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姐姐回娘家(一)
王玉峰再三请求老妈住院观察几天,免得来回跑这几百里的路。
李惠兰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愤愤地说,“你这是咒我回去就死吗?动不动就跑来这大医院,一年的收入都不够来几次,你也真是你爸的好儿子!”
“妈!”玉峰似乎是觉的老妈的话伤到他了,但他也只是反驳性的叫一声妈。
“怎么,委屈了。老娘还委屈呢,你看看,你看看,这么一张破纸花了300多,这上面写了啥,一个正经字没有。”说着就要撕掉。
王玉峰赶紧上来阻止。
“大哥惦记着你的金条勒。”狗赖不知道被那根神经刺激了,一下子跳到病床上,对着大哥做了个鬼脸。
“你还是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咱家还用过这穷酸的日子。我真不知道前世欠了多少债,才派你来这样要我的命。”李惠兰说着,白了一眼狗赖。
“妈!”王玉峰再次意味深长的叫了一声妈。
回家的路上,李惠兰一直喋喋不休的抱怨,大致就是狗赖他爸死的早,留一家子让她来拉扯,狗赖是个白眼狼,玉峰是个窝囊废,好不容易嫁个女儿,还隔三差五的折腾。李惠兰说着说着就开始哭,拍着自己的大腿,一副绝望的表情,“我的命好苦啊!”
正抱怨着,见王玉君带着她的儿子郝旭东(小名狗子)在路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走着。
王玉峰把车停在路边,刚下车,就被王玉君拉住手,“哥啊,你得替我做主,我死了不要紧,还有这娃啊,那龟儿的今天不知道中了哪股邪风,非要致我娘俩于死地。”说完就开始抹泪,然后撩起耳边的头发,“你看,这么致命的地方他龟儿的都敢下狠手,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狗赖看见姐姐的耳门紫了一大块,吓得缩了缩头。
“你也真是,就不会躲,硬站着让他打!”王玉峰甩开王玉君的手,拉过两眼咕噜咕噜的打水战的狗子,“告诉大舅,怎么回事。”
狗子委屈的嘟起嘴巴来,看来马上要哭出声来了。
“你个窝囊废,哭什么哭,快跟你大舅讲。”王玉君推了推狗子,狗子就哭出了声。
“你怎么跟妈一个样啊,他还是小孩子,你拿他撒什么气啊!”王玉峰难掩心中的怒火,他一路早就听够老妈哭天抢地般的抱怨了。
“爸爸拿着一条内裤说,妈妈在外面勾搭野男人。”狗子一边哭,一边说。
“狗子,你说啥瞎话,明明是你爸二话不说就上来打你妈。”王玉君踢了狗子一脚,仿佛还不解气,想再踢两脚,狗子就被王玉峰一把抱开。
“你也真是,拿孩子撒什么气。整天不知道脑子浆糊着啥,你的事不说我也知道,你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跟那光棍儿扯不清,活该受这洋罪。”王玉峰说着,失望之色不以言表。
“怎么叫我跟他扯不清,我跟白来贵从小到大都是天生的一对,非的听妈的话,把我嫁给郝旺财那龟孙子。”王玉君大概是想到伤情处,蹲在了马路边。
“女儿,这事怨不到妈头上。你看来贵那小子,贼精贼精,三天揭瓦三天偷梁,不是个东西。也难怪他到现在都没个媳妇。旺财多好啊,老实巴交,家境又好。所以,这事要怪也就只能怪你不检点,人家旺财一点过错都没有。”李惠兰不开口,开口就往伤疤上撒盐。
这不,王玉君一下子从路边站起来,“你就盼望我早点死,死了就不用跟你儿子分家产了。”
一个狠过一个,王玉峰索性站在路边不插话了。任凭两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相互伤害。说来也怪,李惠兰并没有特别的激动,按理来说,女儿这样的说话很容易伤害到她,可她却脸不红耳不热一句比一句狠地接着,反驳着。
也许,大概,在这个老女人的心中,玉峰和玉君加起来的份量,也不及狗赖在她心中的份量的千分之一。原因很简单,老头去世已久,玉峰和玉君都又成家,这时老来得子,一个人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那才是最最心疼的。
人们往往说,先入为主。可是在老人记忆慢慢退化的过程中,往往是后来居上者最为珍贵。对于老人来说,别说是孩子,就算养条狗,也可能比她的儿子还重要。
“你们俩回家吵,行不?”玉峰在路边抽了半包烟,终于站起来。
此时,狗赖和狗子却在路边玩的欢实,全然将两个女人的争吵置于事外。毕竟只是孩子嘛。
车停在大门前的时候,液已经深,折腾了一天,狗赖和狗子早就困的软成一片。李惠兰似乎还没有消气,先开了车门,颤巍巍的下车,在路边跺了跺脚,清醒之后就进了大门。玉峰背起狗赖,玉君背着虎子也下了车。
院子里有一颗很大的枣树,周围被李惠兰种上各种植物,有供观赏的花,也有种来吃的蔬菜,因此留下来走的路很窄。玉峰和玉君并排抹黑走,还背着两孩子,所以很小心地走着。生怕踩到母亲的植物,明天又得被骂一整天。
“妹啊,哥给你指两条道,如果狗子是来贵的孩子,我看着也像,你就跟旺财彻彻底底的划清界限。如果狗子是旺财的种,你就撇清跟来贵的关系,好好跟人家过日子。这事只有你清楚,也只能你来决定。我再补充一句,来贵那光棍真不是个东西,哥怕你靠不住。”玉峰说完,把狗赖往上托了一托。
狗赖抬头望向深处,没有月亮的天空,星星好多。那一颗一颗闪亮的,是否是被打碎后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