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与此同时,“赤城号”上的飞行员已听完了情况简介,跑上甲板,奔向等候在那里的飞机。飞行长增田海军中佐大声下达命令:“全体注意,各就各位!开车!”接着他请青木舰长将航空母舰转向逆风,将航速增至10.2海里。
飞机排气管喷出火光,发动机哼起了战歌。这时,参加过珍珠港作战,颇受大家尊敬的千早猛彦海军大尉停下来和渊田告别。渊田祝他马到成功,然后默默深情地目送他攀上舷梯,爬进他停在离舰桥不远的那架领头轰炸机。
突然之间,泛光灯全部打开,把飞行甲板照得通明。这时,一名传令兵高声报告说:“长官,各机准备完毕!”增田向青木作了报告后,青木下令:“开始起飞!”增田举起绿色信号灯在空中划了个大圈。4时30分,第一架零式机在一片欢呼声中腾空而起,人们狂热地挥动着手臂和帽子为之送行。随后又有8架零式机升空,接着起飞的是俯冲轰炸机。千早没有拉上座舱盖,在率领众机爬升时,他挥手向甲板上的人告别。
在距“赤城号”左舷大约4000米处也是灯光闪耀。这说明,“飞龙号”的飞机也正在起飞。参加第一波攻击的108架飞机在15分钟内全部升空。它们盘旋着,完成编队后向中途岛扑去。
渊田所梦寐以求的领队任务落在了“飞龙号”飞行队长友永丈市海军大尉的肩上。友永是在“飞龙号”即将从日本出发时才到舰上来的,在太平洋海战中他还没有显露过身手呢。他曾在中国上空作过战。正如源田所说:“尽管他性情有点急躁”,在中国战场上他却以“勇敢善战的领队”而闻名。他率领的除了这一机群外,还有“飞龙号“和“苍龙号”的36架水平轰炸机。谁也不怀疑率领攻击部队的友永的才干。由“加贺号”上的小川正一海军大尉率领的36架俯冲轰炸机从友永身后左侧上来了。小川参加过“加贺号”的包括袭击珍珠港在内的所有战斗,在海军中以技术娴熟、作战勇敢而着称。
每艘航空母舰派出9架零式机,统一由“苍龙号”的菅波政治海军大尉率领、担任战斗机护航。菅波也曾参与袭击珍珠港。他总是那么求战心切、斗志旺盛。与负责掩护轰炸机前往目标的零式机同时起飞的还有“加贺号。的另外9架零式机。它们将担负保护整个南云部队的任务。此外,“赤城号”的飞行甲板上还有9架零式机在待命。以18架战斗机来掩护21艘军舰,就像用薄纸盖房顶。这也再次说明了日本人在中途岛海战前期那种趾高气扬、过分自信的心理,也反映出他们根本不曾想到,他们的航空母舰部队会遭到袭击。
4时30分整,“赤城号”、“加贺号”和“榛名号”的3架侦察机也随其它飞机一道起飞了。交战双方似乎相互对过表一样,在时间安排上简直是不谋而合。在约215海里以东的洋面上,弗莱彻正从“约克城号。上派出10架SBD,对北面100海里的扇面进行搜索,防止自己的特混舰队被日本人发现。4时37分拂晓,是个晴天。这样的天简直太美了,而且能见度良好。气温在70°上下,非常适宜。微微的东南风,风力太小,无助于飞机的起飞。
在弗莱彻派山SBD的同时,“筑摩号”手4时35分派出搜索机,对五号区进行侦察。
3分钟之后,它的六号机也起飞了。4时42分,“利根号”的三号机升空。这3架飞机的起飞时间分别耽搁了5分钟、8分钟和12分钟。这本来已够糟糕了,可是“利根号。的四号机连影子还没有呢。它何以如此拖拖拉拉,至今仍是个谜。
最让人莫名其妙的是“筑摩号”的飞行长黑田信海军大尉。在规定时间内,这艘巡洋舰上的“飞行员们都在飞机旁边待命,以便一声令下就立即起飞。可是左等右盼,还没有命令下来,于是我走上舰桥,催舰长快下命令”。在“利根号”上,飞行员们也在等待起飞命令。他们“走进报务室,以便尽快了解所收到的报告。”
渊田了解到,“筑摩号”六号飞机的发动机出了点小故障,“利根号”的四号机推迟到5时才起飞是因为弹射器出了毛病。但“筑摩号”舰长古村启藏海军大佐对此持不同看法。在新日本海军防卫所战史室进行调查时,古村作证说:“至于第八巡洋舰战队的飞机起飞为何受到耽搁,我不明白。我认为,由于黑田的催促,和‘利根号’相比,我们的飞机起飞还算早一点。”这一点自然千真万确。他还说:“他们的飞机为什么被耽搁,我已毫无印象了。”在飞行员们等待起飞信号的报务室里工作的助理通信参谋石川中尉也不了解造成耽搁的原因。他坚持“说是由于弹射器或其它部位出了故障而影响了起飞是没有事实根据的”。根据草鹿、源田及他的助手吉冈忠一海军少佐的回忆,“赤城号”没有给第八巡洋舰队的旗舰“利根号”发过任何信号,以致造成耽搁。
整个空中搜索的安排的确最不令人满意。源田认为,“中途岛战败的首要原因”就是这项“搜索计划不周密”。他说:“必须承认,这个搜索计划制定得草率马虎。本来应该安排得更周密一些。”他进一步解释说:“这项计划和当初印度洋海战以及袭击珍珠港所采用的计划毫无二致,但现在回过头来再看,应当承认它有缺陷。这就是,在搜索区中留有空白,尤其是当敌部队横插或斜穿计划中的搜索面时则更是如此。这项计划本来应该制定得更加周密完善、更加细致准确。”
对于机动部队来说,不管造成耽搁的原因是什么,其结果是极为严重的。如果搜索线准时就位,“筑摩号”的五号机几乎就会直接从第十七特混舰队上空飞过,而“利根号”的四号机也能在6时50分到达300海里处,这时离斯普鲁恩斯派出飞机正好还有6分钟。
在北面,山本主力部队的参谋们几乎和南云部队的飞行员们一样,很早就起来忙碌了,因为谁也不想错过任何作战的机会。在“大和号”舰桥上值拂晓班的渡边“精神抖擞、满怀希望”。“山本的参谋们个个很早就起来了。因为这一天是重大的日子,他们都聚集在‘大和号’的作战室里。他们在那里急切地等待着南云部队的无线电报告。”对此,泼边是记忆犹新的。
在雪片似飞来的报文中,传来了关于中途岛进攻部队遭到袭击、而且航空母舰是敌人攻击的主要对象的消息。据渡边说,接着“我们收到报告说,南云的攻击部队在战斗机掩护下对中途岛展开了进攻”。
五、群鹰激战
嗒、嘀嗒……等待、观察……等待,观察……嘀嗒、嘀嗒……
中途岛在等待。中途岛在观察。
读者也许还记得,上文中提到,在天上有两个各由6架战斗机组成的分队,掩护11架卡塔林纳式机进行巡逻。与此同时,斯威尼的B-17机正继续扑向田中部队。在岛上,香农的第六陆战守备营的高射炮兵已经全部进入战斗岗位。码头上停泊着8艘鱼雷艇随时准备去营救幸存者,并作好了用机枪射击来犯敌机的准备。4架陆军B-26型轰炸机和VT-8分遣队的6架海军TBF鱼雷机正在等待战斗的召唤。VMSB-241中队的11架SB2U-3复仇者式机以及16架SBD-2破坏者式机也在待命出击。
保卫中途岛最沉重的担子将落在VMF-221中队的飞行员们肩上。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它对于人们的希望和担心无动于衷,而飞行员们和大家一样坐立不安。弗洛依德·B·帕克斯少校原来是他们的副指挥官,现在是他们的新任中队长。前一天晚上在指挥所里,他和他的前任麦考尔以及大队长凯姆斯一起共同商定了作战方案。
沙岛的指挥所具有在中途岛上普遍使用的那种掩体的特点;长方形木板房,上面覆盖着纸和沥青作为防水物质的代用品。整个掩体座落在一个约4英尺深的沙坑里,从坑里挖出的沙就覆盖到屋顶上。如有必要还可多覆盖些沙子。然后把修筑跑道时砍下的树枝堆在上面。等到进攻那天,有些掩体上已长满青草,形成了天然的伪装,从空中看去就好像一个沙丘。
这3名陆战队军官在一起商量的情景,可怜巴巴地活像3个精心制作果馅奶酪卷的德国家庭主妇,想把面团尽量擀得薄薄的,但又不致于擀破。MAG-22作战方案早就制定了。首先,一旦雷达站(沙岛和东岛上各有一个)报告敌机接近,他们就让机场上能起飞的飞机全部升空。其次,在雷达站报告说敌人逼近时,他们将通过无线电指挥VMF-221中队不等敌机飞临该岛上空就进行拦截。再次,VMSB-241中队将在距东岛20海里90°方位处集结待命,随即寻歼敌航空母舰或跟踪袭击返航日机。
凯姆斯、麦考尔和帕克斯现在要决定如何使分配归他们调遣的21架F2A-3和7架F4F-3机发挥最大的作用。这两种结实的小型战斗机已各有一架因发动机故障而无法使用。所以帕克斯就只有20架F2A-3(海军称这种飞机为“水牛式”,陆战队称之为“布鲁斯特式”,但两家都非正式地称之为“空中棺材”)机和6架更新式、性能更好的野猫式机。
经过长时间讨论,他们决定把这些飞机分成两组,以防日本人同时来自几个方向的进攻。第一组由帕克斯的第一分队的4架布鲁斯特式机、罗伯特·E·柯廷上尉的第四分队的4架同类型飞机以及凯里的第五分队的6架野猫式机组成。这样帕克斯就有14架飞机。其余10架再平均分成两组:第二分队由副中队长丹尼尔·J·亨尼西上尉率领,第三分队由柯克·阿米斯特德上尉率领。当陆战队员接到有关日机方位报告后,这10架布鲁斯特式将在指定地点上空盘旋,弄清来犯敌机是否为一批。接着,再以适当的无线电令通知亨尼西和阿米斯特德。等他们作出这项决定时,已是午夜时分,他们这才躺下睡了几个钟头。
因飞机无法起飞的飞行员就尽量干些必要的地面工作。小J·C·马塞尔曼少尉是留在地面上的飞行员之一。他担当了VMF-221中队的值星军官。H·菲利普斯少尉的F4F-3机出了故障,就和马塞尔曼一起在待机帐篷里。他守着电话机,马塞尔曼就到处走动走动、帮帮忙。在VMSB-241的指挥所里,埃尔默·P·汤普森少尉也没有飞机可飞,就让当班值星官去起飞作战,自己接替他值班。
报务篷里,报务员们虽然尽量争取不让日本人干扰得逞,但仍十分担心。他们估计他们使用过一段时间的频率已为日方掌握,所以在过去四、五天当中,他们经常变换电台频率。他们准备了四,五种频率,必须打破无线电静默时,就立即换用在该地区从未使用过的某一频率。不到万不得已,不使用所谓“作战频率”。
为了进一步迷惑日本人,报务员们还把过去两个月中的报务日志打乱,然后由值班人员在白天不定期地向机场读一两个从口志上任意拾取的段落。这样表面上看起来一切如常。这些办法看来很有效,因为日本人整个白天都不干扰了。这样,指挥所中临时设立的战斗机指挥官就可以根据雷达和巡逻机提供的情报,放手地通过电台来指挥空中的战斗机。
沙岛和东岛的雷达站尽管设备陈旧,也都作好了战斗准备。指挥所里的标图设备就是一张桌子,上面标出360°方位以及150海里的区域,从圆心伸出一支臂,臂上标着海里数。当雷达捕捉到飞机亮点的方位和距离后,标图员就将臂转动,使之与方位重合,这就自动显示出亮点的位置。
这批不速之客5点过后还没有到。中途岛方面等得不耐烦了,守军开始了一些活动。拉姆齐让没有起飞的一架有一台发动机尚有故障的B-17机飞回珍珠港去。大约4时30分就发动起来的飞机关了机,油罐也盖上了盖,飞行员们都回到待机棚里。
几分钟后,凯姆斯呼叫,命令巡逻战斗机返航降落。由于某种原因,弗朗西斯·P·麦卡锡上尉和小罗伊·A·科里上尉这个分队没有收到凯姆斯的呼叫,他们继续单独在空中巡逻。随后,凯里分队的野猫式机滑行进入飞机掩体加油时,凯里的僚机沃尔特·W·斯旺斯伯格少尉的飞机滑出木质跑道,起落架陷进沙里。
凯里的野猫式机一下子就从6架变成了3架。
5时20分,卡塔林纳式4V58号报告发现一架来历不明的飞机。就连这份报告也丝毫没有打破中途岛上那令人不安的一片沉寂。对于4V58号飞机的驾驶员霍华德·P·艾迪中尉和副驾驶员莫里斯·史密斯少尉来说,这注定是个难忘的早晨。由于命运的安排,他们的搜索扇面将直接展开到南云舰队,而且他们也许已经发现了一架日本搜索飞机。
10分钟后,中途岛又收到艾迪发来的一份电报。这次他报告说,“发现一艘航空母舰,方位320,距离180。”中途岛行动起来了。汤普森的侦察机待机室响起了激动人心的电话,命令发动所有飞机。值星军官派中队的卡车把飞行员都接来了。在战斗警报和作战命令下达到陆军的、海军的和陆战队的各航空人员时,第六守备营也下令其高射炮群“向所有判明为非我方的飞机开火”。
5时45分,各机的乘员已各就各位,打开无线电,并完成了暖机,这时,被尼米兹称为“此次战斗中最重要的敌情”发生了。3V58号机的威廉·A·蔡斯少尉正靠近艾迪的侦察扇面飞行,这时他的观察员W·C·科贝尔少尉发现两批45架飞机正在逼近。这两名侦察员异常激动,但也毫不含糊地认为当时争速度抢时间比保密更重要,于是他们没有加密,就由蔡斯直接用明语报告了敌情:“很多飞机正飞向中途岛,方位320°,距离150。”
与此同时,在这一区域上空的雨飑中穿行的艾迪掉转了卡塔林纳的机头。透过云层隙缝他看见了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场面,他感到“看见了一生中最壮观的戏剧的帷幕正在升起”。下方洋面上展开的还不是南云的全部兵力,但却足以使这两个年轻的飞行员惊奇地瞪大了双眼。5时52分,蔡斯报告说发现“两艘航空母舰及主力艇只,以航空母舰为先导,航向135,航速35”。正当他在报告时,“利根号”可能也发现了它,于是立即发报说:“左舷45°,发现敌机,距离32公里,飞得很高。”也算蔡斯和科贝尔两人运气好,一阵风暴使日本人把目标给丢了。
蔡斯报告后一分钟,沙岛的雷达塔发现“敌机数架,距离93海里,310°,高度1.1万英尺”,并把情况报到营指挥所。其实飞机岂止“数架”。几分钟后的报告就说有“许多架”了。在几分钟之内空袭警报就拉响了。凯姆斯意识到,由于飞机引擎的轰鸣声,飞行员们可能听不见指挥中心发出的警报。于是他把指挥所接送飞行员的卡车派出,担当起当代保罗·里维尔的角色——车上的轻便警报器摇得呼呼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