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艾森豪威尔碰到一起事件。在离公路大约10米远的一块冬小麦地里,有一辆摩托车陷在泥潭里。4个士兵正在设法把它抬起来,他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而摩托车却越陷越深,那几个士兵疲惫不堪地瘫坐在烂泥坑中。这不过是整个前线情况的一个缩影,它使艾森豪威尔确信进攻毫无胜利希望。
艾森豪威尔回到阿尔及尔的司令部后,便下令无限期推迟进攻。这真是一个迫不得已的决定。他在命令中要求安德森整顿和改善战线,把部队集结起来重新编队,在当地征集后备队,以保护盟军的南翼。至于抢占突尼斯北部则拖到1943年春季天气好转后再进行。德国人占领突尼斯已成定局,战争变得旷日持久,这就要求变速战速决的战略方针为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突尼斯战役的失败使艾森豪威尔失去了信心,他昔日的那种乐天派情绪一扫而光。他心急如焚,加之患“活动期肺炎”,一下病倒了,他发起高烧,眼睛下面烧起了大鼓泡。他的副官布彻回忆说,艾森豪威尔是这样心灰意懒,以致曾反复对人说:“谁想当盟军司令谁去当好了。”
在艾森豪威尔情绪低落的日子里,他的英国司机凯·萨默斯比小姐给他带来最大的心灵慰藉。1941年艾森豪威尔到英国后,对给他开车的楚楚动人的萨默斯比一见钟情。当时萨默斯比是英国汽车运输队的成员。她每天进进出出,除给将军开车外,还帮助将军守电话,处理信件和安排约会。沉浸在创造性劳动过程中的男女,不论是打仗、恋爱、绘画、怀孕,都是人生具有的特征。凯和艾森豪威尔在这场反法西斯的正义之战中加深了友谊。艾森豪威尔觉得,盟军司令部,特别是他身边,有这样一位美貌活泼的女性,打破了他和妻子长期分离后的孤独和寂莫,给他的生活带来了乐趣。而凯时时刻刻都感觉到艾森豪威尔在关注她、体贴她。女性特有的心理满足使她更加活泼动人,更加洋溢青春的气息。
北非登陆不久,凯的未婚夫、美国西点军校毕业生理查德上尉在一次查看卜雷场时不幸触雷牺牲。当艾森豪威尔把这个噩耗告诉她时,凯大哭一场。艾森豪威尔把手搭在她的肩上,让凯在沙发上坐下。“哭吧!”他说,“继续哭吧,除了哭还有什么办法呢。”
理查德牺牲后,艾森豪威尔和凯·萨默斯比的感情发展很快。当时战争正紧张进行,但爱情的闸门一旦打开就关不住了,两人狂热地拥抱、接吻,已陷入爱河难以自拔。
现在病中的艾森豪威尔有凯陪在身边,自然好多了。凯看着这位头发稀疏、戴着眼镜,面容消瘦而疲倦的中年人。她想把他搂在怀里,紧紧贴着他,使他高兴。她想躺在草坪上,让他的躯体压在她的身上,领会他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深情。她恨不得大喊一声:“上帝啊!我真的爱上了这个人。”
尽管当时他们如胶似漆,但却非常小心谨慎,免遭非议。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关于他们二人的流言,在伦敦、在华盛顿,可以说是满城风雨。但流言归流言。毕竟没有真凭实据。这个谜底是艾森豪威尔辞世后,凯在《难以忘怀——我和德怀特·D·艾森豪威尔的恋爱故事》一书中揭开的。书中详尽地叙述了他们的恋爱过程,真是战地黄花分外香呢。
忙中出乱
1943年1月,罗斯福、丘吉尔和盟军参谋长联合委员会成员在卡萨布兰卡会晤。罗斯福、丘吉尔及其顾问们看到的是更大的战略前景,会议始终洋溢着乐观情绪。突尼斯战役的暂时挫折只不过是其中一个小小的杂音而已。
在会议上,丘吉尔以其不衰的精力和雄辩的口才推销其边缘战略,所以注意力仍然集中在地中海——撒丁岛或西西里岛。最后选定了西西里,丘吉尔为进攻西西里的计划取了个代号,叫“爱斯基摩人”行动。准备在拿下突尼斯后,以英第8集团军和一支美军部队执行这个计划。这支美军部队将被称为第7集团军,由巴顿将军指挥。巴顿正在摩洛哥悄悄准备作战计划。
关于当前正打得难解难分的突尼斯之战,会议决定,以英第8集团军和艾森豪威尔手下的英美部队集中全力打下突尼斯。英军12个师,美军因相当一部分兵力驻防摩洛哥和阿尔及利亚,只能出3-4个师参加突尼斯决战。关于战役指挥权,英国人处理得非常圆滑,他们没有指责艾森豪威尔,而只是指出,有必要在艾森豪威尔之下建立起一个较完善的指挥班子。英国人任命亚历山大为艾森豪威尔地面部队司令,任命特德为艾森豪威尔的空军司令,由于坎宁安已经是艾森豪威尔的海军司令,这样意味着英国人掌握了艾森豪威尔手下的陆、海、空军全部指挥大权。
艾森豪威尔只参加了一天会议,连一刻也不能多呆。会后罗斯福单独召见了艾森豪威尔,罗斯福对轴心国部队在北非的总崩溃充满乐观情绪,并坚持要艾森豪威尔确定个日期。艾森豪威尔认为罗斯福过于乐观,顺口说出了一个他在战争时期最不可思议的猜测。他说:“5月15日”。此后不久,他把这件事告诉亚历山大。亚历山大笑着说,在卡萨布兰卡会议上他也回答过丘吉尔同样的问题,他说的是“5月30日”。
英第8集团军已经抵马里斯防线前,蒙哥马利正抓紧准备,想一举突破隆美尔的这道防线。艾森豪威尔也抓紧对战线进行适当的部署,并改建机场和调运增援部队和物资。从南部的加夫萨一直延伸到左翼靠近丰杜克的漫长战线是最危险的地区,这里由美第2军防守。亚历山大暂时尚不能到达这一地区,艾森豪威尔只得亲自到这里来察看情形。当时总的形势是十分有利的,英第8集团军在东,艾森豪威尔指挥的盟军在西,已开始了密切的战役协同,形成东西对进之势。盟军最高司令部的改组也更加有利于指挥作战。
但是时间和空间的这种逻辑也适用于敌人。隆美尔的部队进入突尼斯并在马里斯防线站稳了脚跟。隆美尔与已在突尼斯的德军指挥官冯·阿尼姆共有14个师的兵力,其中有3个德军装甲师和1个意大利装甲师。轴心国部队处在内线,可以搞拿破仑式的双重出击,先击退一路盟军,再回过头来对付另一路。这就是军事家们常说的内线作战优势。
但是,轴心部队这种内线作战优势被紊乱的指挥体系破坏了。希特勒和墨索里尼决定将在非洲的德意部队组建成一个集团军群。本来隆美尔是最合适的集团军群司令,可意大利人对他的撤退十分不满。希特勒的参谋机构也反对隆美尔。结果1943年1月26日意大利最高统帅部发出一份电报给隆美尔。电报上说,鉴于他的健康状况不佳,由梅塞将军替换他。梅塞是意大利人,曾在苏德战场上指挥意大利远征军对苏军作战。
隆美尔对任命一位意大利将军接替他的职务深为不满。他也讨厌指挥突尼斯北部德意部队的冯·阿尼姆将军。冯·阿尼姆是德国贵族之后,将门之子,蓄着一口毛绒绒的小胡子,说话四平八稳,深孚众望。隆美尔出身于一个中学校长之家,对贵族出身的将领有着本能的反感。阿尼姆比隆美尔年长三岁,可军衔却比隆美尔低,他对这位名声显赫的元帅是敬鬼神而远之。阿尼姆1942年12月就到了非洲,但是双方的作战参谋老死不相往来。这样,德军会师后其力量本应大大加强,但由于指挥关系不明和人事因素,其力量反而削弱了。
隆美尔按计划该告病离开战场,但他顽固执着,拒绝动身。他在等待德国最高统帅部的命令,而上面却听凭他自己作决定。隆美尔理直气壮地对身边的人说:“我属于我的士兵,要是我早早确定离职的日子,过后几天要是事情出了差错,人们会谴责我事前没有准备,骂我乘平安无事的时候溜走。”实际上,隆美尔是在窥测战机,对英军或美军进行反击,以报仇雪耻和回敬意大利人和德国最高统帅部对他的种种责难。
艾森豪威尔与蒙哥马利的东西对进虽然逐渐缩小了对轴心国部队的包围圈,但仍面临着不少难题,特别是处于西面的艾森豪威尔。艾森豪威尔的难题不仅是军事方面的,而且有政治方面的。
摩洛哥、阿尔及利亚和突尼斯均历尽沧桑。两千年的罗马文明曾经传播到此地。罗马帝国灭亡后,又兴起了一个阿拉伯神权大帝国,将这里纳入自己的版图。各式各样的民族似潮水般涌过这片平原,像漩涡似地卷过怪石嶙峋的山峦,其中有柏柏尔人、阿拉伯人、土耳其人、犹太人和法国人。这些民族各有不同的民族风俗和民族情结,他们之间周而复始地互相残杀。
居人口多数的阿拉伯人信奉伊斯兰教,保留着不少的民族传统和习俗,少女割礼就是流传千百年的最野蛮的习俗之一。当少女长到十几岁时,家人就准备为她进行割礼。届日,人们聚集在一个被称为“圣坛”的地方,几个身强力壮的女人把少女拖到圣坛下一块草席上,身上一丝不挂,眼睛被蒙住,头和四肢被死死按住。一位被称为“格达”的老年女巫师,手拿锋利的刀,把少女的全部外生殖器官切割下来,然后用铁丝、植物刺把鲜血淋淋的伤口缝合起来,只在阴道外留一个很细的小孔。受过割礼的少女,是真正女性的标记,是贞操的保证和社会的需要。犹太人则在男孩生下第8天进行割礼,给他取名字,表明他将成人。按照犹太教的规定,犹太人不准与非犹太人结婚。
阿拉伯人对入侵他们国家的侵略者都进行反抗。德军和意军因不尊重阿拉伯人的习俗和奸淫阿拉伯妇女而受到痛恨。可阿拉伯人对希特勒屠杀犹太人又抱幸灾乐祸的态度。
美国人的性观念与阿拉伯人不一样。远离家乡的美国官兵忍受着“性饥饿”的煎熬,不少人对当地的阿拉伯妇女施暴,甚至在当地的法国姑娘身上寻欢作乐。这引起当地人主要是阿拉伯人的强烈不满。
艾森豪威尔不得不依靠法国殖民当局加强对占领国的统治。在摩洛哥的法国将军诺盖是个靠不住的人,而且很坏,但他是摩洛哥苏丹的外交大臣,且深得摩洛哥人的信任和好感。现在担任美国驻摩洛哥总督的巴顿将军感到十分棘手。他看到在摩洛哥是封建主义、殖民主义和熙熙攘攘的商业文明并存,商业文明相当现代化,封建主义和殖民主义则与时代精神不符。巴顿想在他称为“一半是好莱坞、一半是圣经”的摩洛哥维护统治和盟国的利益,便对原来的法国军政官员多方迁就。他对艾森豪威尔说:
“摩洛哥的形势并不稳定。阿拉伯人随时都可能挑起争端。如果阿拉伯人反对我们,单在摩洛哥就需要6万名装备精良的美军来维持秩序。”
当艾森豪威尔强调说,有许多可靠的情报表明诺盖靠不住时,巴顿却说:“可是他有对阿拉伯人的统治经验,我们离不开他及他手下那帮人。”
阿拉伯人和犹太人之间的对立非常尖锐,阿拉伯人与犹太人之比为40∶1。前法国殖民当局政策的主流是安抚阿拉伯人而损害犹太人,制定了许多压制犹太人的法律。阿拉伯人生怕美国占领军修改已有的法律,当时谣言四起。有一个谣言说艾森豪威尔将军是犹太人,是罗斯福总统(犹太人)派到北非来镇压阿拉伯人的,并最终将在北非诸国扶持起犹太人政权。艾森豪威尔司令部里负责政治工作的参谋人员对这个谣言十分担心,赶紧在报纸和专门的小册子上公布了艾森豪威尔的家谱,以澄清是非。
艾森豪威尔在这样的情况只得进行逐步的和谨慎的改革,对原来那些反犹太人法律进行适当的修改。可即使这样仍遭到阿拉伯人的反对。一天一位前法国殖民官员闯进艾森豪威尔的办公室,要求他在修改反犹太人法律方面不要操之过急,否则阿拉伯人便会策划一次大屠杀!像这种涉及种族关系和政治关系方面的小事,每天层出不穷,耗掉了艾森豪威尔大量的精力。艾森豪威尔气恼地写道:“在这段时期内,错综复杂的政治形势一直困扰着我们;要识破成套的阴谋,层出不穷的假情报和误会,以及识破甚至是围绕这个总问题的枝节部分所产生的强烈偏见,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前线的口袋正在收紧,但进展并不顺利。1943年2月中旬,艾森豪威尔视察了盟军的南部防线。从南部的加贝萨一直延伸到左翼的靠近丰杜克的漫长的战线被视为最危险的地区。这里由美第2军防守。
2月13日下午,艾森豪威尔一行来到美第2军军长弗雷登道尔的司令部。第2军司令部设在一个很深的和几乎难以到达的峡谷中。当艾森豪威尔到来时,听到一阵阵锤击和凿岩的嘈杂声。艾森豪威尔大惑不解,上前询问,才知道是该军的工兵为给参谋人员提供安全场所,正在峡谷的一侧凿隧道。艾森豪威尔悄悄问身边的第2军一名参谋军官:
“为什么不让工兵先去帮助部队构筑前线的防御工事?”
过位参谋军官对艾森豪威尔不了解情况十分惊讶,在他看来,这是正当合理的事,便回答道:“噢,各师都有工兵在为参谋人员修工事!”
艾森豪威尔听后十分不快。这是他战时第一次看到,一个师级以上的司令部是如此关心自己的安全而在挖地下掩蔽所。
在第2军参谋军官拉塞尔·艾克斯中校陪同下,艾森豪威尔连夜对前线视察,所到之处都发现令人不安的事。第2军上下蔓延着苟安心理。除了疏于加强前线的防御工事外,各级军官普遍缺乏训练和作战经验。有的部队到达了前线两天却没有及时卜雷。该军之第1装甲师分散配置,尚未集中起来。
在这个疲劳的夜晚的剩余时间里,艾森豪威尔和一些司令官进行了商谈,记录了一些问题准备与第2军军长弗雷登道尔日后处理。14日黎明前,艾森豪威尔一行沿原路返回,但刚到斯贝特拉,前面突然响起了枪声。他们一行拿起武器一阵猛扫,平安地闯过了斯贝特拉。这时,司机打了瞌睡,把艾森豪威尔的车子开进沟里,幸而没有造成伤亡。当返回第2军军部时,艾森豪威尔得悉:德军开始了一场大规模反攻。
疯狂的一击
隆美尔到达突尼斯后,所以赖着不走,最重要的原因是想争取最后的光荣。他在窥测战机。
1943年2月4日,隆美尔巡视了前线。他发现“在最近的将来,有对加夫萨采取一次军事行动的可能。”加夫萨是块原有一万居民的沙漠绿洲,居民们住在那些掩映在棕榈树丛中光彩夺目的粉红色楼房里。现在成了艾森豪威尔准备进攻隆美尔的斯法克斯补给线而部署的美军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