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三年依伴，相约终生（二）
恬儒睁开眼，看着昏暗的宿舍空无一人，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看到床上放着一些一些食物和药，就知道大哥和老妈已经回去了。他咬着牙下了床，走出了宿舍。
傍晚的学校开始灯火通明起来，那一排教室里传来学生嗡嗡的说话声，那些十三四岁的少年么，荷尔蒙刚刚溢出，和那些刚刚散发出女人气息的少女们混杂一起。他们的身高和欲望同时生长着，开始探索人类最原始的本能。
恬儒看见有一堆人朝他走来，就知道跟黑老大的事还没有结束。他的脑海中不断的搜索应对的策略，可是找不到。
他坦然了，静静的看着那些人走进他的身边。
恬儒看见王主任在前面拦着，一个劲地解释着什么，一个中年男子似乎抹着泪，不管不顾的朝他冲来，他看见那人手里拿着一根轮胎撬棍，嘴里囔囔着，“你狗儿的，老子非把你的脑糊浆给砸出来！”
王主任使劲的拖着，无奈拖不过这彪形大汉。这时从身后跑来两个黑衣人，干净利落的卸掉了那男子手中的撬棍，然后拿出手铐将他反拷起来。
中年男子扑通一声跪下来，嚎啕大哭。
“我的儿啊……“
一群人有围着那两个黑衣人匆匆的离去，恬儒站在那里，有非常不祥的预感。二狗，难道跟二狗的事一样？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冬季素白里的一抹红，借着灯光，他看着自己的双手，竟然莫名的颤抖起来。
“狗赖，你没事吧！“
恬儒抬头看，胖子站在那里，他的身后不远处，杨莉的身影出现在黑暗中。
“这怎么回事，黑老大怎么了？“恬儒想尽快的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能稀里糊涂的什么都不知道，要是被那中年男子一撬棍砸出脑糊浆来，这辈子估计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
“我也是听人说，黑老大死了，死的很惨。“胖子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看了一眼在黑暗中依旧没有前来的杨莉。
死的很惨，这是怎么回事。黑老大不就是被砸破了头吗？怎么会死的很惨。
“怎么回事？他不就是头破了吗？“恬儒和胖子并排坐在台阶上，他向杨莉招了招手，杨莉走进灯光来，轻轻的坐到他的身边。
“他被车给压死了，整个身子就剩下了头！“
胖子说这话的时候，杨莉紧紧的握住恬儒的胳膊。
胖子心平静气的叙说他听到的事情经过。黑老大高亮大摇大摆的离开人群后，大概是怕老师惩罚他，就独自一人离开了学校，打算回家去。他家离学校有五里地，时间正是中午，没有班车，他就一个人走着回去了。第二天一大早学校派人去通知高亮的家长，没想到这黑老大竟然没回家。一通人开始沿路找，终于在半路的水沟了找到了黑老大，可惜只剩下了一颗人头。报案后经调查现场，定性为交通肇事逃逸。
“被车压死了，怎么会只剩下颗人头呢？“恬儒站起来，看了看紧握着他的胳膊的杨莉。他看见杨莉吓得都快哭了。他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安慰。他脑袋里稳稳的响个不停，没想到这一睡竟然睡了整整一天多。
“那条路通着一家石料厂，晚上跑的黑车特别多，要是这事是晚上出的，经过那么多车的碾压，剩下颗人头也就不奇怪了。“胖子依旧坐在那里，他朝着恬儒咧嘴笑着，”那王八蛋死了活该，不知道惦记着多少女孩子了。“
恬儒动了动身子，感觉到浑身钻心的疼痛，是啊，看高亮那王八蛋嚣张跋扈的样子，真的是死了活该。
“他没欺负你吧？“恬儒忽然想起他跟黑老大打架的起因，转头问杨莉。杨莉正面着宿舍的灯光，那白皙的额头上飘着凌乱的刘海，散发出让人着迷的气息。
“他拦过我几次，要我跟着他去外面玩，我没理他。“杨莉依旧紧握着恬儒的胳膊，她的声音就像笛子里吹出来的，清丽温柔，那般好听。
“你没理他？你不是屁颠屁颠的跟着他出去过一次吗？“胖子站起来，冲着杨莉大声说到。
“那不是第一次么，他说出去有事情告诉我，我就跟着去了，我以为……“杨莉唯唯诺诺的解释，他的眼神不断的飘离，仿佛有些紧张，她把握着恬儒的两只手放了开来。
“你也真是乖，什么人都敢跟，要不是我在后面监视着，就不是亲你那么简单了！“胖子有些生气，又坐回到台阶，他盯着远处教室依旧亮着的灯，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可以看出来，他在埋怨杨莉太乖太顺，没有一点点识人看人的眼力。
“亲？“恬儒看着杨莉，”那王八蛋是遭报应了，死了活该，我刚才还同情他来着。“
“没亲上，我躲了。“杨莉害羞的转了身。
胖子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终究对着黑夜没有说出来。
恬儒突然感觉到他为了自己的烦心事，踢啊对不起这两个朋友了。杨莉身上发生了这么多事，他竟然一无所知。
这群少年少女们，对刚刚溢出的荷尔蒙不知道如何的把控，虽然学校明令禁止他们早恋，但谁又能管得了黑暗中的事呢？
恬儒能感觉到自己的心飘向杨莉，她不在吊着鼻涕的样子好看了许多，她的马尾辫比原来要短，刘海却要比原来长，他看着她，总能感觉到那种不可抵抗的吸引力。他想到了小学时鼻涕的味道，虽然不愿意再去尝试那种咸咸的感觉，但他分明是更想记住那个美好的的回忆。
也许是从那一刻起，她已经永远的活在了他的心中。
“这黑老大是被车压死了，他家里人怎么来找我？“恬儒目送杨莉走回了教室，这个时候，学校没有老师，晚自习的教室吵吵嚷嚷，都应该在讨论黑老大被车压死的事。
“胖子，你说这黑老大是被车压死的，他家里人干嘛来找我啊！“恬儒坐在胖子身边，搭住了他的肩膀。
“估计是没地方发泄吧，那么多车，经过了一夜，根本找不着是谁干的。“胖子缩了缩肩，想把恬儒搭在他肩膀的手挪开，”这大热天的，还夹着一股子尿骚味，你也不去洗洗。“
恬儒咿咿呀呀的痛叫，胖子也就停下来了，“这不是刚醒来就看见有人来了么，我一会去洗，不过先让你闻个够！“恬儒嘻嘻的笑着，他忽然觉得黑老大死的好，死的大快人心，那小子长得黑不溜秋，也不照照镜子，赖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种人死绝了也不会心疼！
“你喜欢杨莉吗？“胖子突然转了话题，昏暗中他的眼睛更黑了，让人摸不透这句话的含义。
“我……我……“恬儒有些不好意思，他知道胖子的喜欢二字是什么意思。他们那刚刚感受到宝刀冲天的年纪，对这种话语是相当的敏感。
“你也真是怂，果然是能被吓出尿的家伙！“胖子似乎生气了，用力一索肩，把恬儒的手甩了开来。
恬儒一阵痛，身体痛，心也痛，他想解释自己是憋了尿去上厕所，在厕所外耽搁了那么久，一时没有憋住。
但这样去解释，显得更懦弱。
“你喜欢就喜欢，吞吞吐吐的有意思吗？“胖子起身走向黑夜中，他那庞大的身体在暗夜的灯光下竟然那般的孤零。
“我们还小，……“恬儒还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自己该把那个字说出口，他觉得自己真的是没有用。也许好学生当久了，就默默的接受了老师宣传的那一套。可是，他可是吃过杨莉鼻涕的无赖啊，干嘛要这样。
恬儒对自己失望了，他也许变了，因为许多事，他变得忧郁了，变得想的太多了。他怕有一个不好的后果，他怕一个简单的决定就让以后的生活面临无数的指责甚至灾难。就像他的名字，本来无可厚非的小事，却撼动了他的一生。
“我还有事情没说完。“
恬儒听到胖子的声音，转了身，宿舍的灯光下，他竟然看见胖子满头大汗。
“什么事，你说。“
“我觉得黑老大的死跟你哥有关系。“胖子压低了语气，像对恬儒说一个惊天大秘密。
“李军胜，你他妈说什么，这事怎么可能！“
“你别急啊，听我慢慢说。“胖子压得声音更低了，”黑老大收拾了东西出大门的时候我刚好坐在窗户前。他其实不是中午走的，老师们找了他一个大中午都没找见，估计这家伙也是怕了，不知道在哪躲了起来。他出大门的时候鬼鬼祟祟，当时是吃晚饭的时候，教室里没有多少人。黑老大出了校门欢快的从窗户旁的那条路跑过去了。“
“黑老大是吃晚饭的时候走的，那怎么能跟我哥扯一起了？“恬儒认真的听着，他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他的脑海中尽是大哥拿着那把杀猪刀的影子。
“不急，我且问你，你哥的车可是那辆黑色的桑塔纳2000，车顶上还栽着一面小红旗？“
恬儒想了想，是啊，这是大哥的车，这能说明什么呢？他看着胖子发问的眼神，点了点头。
“黑老大刚跑过窗前，你哥的那辆车就跟上去了，开的很慢，肯定是跟着黑老大！“
恬儒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可是个天大的线索啊，他一把捂住胖子的嘴，生怕他再说出一个字。
“胖子，这件事你知我知，再也不要对第三个人讲！“
胖子点点头，“那王八蛋欺负杨莉，死了活该，我不会对任何人讲的！“胖子起身向门外走去。
恬儒坐在床铺上，汗水早就渗满了额头，他突然对着将要出门的胖子讲，“千万不要对警察讲！“
胖子回头点了点头，刚迈出门就撞到王主任的怀里。
“对警察不能讲什么啊？“王主任推开胖子，严厉的的问胖子。
恬儒头上的汗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