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缘尽花落,奈何一片天
23942000000006

第6章 爱偏离(3)

他的话是在我刚按下发送键就收到的:我很想对你说我们会有结果的。我一直相信一句话,你现在所做的决定你的未来。我们会好的,会有结果的。

我第一次对自己这么有信心。我永远记住那句话:你真正铭心刻骨思念的,只要你付出了真情,无论是人是事,都会在前面等待着你。

一生惦念的恋人

1962年,在辽东大山深处种地的叔叔光荣入伍,参军不久,就作为特种兵被送往某地集训。1965年,叔叔给爷爷来了一封短信:“儿一切均好。响应毛主席号召,参加世界革命,短期不能来信,勿念。”从此便与家里失去了联系。

后来才得知,叔叔参加了抗美援越战争。当时,首批秘密集结的主要是广西兵,除了他们中有很多人懂越语外,主要考虑的是水土问题。从全国各大军区抽调的战士除了出身好,还必须十八般武艺样样出众。叔叔所在的部队只抽调了两个人:他与一名副团长。

美军以先进的电子技术和强大的空军支持地面部队,使北越部队在战争中处于劣势。叔叔所在的高炮部队,主要作战任务是防空,据后来的统计,这支部队在参战部队中击落美机最多。叔叔属于这支部队的侦察营,任务是与越共部队或游击队联系,摸清前方敌情,保证高炮部队的安全推进并执行其他临时任务。

几次战斗下来,叔叔让上级刮目相看了:身体棒,爆发力强,头脑冷静,格斗功夫好,枪法也没说的;他的沉默寡言,更让连长喜欢,“是块好料啊!”这是连长说到叔叔时的口头禅,四十多年后,他还是这么说。

第二年春天,叔叔一战成名,也正是这一战,让他认识了越南女孩黎彩草。

在一场遭遇战中,我军一名营长和北越游击队的一名负责人被俘,被关押在50公里外的一个村庄里。这两名同志掌握着我军和游击队的大量机密,如果他们松口,后果十分严重。师部紧急命令,从全营选出10名战士组成小分队,在一位姓王的副营长带领下,前去执行营救任务,叔叔是10人之一。他们夜行晓宿,通过了一道又一道封锁线,次日凌晨到达目的地,与先期到达的游击队接上了头。

据游击队的侦察,这里驻有五十多名敌人,而小分队和游击队加起来也不到40人,如何营救呢?平日很少说话的叔叔讲了自己的设想:这里的公路条件较好,美军的行军和给养主要靠汽车,他在来的路上注意到有一溜军车停在离村子约半里地的一排老房子前。可以抽调5名战士配合游击队去打军车,吸引敌人,这边实施救人。王副营长经过考虑,同意了这个方案,给游击队带路的一名小姑娘主动要求加入小分队,因为她就是村里人,地形熟悉。战斗打响后,敌方先是不为所动,后来见军车连续被炸,终于派大部兵力前去增援。叔叔他们趁乱摸进村子,与留守敌人激战,终于在一所吊楼上救出了被俘人员。被俘营长已经牺牲,游击队负责人虽受伤但还能走,一再表示谢意后带着游击队走了。此时,小分队除配合游击队的5名同志外,已有3名同志牺牲,王副营长因地雷炸伤而发着高烧。留下的游击队战士把叔叔他们送到安全地带后,返回自己的营地去了,叔叔和小姑娘抬着王副营长,于4天后回到了驻地。炸军车的战士早已归队,部队以为其他同志全部牺牲了呢,看到叔叔他们,营队一片欢呼!

那名越南女孩叫黎彩草,能说一口广西口音的汉语,她有个远房姑妈在广西东兴。王副营长汇报战斗经过后,叔叔受到了奖励,被批准回家探亲,但叔叔说战斗紧张不肯休假,直到营长发火才怏怏动身。几十年后,王副营长已经从一个大企业的老总位置上退下来,坐在他宽敞的客厅里,老人对我说:“你叔叔的心思后来我才晓得,他是舍不得离开黎彩草啊!唉,也是孽债,俩人不就是在路上处了4天嘛!”

叔叔回家探亲,让我们全都处于兴奋之中。除了那个年代十分抢眼的一身军装外,他还带回了一台小小的收音机,一个村子里的人都围着听啊听。

假期未到,一封加急电报令叔叔立即归队,回到部队,黎彩草已不知去向。原来,考虑到黎彩草家已被敌机炸毁,部队想让她先到广西边境住下,等战争结束再送她回家。可是黎彩草不断打听叔叔的下落,引起了营长的怀疑,便问王副营长,王说自己一路上发着高烧,什么都不晓得。营长报告了团长,团长一听明确指示:告诉她,她找的人已经退伍;立即把黎彩草交给越南方面,通知这小子归队听候审查。得知叔叔已经退伍,黎彩草只是一个人发呆,后来在一个雨夜消失了。

叔叔归队后受到了严厉的审查:和黎彩草在4天里讲过什么?做过什么?是否透露了军事机密?叔叔全部用摇头作答。由于叔叔在战斗中表现勇敢且有谋略,而黎彩草已不知去向,审查也就不了了之。不过本来要任命的班长泡汤了,从此叔叔一切如常,只是话更少了。

不久,发生了一件震惊全团的大事(当时是机密),直到几十年后才有人在回忆录中提及此事——叔叔闯下了大祸:在一次战斗结束归队途中,叔叔不知怎么策动了一位姓傅的战友与他结伴离队,在深夜再次摸进了黎彩草所在的村庄。美军早已撤离,村子是一片废墟,他们攀上了后面的高山。叔叔疯了似地朝山上喊:“阿草——阿草——”几十年后,傅叔叔告诉我:“真是奇迹啊!你叔叔真把阿草给喊出来了。原来,她和村里幸存的人躲在山洞里,见面的场面感人啊!现在的狗屁电影,拍不出那个场面的。”

在瓢泼大雨中,叔叔和阿草紧紧地抱在一起。阿草大声地说:“我晓得你会来的,你是中国男人!”两人躲在一棵大树下,依偎着,谈了整整一夜,基本上是阿草说,叔叔听,言语一向很少的叔叔只重复着一句话:“打完仗,我就来娶你!”天渐渐亮了,在傅叔叔的催促下,两人依依惜别,阿草跪在泥地里抱着叔叔的腿,送给叔叔一只红木雕小猪。这只小猪很小很沉,身子肥硕,猪头巧妙地利用了树的一个疤痕,看上去栩栩如生,却只在一握之间,真是巧夺天工。这只木雕陪伴了叔叔一生。

归途充满凶险,叔叔也后怕了,想到会连累战友他十分不安。在通过第三道封锁线时,他们和一群越南人不期而遇,当发出的暗号未被理会时,他们一下子警觉了,敌人!战斗打响了,他们把集束手榴弹掷向敌人的卡车,两辆卡车发出天崩地裂的巨响,随即燃起冲天大火。两人惊呼:“弹药车!”没被炸死的敌人疯狂地扑来,他们居高临下边打边退,然后从一道断崖上溜下,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离队两天半后,二人重新归队,立即被秘密缴械关押。

通过对二人的审讯,加上游击队提供的情报,部队摸清了全部情况:叔叔离队目的是去见黎彩草,战士傅某系受鼓动而随从;黎彩草,女,现年19岁,未婚,本人及家庭历史清白,父母、爷爷全部在敌机轰炸中丧生;归途中遭遇的是南越部队,他们从美军军火库中运回的两车地雷被全部炸毁,敌军死亡8人……部队当即决定,上述情况,作为一级机密仅在小范围内通报,对外要统一口径:执行秘密任务。叔叔和傅某退役,叔叔暂不安排工作,听候进一步处理。

几十年后,我找到了傅叔叔,他当时正躺在病床上:“你叔叔要不是立了许多战功,又炸了敌人的地雷车,我们肯定要被枪毙的。”

“不就是两车地雷吗?”

“那是美军刚运来的试用品,威力可大呢!因为是敌占区,他们根本没想到会遇上我们,迟炸一会儿,地雷就会被分掉。后来我听说,我们团就为炸雷受到了上级表彰。被救的游击队负责人可有名了,后来当了大官。”

“那为什么要处理你们?”傅叔叔沉吟半晌,说出了一个秘密——当时,部队接到一个只传达到营级干部的通报:参战部队中有一名战士因为和越南姑娘谈恋爱受了处分,他的对象也被越南方面强制嫁人后自杀。这位战士盛怒之下上了山,和敌人遭遇,杀了十几个敌人后跳崖。“这些事,我还是不久前才听说的,战争,那是容不得温情脉脉的!”

一辈子都唇齿相依

他和妻子是大学同学。那时,他是班里唯一的山里娃,早已习惯独来独往,一个人吃一份素菜。她偶尔会打两份红烧排骨送到他面前,后来就抢着替他洗衣服,再后来主动开口说喜欢他。毕业后,她又求父母帮他安排了工作,在他租来的小屋里做了很多好吃的菜。理所当然的,他娶了她,波澜不惊地过到现在。

妻子没什么不好,可她不论在家还是在单位都太能干,这反而让骨子里很传统的他觉得日子过得越来越寡淡无味。他希望和同事、同学们的婚姻模式一样,男的拼事业挣钱,女的小鸟依人。

累了一天,他回到家,歪在沙发上看报纸。妻子有条不紊地一边炖上牛肉汤,一边开始洗菜。他从报纸缝隙里偷看她,她的头发剪得短短的,很没女人味,她曾说这可以节省很多时间做有用的事;她身上传着牛仔裤和休闲服,那是千篇一律的装束,早已忘记是哪年哪月买的,按她的理由,没有样式的衣服就不会过时。放下报纸,他逃一样地进了卧室,随手打开电脑,想来上几盘“斗地主”,好熬到开饭时间。一盘未果,他就听到她在客厅接电话的声音,剁排骨的声响,吱吱啦啦的炒菜声,这些一成不变的节奏和内容都让他从心底衍生出丝丝厌烦的情绪。

那天,他遇上一件让很没面子的事。他和助理去一家公司洽谈业务,负责人的态度很傲慢,久经商场的他知道这次肯定没戏,正准备说出得体的结束语,助理突然指着负责人桌子上的一张报纸说:“呀,是嫂子的文章。”负责人低头浏览了一遍文章,再抬起头时脸上就堆了平易近人的笑容:“鼎鼎大名的艾罗记者就是您夫人啊?”他有些嗔怪地横了助理一眼,颇有些挂不住面子地点点头:“是啊。”接下来的洽谈很顺利,顺利得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想,自己怎么就沦落到靠打着妻子名号揽业务的地步了?

他待在电脑前的时间越来越长,喜欢和不了解他过去的陌生人畅谈,聊了一段时间后,他有了一个叫蝶舞的固定聊天对象。他意气风发地向她提起自己事业上的成绩、小康的等级、旺盛的人际关系,这些都如他所愿引来她夸张的惊叹。他觉得这个女人才是他心目中的理想女人,需要男人呵护,很有女人味。

他们见过几次面,在咖啡馆里,在林****上。他喜欢她过马路时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喜欢她穿着高跟鞋走下斜坡时的胆战心惊,喜欢她点菜时一副拿不定主意的神态。

妻子要出差一个星期,她将他的衣服都洗干净放在柜子里,买了很多吃的放在冰箱里,叮嘱他别图省事只下方便面吃。把妻子送上火车,他直奔蝶舞家。进了门,客厅乱得超乎他的想象,茶几上是一袋袋拆开的零食,垃圾篓里堆了很多果皮,已经有些异味散发出来。一瞬间,他想起那个任何时候都窗明几净的家,觉得收拾这些应该很容易,于是先整理归类,然后打扫垃圾,最后做地板清洁……做完这些,已是傍晚,他腰酸背痛。

蝶舞在这段时间里弄好了头发化了个精致的生活妆,很有把握地说,我来做晚饭吧。

他刚在电视前坐下,就听到厨房里传来尖叫声。原来,她把没有控干水分的椰菜扔进沸腾的油锅里,四溅的油烫伤了她的手。

他关掉冒着浓烟的油锅,扶她擦药膏,光是安慰她就花了半个小时,他觉得她像只玻璃娃娃,美丽是够美丽,可是不能碰,不能烟熏火燎,只能小心翼翼捧在手里。夜幕降临了,从她家出来,他出了口气。这一天,跟以前的日子完全本末倒置,最初的新鲜感被极度不适应所替代,他突然有些感慨,如果以后每天都要这么过,他该是怎样焦头烂额?想起任劳任怨的妻子,第一次有了丝丝缕缕的愧疚。

这时,他接到妻子发来的短信:明天是妈妈的生日,礼物就在电视柜里,你帮我送去吧。

第二天下班后,他带着礼物敲开岳母家的门,陪二老吃了顿晚饭。饭后,他抢过碗筷走进厨房,发现冰箱上用磁铁粘了一张张小小的菜单,什么鱼头豆腐、红焖羊肉、滑熘鳝丝等等,都是他在外面吃过后赞不绝口的菜名。岳母是厨房高手,还用得着看菜单做菜?进厨房拿抹布的岳母看见他盯着那些菜单,就说:“这些都是艾罗那丫头搞的鬼名堂。她不会做什么菜,又担心你有胃病在吃饭上不能凑合,纠缠着我给她写菜单,她一回来就照着菜单上的步骤做菜。我们老两口不知道吃了她多少咸甜不对口的试验菜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只是反复咀嚼那些话,体会到了她的苦心。

她选择他,不是向他要房子车子要享受的,她跟他在一起,是要给给他很多很多的好,替他分担,陪他做伴。可是他竟然直到今天才明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明白得太迟。

打开QQ,蝶舞的签名换成了:我想要一只LV的包包,我想要他说爱我。

他想跟她说些什么,作为一个告别仪式,可是终究一个字都没敲出来。他发现,那点曾经曼妙的暧昧现在看来真的很无趣,决定永远不再打开这个QQ,让时间来做删除工作。

睡觉时,他揽过妻子枕的那只枕头,拥在怀里。枕头上熟悉的洗发水味道伴着他,睡得很安稳,很踏实。

婚姻没有固定模式,谁做坚硬的牙齿和谁当柔软的嘴唇都不重要。婚姻里最重要的,是两个人相依相守,互相给予,一辈子都唇齿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