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孤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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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打架

第八章·打架

农村有农村的难处。当第一批雪飘然落下,遮了地皮,挂了树枝,吊了冰锥,就能感觉到寒冷扑打着棉袄的清冷。这清冷不是孤零零西北寒的感伤,而是围坐在火炉旁红润着脸、吸着鼻涕、抽着烟的内心的苍凉。

每一个人都在幸幸苦苦的找出路,然而几乎每个人都在原地踏步。秋收的粮卖了,来年的开支也一笔一笔的算清楚了。

剩下什么呢?

是啊,又能剩下什么。

整天无所事事的狗赖心里憋的谎,这段日子里怎么看二狗都不顺眼。他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想的,竟然有二狗这种人存在,更莫名其妙的是还受大家的喜欢。

秋季考试的时候,二狗考了全班第一,如愿的当上了班长兼学习委员。这下好了,二狗有事没事总想为难一下狗赖。大扫除时让狗赖专门负责倒垃圾,日常打扫卫生派了狗赖去扫厕所,给教室的火炉加碳、下课擦黑板也让狗赖一个人干。

狗赖反正也闲的慌,也不计较厕所和垃圾,他看不惯的是二丫屁颠屁颠的跟在二狗后面。两个人从第三排的同桌坐到了第一排的同桌。他们说啊笑啊,每天都过得好开心。

看别人开心是件多么煎熬的事!

这天晚上放学,狗赖将虎子拦在学校大门处。

“虎子,你帮我跟二狗干一架,我给你买一把冲锋枪。”狗赖把十块钱拿在手上晃了晃。

“不行,我跟二狗是哥们。”虎子仰着头,不为十块钱折腰。

“我可是你叔!”狗赖说的一本正经,看着虎子比自己壮了好几圈,有些心虚。

“呵,看你那怂样,应该叫我叔。”虎子肉嘟嘟的脸颤了颤,头继续仰着。

“你只要把他拉着,让我打他。你没打他,你们就还是好哥们。”狗赖脑子咕噜一转,想了主意。

虎子似乎觉得有道理,没有说话,头也不仰着了,直勾勾的看着狗赖手中的钱。他的小脑瓜子完全没往深处想,净想着那钱。

“给你,不过你得保证,不能让他打我!”狗赖把钱塞到虎子手里。

“那是,我跟我爸保证过,不能让别人欺负你。”虎子没有犹豫,把钱爽快的装兜里。

早些年,村里种麦子,建了麦厂。后来麦子在西北的黄土上长不好,麦厂就渐渐荒废了。现在麦厂的院子里铺着厚厚的积雪,虎子和二狗踩进去留下了两排脚印,特别的显眼。

狗赖从后面悄悄的跟进去,没有说话,直接扑上去将二狗抱住,两个人滚在积雪中。

虎子上前,骑着了二狗的身上,将他的两只手按在雪里。

“狗赖,你个煤球里捡的窝囊怂,等老子叫一帮人弄死你。”

狗赖皮肤较黑,加之计划生育政策使狗赖至今还是个黑户,他很生气别人说他是煤球里捡的。

狗赖操起一块砖头,朝着二狗的太阳穴狠狠的砸了下去。

冬天的洁白多了一抹红,就会令人终生难忘。

虎子大概是吓傻了,边哭边叫,跑去叫人了。

狗赖站在那里,看着血慢慢的渗到雪里,身子开始发抖。他不知道自己手里为什么会有半拉砖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狠心砸了下去。

此时的狗赖,虽然年纪小,却突然明白别人为什么老是说他煤球里捡的。

他的心像煤球一样黑。

狗赖撒腿往外跑,没跑多远,一头撞进老妈的怀里。

抬头看着老妈的沧桑却无比慈祥的脸,狗赖恐惧的心才安静了下来。因为他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老妈永远会站在自己旁边。

老妈永远不吝啬她的怀抱。

“赶紧回家!”李惠兰拉着儿子,像逃犯一样逃离现场。

大哥进了大门,说二狗没什么大碍,只是被拍晕了过去,其他生命体征一切正常。

尽管如此,二狗被抬去医院的时候,狗赖也没好到那里去。

大哥得了老妈的命令,把狗赖绑来倒挂在门前的枣树上。大冬天的寒气从雪里冒出来,吹的狗赖脑袋有些蒙。不过已经回到家中了,犯错归犯错,在老妈和大哥面前他还是个土皇帝。

不过是倒着的土皇帝。

狗赖心里就想,这种剧情,应该来根皮鞭,吓唬把他抽成麻花才算好戏。没有皮鞭,来根藤条也能加重戏码。

可事实呢,李惠兰倒是拿着鸡毛掸子出来吓唬狗赖,还说要把他交给那些管监狱的坏人。

狗赖对母亲这点思想觉悟表示不服气,怎么能算是管监狱的坏人,人家可是公正廉洁、义愤填膺的正义之人。

母亲又嫌狗赖拌嘴,命令大哥上去扇他。

大哥倒是敢,可是扇他的弟弟可不同于暴揍他儿子一顿。打的轻了,李惠兰在一旁盯着,估计会骂他窝囊废;打得重了,又会被母亲骂没良心的鬼。这横着不行竖着也不行,大哥就贼了,不管母亲怎么吆喝都只是站着。

李惠兰拿着鸡毛掸子,一个劲地骂大哥。从狗赖他爸死的那年开始,一直到现如今,细数了每一件事。

大哥蹲在那里,开始挠头,说头晕。

狗赖跟大哥开玩笑,早上没来吃饭,嫂子又没给你备饭,是不是被凉拌了啊。

大哥瞪狗赖一眼,想走,却怕李惠兰一直没有台阶下,狗赖又是个不识好歹的赖皮,真要在冰雪天吊到晚上,出人命可就事大了。

大哥劝母亲,先把狗赖放下来,罚个三五天不吃饭,好好改改他的臭脾气。

老妈本来气头上,在狗赖身上撒不了气,就冲着大哥去了。问他几个意思,这饿上三五天那还有得活吗?

狗赖可是倒挂着,半个小时后就开始一系列的不舒服。先是头晕,然后口中涎水吊了三寸长。

大哥够不得向李惠兰请示,把狗赖放了下来。

李惠兰倒是没怪他不请示,却怪大哥真的把狗赖倒挂树上。

“老娘只是一时气恼,说了句狠话,你还真往上挂!”

“我的娘噢!”玉峰仰天一声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