
光明与黑暗碰在了一起,黑色的波纹边上镶上了金黄。好庄严!
心的另一只手起时,佛主的另一只手慢了。
心的那只手伸进了佛主的心口
佛主金光万射,万千光辉从他胸口涌出,消失在那渺渺的秋雨里。
心有些落寞,他对着化成光辉的佛主说,释迦呀,还以为真的是你。
佛主的身体散成了金光
鬼七重新恢复生机
涛奔跑过来,却停在了心的边上疑惑地看着他,又看了看我。
间或浮在空中,胸口的巨洞上,他的咖蓝慢慢地流失着。
心走过来,也许是在对我说,也许是他自言自语。
他说,要是一梦能到亘古,长睡从不醒来,还会有那么多喜悲么?
那是我的心,我却没能理解他。
过了一会,他不再回忆过去时对我说,阿难呀,还记得妙善不?
我努力地思索,脑海里是一个不以言语织绘其美的姑娘,她偷拿出她父王的牌子,放粮。难民们纷纷跪拜感激,她就近扶起,曾不在意,难民们的脏手染污了她的裙裳。
这是哪一段的记忆,那年代又是哪里,怎么会在我的脑海里?
心一笑,说,要自由地活,要让她自由地活,那是需要多大的努力才能做得到的事情呀。
努力吧,她还在等着你。多少年来了呢……
黑影消散,汇成一颗心,聚在我胸口。
车驶起来
人动起来
眼前所有的一切连贯着,像是被剪辑的电影,中间是被我们掐掉的一段。
走过心与假佛主战斗的时间,像从来没有来过,自然而然,没有任何断滞。
这真的是人间?
好疑惑。
涛过来拍拍我。
我也拍拍他。
我拉下间或,他说,佛主呀,竟然会在意我这样的小鬼。
我对他们说,那不是佛主,也不你师傅。
涛说,那他是谁。
我也不知道。也许只是一段记忆,重新回放是的错觉吧。
涛一笑,鄙视地说,你到底是谁呀?
我说,我也不知道,可能叫阿难。
他说,阿难是谁?
我们望着彼此,望向他方。
不知道。
回去的路有些长。
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一个倩影。她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妙善!
可是,她等在何方?
某日阿难见一女子倾心,佛祖问他有多喜欢她,阿难答:“我愿化身石桥,经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只求那女子从桥上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