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才不可以依赖,这些颇具传奇色彩的将领,毕竟属于极少数,并且极少有能够得到善终的。国家的命运和军队交到他们手上,就必定会因为他们个人的沉浮而产生跌荡。
司马穰苴
司马穰苴是齐国田氏家庭的后裔,在齐景公时,晋国进攻齐国的阿、甄两城,而燕国则侵犯齐国在黄河南岸的土地,齐国军队面临晋燕联军的进攻而屡屡败退。齐景公非常担忧这种情势,这时晏婴向齐景公推荐司马穰苴说:“司马穰苴虽然是田氏家庭的余孽,但是他为人文采出众、武略能够震慑敌人,请求国君亲自试探他。”齐景公于是召来司马穰苴,向他询问用兵打仗的事情,司马穰苴对答如流,齐景公非常高兴便任命他为将军,统率齐国军队抵挡晋燕联军。司马穰苴对齐景公说:“臣本来很卑贱,而国君你从行伍之中提升臣统率军队,权位超过了诸大夫,齐国的士兵未必会听从于臣、齐国的百姓也不会信任臣,臣人微权轻,请求国君派遣一个受到您宠信而又被国人所认可的大臣到达军中作为监军,臣才能够顺利地指挥军队。”齐景公答应了他,并派遣庄贾前往监军。司马穰苴告别齐景公后,与庄贾约定第二天正午在军门前相会。司马穰苴先行到达军中,并立表下漏计算时间以等待庄贾到来。庄贾向来仪仗着齐景公的宠信而骄横无比,以为司马穰苴统率着齐景公的军队而以齐景公的宠臣为监军,因而不急着赶赴军中,他的亲戚朋友欢送他留下他饮宴,结果第二天庄贾没有赶到军中。这时,司马穰苴撤掉用以计算时间的表和漏水,进入军中向齐国士兵申明他的军令,在傍晚时庄贾才赶到军中。司马穰苴问庄贾为什么会迟到,庄贾辩解说是因为大夫亲戚们为他送行所以才留下来饮宴。司马穰苴说:“将军在接受国君的授命之时就已经忘掉他的家庭情谊,在军中约束各军时就已经忘掉了亲情,击鼓进军很急时就已经忽视了自身的生死。现在敌国军队日益深入齐国,齐国上下骚动,士兵在野外风餐露宿,国君寝食不安,百姓的生命都寄托在将军的手中,还谈论什么相送呢?”于是,司马穰苴召来军法官问他依据军法失期后至该如何处罚,军法官回答说应当斩杀。庄贾恐惧,派人向齐景公禀告请求赦免。但是在庄贾派去向齐景公求救的人还没有返回的时候,司马穰苴就已经下令将庄贾斩首以警示齐军士兵,而齐军士兵则受到很大的震撼。这时,齐景公派出赦免庄贾的使者急匆匆地乘着马车到达军中,司马穰苴回应说:“将在军,君令有所不受。”接着问军法官擅自乘国闯入军中如何处罚,军法官回答说应当斩杀,齐景公的使者大为恐惧,这时司马穰苴说国君的使者不可以斩杀就斩杀了为他驾车的随从以警示齐军士兵。最后,司马穰苴才向齐景公禀告已经斩杀了庄贾和使者的随从。齐国士兵舍营造饭生病医治,司马穰苴都亲自过问。此外,司马穰苴还将将军们所享用的食物全部分给士兵,而他自己则与普通士兵吃着同样的食物,士兵们都争相为之效力。晋国军队听说后,就撤军了。燕国军队听说后,渡过黄河解围而去。这时,司马穰苴指挥齐国军队追击晋、燕军队,趁势夺回了被晋、燕军队攻占的齐国土地,然后才撤军回朝。还没有到达国都的时候,司马穰苴就自动放弃军权,脱下盔甲,发誓向齐景公效忠后才进入国都。齐景公与大夫们在郊外迎接司马穰苴,齐景公任命司马穰苴为齐国大司马,而田氏家族在齐国的势力日益显赫。
之后,齐国的大夫鲍氏、高、国三大家族向齐景公诋毁司马穰苴。于是,齐景公罢免了司马穰苴。田氏家族也因此而加深了对高、国两大家族的怨恨,后来,田常杀死齐简公并屠灭了高、国两大家族而得以在齐国专政,田常的曾孙田和取代原来的姜姓齐国而自立为齐王。
孙膑这个人
孙武已死,过了一百多年又出现了一个叫孙膑的人。孙膑出生在阿、鄄一带,孙膑也是孙武的后代子孙。孙膑曾经和庞涓一起学习兵法。庞涓虽然已经为魏国服务,担任了魏惠王的将军,但是自认为自己的才能比不上孙膑,于是暗地里派人将孙膑请到魏国。孙膑到了魏国,庞涓害怕他的贤能才干会超过自己,而很忌妒他,于是庞涓就捏造罪名说孙膑将要叛魏回齐,然后又依据魏国法律用刑挖去了他两足膝盖骨并在他脸上刺上字,想要使孙膑这一辈子只能隐居于人后而无法再人前露脸。
后来的一天,齐国的使者到魏国都城大梁,孙膑以一个受过刑的刑徒的身份暗中约见了齐国使者,并向他游说。齐使认为孙膑有着奇异的才能,于是就偷偷地载着孙膑回到了齐国。齐国的将军田忌认为孙膑很有才能,于是就像对待宾客一样善待他。田忌多次和齐国诸公子赛马,下了很大的赌注。孙膑看到田忌的马的足力和对手相差并不是很大,比赛的马分有上、中、下三个等级,因此孙膑对田忌说:“你只管下大赌注,我能够使你获胜。”田忌相信了孙膑说的话,就跟齐王和诸公子投下千金的赌注来进行赛马。当到临比赛的时候,孙膑对田忌说:“现在用你的下等马去和对方的上等马比赛,用你的上等马去和对方的中等马比赛,再用你的中等马和对方的下等马比赛。”三个等级的马都已比赛完毕,田忌输掉了一场却连胜了两场,最后终于赢得了齐王的千金赌注。于是田忌将孙膑推荐给齐威王。齐威王向孙膑请教兵法,于是将孙膑当作老师。
后来魏国攻打赵国,赵国危急,于是派人向齐国请求救援。齐威王想任命孙膑为将,孙膑推辞说:“一个受过刑的人不能为将。”于是齐威王仍以田忌为大将,并任命孙膑作为军师,让他在坐在有帷幕的车上,为齐军出谋策划。田忌想要带领军队到赵国去解围,孙膑说:“要想解解决杂乱纠纷就不能一下子抓住纠纷去强拉硬扯,劝解打架的人不能在双方相持很紧的时候去参与他们的搏斗,只要击中他们要害,冲击他们空虚的地方,形势就会禁止他们互相相斗,而危急的局面也就因此自行解除了。现在魏国正和赵国作战,魏国轻装精锐的士兵必定全部集中在国外,而老弱疲敝的士兵则留在国内。你不如率领军队迅速奔赴魏国都城大梁,占领它的要道,攻击它正处于防守空虚的地方,那么魏军就一定会放弃围攻赵国而回兵救援其都城。这样我们一举既可解除赵国被围的局面又同时可收到使魏国疲惫的效果。”田忌听从了孙膑这一建议,魏国的军队果然放弃围攻赵国的都城邯郸撤兵回国,和齐军在桂陵交战,由于齐军早有准备并以逸待劳因而魏军被齐军打得大败。
十三年之后,魏国和赵国联合攻打韩国,韩国向齐国求救。齐国派田忌带兵去援救韩国,田忌带着军队直奔魏都大梁。魏国大将庞涓听到这一消息后,立即撤去围攻韩国的军队而回师救援魏国,这时齐军已经越过了魏国国境而向西进了。孙膑对田忌说:“三晋中魏国的军队向来强悍勇猛而轻视齐国,齐军被人称作是胆小的军队,善于用兵的人就可根据这一情势而将战争朝着有利于己的方向加以引导。《孙子兵法》中说:行军百里去争利就一定会使大将受挫折;行军五十里去争利,军队只有一半能够到达。现在命令齐军在进入魏地的第一天造十万灶,第二天减为五万灶,第三天再减为三万灶。”庞涓在齐军后面追了三天,大为高兴地说:“我本来就知道齐军怯弱,进入我国境内才三天,士兵逃亡的数目就超过半数了。”于是,庞涓就丢下他的步兵,率领轻兵锐卒日夜兼程追赶齐军。孙膑估计魏军的行程,晚上应赶到马陵,而马陵道路狭窄并且两边的地形险要,可以埋伏军队,孙膑命人砍下大树的外皮露出白木质并且在上面写着“庞涓就死在这裸树下!”接着命令齐军一万名擅长射箭的弓弩手,在马陵道两边埋伏,并事先和那些弩手约定说“晚上见到燃起火把就一齐射箭。”庞涓果然在夜晚到了被砍的大树下,见到树干白木上有字,就取火把照着看。他还没有把上面的字读完,齐军就万箭齐发,魏军顿时陷入混乱境地而彼此失去了联系,庞涓自知智谋穷尽军队的败势已经无可挽回,便用剑自刎,临死前说:“这样—来倒成就了这小子的名声!”齐军就乘胜追击彻底打败了魏国的军队,俘虏魏太子申带回了齐国。孙膑因为这一仗在天下出了名,世代相传他的兵法。
田忌与孙膑在马陵道大败魏军之后,齐王忌惮于他二人的功劳与威势,这时齐国的相国邹忌也向齐王进言诋毁田忌,于是齐王下令罢免了田忌与孙膑二人的军职。孙膑向田忌建议他凭借手中的兵力占据齐魏边界险要的地段然后带兵回到齐都,向齐王显示他们的功劳与忠诚并要求齐王除掉奸侫之臣,田忌不听,最后两人不得不放弃回归齐国而离开军队向楚国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