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8日起,从上述边缘区域及3艘飞机供应舰上,出动飞机分别对科迪亚克岛以外700海里和400海里海域进行扇面搜索。6月1日,西奥博尔德乘旗舰“纳什维尔号”轻型巡洋舰离开科迪亚克岛南下,前往距该岛约400海里处与主力会合。这样一来,逻辑思维清楚、推理冷静的西奥博尔德就把自己的巡洋舰队置于无仗可打的地方了;如要进行指挥,就必须打破无线电静默或者匆匆赶回科迪亚克岛。西奥博尔德原计划于6月3日7时与主力会合。他还在途中,角田的航空兵——并不属于进攻部队——就袭击了荷兰港。
在返回航空母舰的途中,山上的一架飞机向角田发报说,在乌姆拉斯卡岛北岸的马库欣湾里停有5艘敌驱逐舰。角田满心喜悦,随即命令所有飞机、甚至包括巡洋舰“摩耶号”和“高雄号”上的水上飞机起飞进攻这些驱逐舰。然而,变幻莫测的天气不作美,降下了大雾,24架飞机均未发现美驱逐舰,只好分成小股紧贴海面返航。待最后一架飞机降落后,角田命令舰队前进到距敌岸100海里的水域。
那天,有2架水上飞机在执行侦察任务时非常意外地被击落。“高雄号”和“摩耶号”的4架95式水上飞机在乌姆纳克岛上空与2架美陆军P-40战斗机遭遇。这些日本人一点也不知道该岛的奥特角有个福特·格伦简易机场。2架美陆基战斗机突然出现,就像从神怪的瓶子里蹦出来似的。日机见状,吓得不知所措。混战中,约翰·B·墨菲和雅各布·W·狄克逊两位陆军中尉分别驾驶的P-40战斗机击落2架日机,另外两架也受重创。令人称奇的是这2架受了损伤的日机紧紧靠在一起返航,直到在军舰附近水面降落时才突然分开,双双坠入大海。舰上援救人员迅速行动,救起了机组人员。
正午,当天的阿留申群岛之战已告结束,角田开始向西南后撤。当夜,驱逐舰加了油,然后舰队按原定计划驶向阿达克岛准备攻击。
日军进攻的消息迅速传到美国,引起了各种反应。陆军部长史汀生接到来自布雷默顿的消息,知道日军已进攻荷兰港,当即作出了安排,要求将有关这次进攻的电报全部送到他家里。然后,他就带着助手外出骑马兜风。史汀生一直坚持锻炼身体,日军攻击阿留申群岛的消息还不足以使他打破常规。骑马回来后,他看到一份报告,上面说:“日军再次发起攻击。看来他们的第一次攻击使我方遭受一些伤亡,但损失很小。有报告说敌航空母舰就在附近。我们正在找。”
《檀香山明星报》的一篇社论反映出了当时人们既紧张害怕又欲作勇敢的心理状态。社论说:
日军进攻荷兰港的消息引起了夏威夷人的关注,但他们并不惊慌。……
对荷兰港的袭击也许是一个孤立的事件,也许是才整个太平洋沿岸及夏威夷一系列进攻的一部分。
这个时期,罗斯福总统几乎是一心一意地在思考着如何使苏联继续打下去。早在3月11日,他就对财政部长亨利·摩根索说过:“我宁可失去新西兰、澳大利亚和其它地方,也不希望俄国人垮掉。”所以,这时他仍然根据他的既定看法分析日军在北太平洋的行动。他指出:“这次对阿留申群岛的进攻,我认为并不是针对美国或阿拉斯加的,而是他们准备进攻西伯利亚的组成部分。”他还说:“然而,一旦我们打败了德国人,我们就能在英国舰队的帮助下在6星期内战胜日本人。”
如果摩根索引用的话是正确的,那么罗斯福的这一估计是惊人的,甚至对于一向不喜欢躲在悲观主义的阴影里的罗斯福本人来说也是如此。
二、我们特别幸运
海军少尉杰克·里德驾着模样笨重的PBY正向西西南方向飞行,明亮的蓝眼睛警惕地寻视着壮丽的海面和天空。里德及其机组自中途岛起飞正朝威克岛方向进行正常巡逻。飞机高度在1000英尺,能见度不受任何限制。如果这一扇形面上有什么情况,他们都会看到;如果没有看到,就不能怪天气了。天气极好,阳光普照。时间还早,里德看了一下手表,不过9时左右。
这天,6月3日,里德一行3时起床,吃过每天常吃的早餐——熏猪肉、鸡蛋、烤面包和咖啡——后,他们接受任务布置:二十二架飞机起飞侦察。他们得知:“日本可能攻击中途岛……”
然而,谁也没有谈到。日军的规模或各特混舰队的兵力部署”。因此,里德对途中可能会遇到什么情况一无所知。不过他知道,不久在中途岛周围的什么地方将会突然出现情况。他提醒机组人员说,“各就各位,保持高度警惕。”里德对他们十分满意,引以为豪。他后来回忆说,“虽然我们在以前几天每天飞12个小时以上,他们还是乐意干。”
里德,他那稚气的圆脸以及两角流露着幽默感的端正的嘴唇上都显示出一种疲劳感。这是很可以理解的。自从他所在的队伍——VP-44(第四十四巡逻机中队)分2批,每批6架,分别于5月22日和23日飞抵中途岛以来,里德的PBY5A号机每天巡逻至少12小时。但他的身体强壮,精神一直很饱满。他那英俊的脸庞、机警的神色,温和的性格及其才智酷似颇有名气的电影明星罗伯特·蒙哥马利。
里德一边驾着飞机一边特别仔细地观察着空中。他觉得自己“有可能发现强大的日本海军的一部分”,同时也意识到“随时可能被威克岛的日军巡逻机发现”。日本三菱公司造的飞机已经重创了4架PBY,里德不希望自己的飞机成为第5架。
里德的PBY8V55号机领航员罗伯特·斯旺海军少尉看着航图和仪表,感到非常失望。飞机已经飞出中途岛6个小时,抵达巡逻区的尽头,但仍未发现日巡逻机的影子,更不用说发现日舰了。他无可奈何,准备通知里德该掉头了。
在一般情况下,头脑正常的卡塔林纳式飞机的机组人员是不会因为未能与三菱公司造的96式机进行较量而感到失望的。但是这一次有所不同。前一天晚上,有几名新到的B-17机组人员遇到里德的人,极力称赞他们新近领到的0.5英寸口径的爆破弹威力无比,他们对这些海军同行打保票说:“只要敌机中上一发这种蓝头炮弹,马上就会炸开花。”
对里德他们来说,这简直是医生开的灵丹妙药。他们的任务是在威克岛方向进行巡逻,会有碰上一、两架日巡逻机的好运气——或坏运气(这取决于各人的看法)。使用这种奇妙的炮弹就可抹平与日机性能上的差距,或许还能为受伤的弟兄报仇。于是里德的炮手立刻向他们“交换或借用”了6发炮弹,在机身中部的2门炮上各装3发。
“长官,我们不能再向外飞十分钟吗?”负责无线电的弗朗西斯·马瑟提出请求,“我们肯定会发现敌机的。”斯旺算了一下油量。再向外飞出20-40分钟,油料还绰绰有余。他和马瑟一样,也渴望有机会用这些蓝头炮弹打一打,于是就把马瑟的请求转告里德。
“鲍勃,你是负责领航的,到掉头时告诉我。我希望在转弯前能发现点什么。”里德答道。他不仅赞成突然惩罚一下威克岛的巡逻机,而且还想发现日军舰队。于是他同意向前再飞10分钟。10分钟后仍无收获,他又向前飞了10分钟。估计再往前飞也不会有所得,他开始转弯准备进入返回中途岛的航线。
就在这时,里德发现平线上有几个小点。起初他以为是挡风玻璃上的污点,就没有理会。继续往前飞。随即,他猛地醒悟过来,对副驾驶杰拉尔德·哈曼德海军少尉喊道:“啊,上帝!地平线上那不是敌舰吗?我看我们是交上好运了。”
哈曼德抓起望远镜仔细看了看果然是敌舰。几秒钟后,第二副驾驶兼机头射手约翰·甘默尔海军少尉叫了起来:“正前方约25-30海里发现敌舰。”
几分钟后,里德发出电报:“发现敌主力舰队。”9时25分,中途岛收到电报。2分钟不到,里德又报:“方位262,距离700。”
赛马德和拉姆齐接到电报,兴奋异常。但他们需要更准确的情报,于是立即命令报告详情。然而,里德暂时还不能补充详情,因为他距离故舰太远,需要接近观察才能确定数量和舰种。里德确认敌舰正向正东方向行驶后,关上油门,将飞机贴近水面,然后转向正北,与日舰前进方向成直角。北上约15分钟后,转向正西飞了约25海里。
这时,中途岛上的人已不耐烦了。里德的报告虽然极为重要,但不够详细。赛马德决定大致了解了敌舰数量和舰种后再动用B-17攻击部队。其实,那天上午,最先报告发现敌舰的并非里德的8VS5号机。9时4分,驾驶6V55号机的查尔斯·R·伊顿海军少尉就留报告:“2艘日货船,方位247,距离470海里。我遭敌高射炮射击。”这些船只属于宫本定知海军大佐的扫雷舰队。这支由4艘扫雷舰,3艘猎潜舰、1艘供应舰和2艘货船组成的部队已于6月3日早晨到达指定位置。但这天上午,赛马德要钓的不是这种小鱼小虾。9时53分,派出7V55号侦察机前往方位261、距离700海里处侦察;10时7分,他再次命令里德报告详情。
半小时后里德才发出进一步报告。在这之前,他小心翼翼地飞到800英尺高度,在正南约25海里处发现敌舰。大概就在这时候,里德交给斯旺一份关于报告日“大型舰只6艘,成纵列行驶”的电文要他译成密码。斯旺惊得“几乎懵了”。但电报还是发了出去。10时40分,焦急的赛马德和拉姆齐收到电报,十分气恼。不到3分钟,他们又命令里德“报告舰种、航向、航速”。
里德生就一副好脾气。他接到催促令,什么也没有说。他知道如果飞得高一些,他就可以“全面报告日进攻部队的情况”。不过,里德希望敌人并不知道已被发现,还希望在不被敌人发现的前提下尽量多了解些敌情。他确信这些日舰有战斗机护航。一旦敌人发现自己,就会派出零式战斗机,到那时,他这架笨重的PBY就会像火鸡遇上了鹰——必死无疑。
由于没有云层保护,里德只得与敌人“捉迷藏”。他不时改变高度,并尽量贴近水面飞行。他还想一直在敌舰后面飞,这样,不仅自己的视野广,而且大型舰只的尾波比舰本身更容易发现。再者,他聪明地推论,一心想着进攻的敌人很可能会集中精力观察迎面有无巡逻飞机,而不大去注意身后。
里德对排成纵队的日舰观察几分钟后,再一次降低高度至离海面几英尺,朝西又飞了25海里。这时,这架飞机已在日水面舰队身后很远,而庞大的日舰队已处于该机与中途岛之间。万一这时里德遇到麻烦,岛上是无法提供援助的。这一举动没有丰富的想象力,冷静的思考和非凡的勇气是无法做到的,而这些素质,里德是完全具备的。
里德又一次改变航向,变西行为南进,直到发现敌舰身后掀起的数条长长的白色航迹。里德仔细数了数敌主要舰只,拟出报告。斯旺加密后,发往中途岛。报告说:“敌舰11艘,航向090,速度19”,其中有“小型航空母舰1艘、水上飞机航空母舰1艘、
战列舰
2艘、巡洋舰数艘……驱逐舰数艘。”电报中,里德还请求指示。中途岛于11时25分收到了这份报告。
机上的这些年轻人一直十分激动、十分专心地观察着敌情,根本没注意自己的位置,这时才都突然想了起来。“你那些蓝头炮弹怎么样了?”其中一人问马瑟。
“我刚才看了一下,”这位无线电员苦笑了一下,说,“搁的时间太长,都黄了!”
里德突然意识到自己已在中途岛以西约750海里处,“距离日本比这些日舰还近”。而且,原定的回返时间已过了两个多小时,燃料所剩刚够飞回基地。11时30分接到返航的命令,大家都很高兴。卫德让斯旺导航,绕过敌舰队返回中途岛。
里德后来回忆说:“可以毫不夸大地说,在绕过敌舰队直至在地平线上看不见它们的这段时间里,我们先是紧张害怕,继而兴奋激动,最后兴高采烈。发现敌舰队已经够幸运了,竟然还能连续跟踪观察敌人达两个半小时之久而没有被发现,真是格外幸运。”
驶出敌可能的防空火力射程后,他们都松了口气,吃了点东西。里德回忆说,“我肯定每个人都作了祷告,感谢上帝保佑,我是作了的。但是要想安全返回中途岛参加明日的作战,我们还要下一番功夫。”
里德的发现具有历史意义。他究竟发现了什么呢?从他报告的方位及关于“大型舰只6艘,成纵列行驶”的电文描述来看,他们发现的不是山本的主力舰队,也不是南云的舰队,而是中途岛进攻部队的。主力部队”,即近藤的2艘战列舰和4艘巡洋舰。里德转了一圈后,报告发现“小航空母舰1艘、水上飞机航空母舰1艘、战列舰2艘、巡洋舰数艘、……驱逐舰数艘”,这表明他又发现了新的敌情。它们是田中的部队。该部队与藤田的水上飞机航空母舰部队一起驶行,与栗田的近距离支援部队相距很近。
当然,里德的报告并不很准确。整个这支舰队舰船数量大大超过11艘,而且并没有战列舰。然而,里德是在低空从后方观察的,物景越远越小,可能看不见编队的前导部分;可能性最大的是:里德发现了输送船队和几艘护航驱逐舰以及船队左舷的4艘重巡洋舰和右舷的“神川丸”和“千岁号”。在空中把重巡洋舰误认为战列舰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在后来的这次海战中也不止一次地发生过这种情况。
在此其间,田中曾向山本报告说一架敌水上飞机已发现自己并紧紧地跟着输送船团,后来使用猛烈的对空火力才将其赶走。看釆,田中这里所说的PBY不可能是里德的那一架。根据是:里德并未遇上任何对空火力,而且确信未被敌发现。他的飞机一直在低空与敌舰保持10-30海里的距离。里德的说法是令人信服的。他说,如果敌人知道有架美PBY在附近侦察,为何不从舰上派战斗机将它击落呢?
但是,日护航部队确实看到一架美巡逻机,日本有关中途岛海战的重要材料中提到了此事。据当时位于田中部队的先头突击部队内右侧的第二艘驱逐舰“天津风号”舰长原为一说,该飞机于日本时间6时即当地时间9时左右出现于日本编队前方不远。原舰长并未提及对空射击一事,只是说该机“不久就飞走了”。
也许这些先遣日舰发现的是伊顿驾驶的6V55号巡逻机——尽管该舰队与中途岛的距离同伊顿的报告不一致。我们已经知道,伊顿于9时4分曾报告说发现敌扫雷舰部队并遭到了对空火力射击。但是,7V55号机于9时23分也报告过:“遭敌高炮射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