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出全面抗战路线
1、推动国民党抗战
1937年7月7日深夜,日本侵略者突然向驻守在北平南大门卢沟桥附近的中国军队发起猛烈进攻,中国军队被迫奋起还击。中华民族全面抗战从此开始。7月8日,消息传到延安。面对卢沟桥事变,毛泽东和中共中央立刻做出判断:中华民族已处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只有全民族团结抗战,才是中国生存和发展的惟一出路,必须立刻旗帜鲜明地喊出这个口号。就在卢沟桥事变刚刚发生的第二天,毛泽东同朱德、彭德怀等领衔致电蒋介石,要求立即“实行全国总动员,保卫平津保卫华北,收复失地”。通电全国号召:“全中国同胞,政府与军队,团结起来,筑成民族统一战线的坚固长城,抵抗日寇的侵略!”
7月13日,延安全市共产党员与机关工作人员举行紧急会议,毛泽东在会上号召:“每一个共产党员与抗日的革命者,应该沉着地完成一切必须的准备,随时出动到抗日前线!”18日,延安召开市民大会,毛泽东到会讲演。根据当时报纸记载:“演词激昂,听众均摩拳擦掌,热血沸腾,愿赴抗日战场,与日寇决一死战。”8月2日,毛泽东在延安“八一”抗战动员大会上做讲演,再次号召:“现在全国无论何处,都应该紧急动员起来。”“我们现在只有一个方针,这个方针就是坚决打日本!立即动员全国民众,工农商学兵,各党各派各阶层,一致联合起来,与日本帝国主义作殊死的斗争!”在毛泽东和中国共产党的号召下,延安各界人民群众热情洋溢地投身于抗日救国运动之中。
卢沟桥事变爆发后第六天,毛泽东的题词。国民党政府在空前严重的民族危机面前,鉴于自身的统治已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也在进行抵抗侵略的准备。但他们没有完全放弃对日媾和的幻想,仍希望把卢沟桥事变限制在“地方事件”的范围内。他们对共产党的疑忌太深了,在国共合作的谈判中不断横生枝节,使谈判迟迟不能取得突破性的进展。当时在延安担任军委参谋长的萧劲光回忆道:“国家的危亡迫在眉睫,而我党与国民党关于建立统一战线,红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的具体问题的谈判却迟迟没有结果。我们在延安的同志都如坐针毡,焦虑万分。”
面对这种复杂的局势,毛泽东始终保持着沉着冷静的态度,进行总揽全局的考虑和部署。7月14日,他在内部发出指示,提出当前工作的总方针。这个总方针包括两个方面:“此时各方任务,在一面促成蒋氏建立全国抗战之最后决心(此点恐尚有问题);一面自己真正地准备一切抗日救亡步骤;并同南京一道去做。”“盖此时是全国存亡关头,又是蒋及国民党彻底转变政策之关头,故我们及各方做法,必须适合于上述之总方针。”
毛泽东深知,要促成蒋介石下定全国抗战的最后决心,单靠共产党的力量是不够的,必动员社会各方面的力量共同努力在全国造成一种声势。毛泽东指定南汉宸,以毛泽东及红军代表的名义同华北当局及各界领袖协商团结抗日的具体办法。他自己在7月14日至20日间四次写信或致电给阎锡山,要求“密切合作,共挽危局”。他又指定张云逸奔走两广当局之间,“求得他们赞助坚决抗战与国共合作的方针,求得他们开展爱国运动,积极救亡”。他还和张闻天一起致电叶剑英:“请答复救国会及各方:他们要求各事,我们都同意,并且正在做。请他们努力在外面与政府党部及各界领袖协商,迅速组成对付大事变的统一战线。惟有全国团结,才能战胜日本。”
空前的民族危机和共产党的积极主张,一扫国内的沉闷政治空气,要求武装抵抗日本侵略的热情空前高涨,到处沸腾起来了。“各地的大资产阶级,国民党的各地党部,国民革命军的将领及各地方的军政长官,也表示了他们的积极,提出了抗战的要求。全国各党各派各界各军到处要求行动的统一,并且到处组织了这类统一救亡的组织,这使全国抗日救亡运动前进了一大步。”
7月17日,卢沟桥事变后的第10天,蒋介石在庐山发表谈话,宣布:“如果战端一开,就是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这对蒋介石来说,是一个大的进步。
蒋介石谈话发表后,毛泽东很快就表示欢迎,他说:“这个谈话,确定了准备抗战的方针,为国民党多年以来在对外问题上的第一次正确的宣言,因此,受到了我们和全国同胞的欢迎。”同时,他也清醒地看到蒋介石在对内政策上没有提出任何改进措施,特别是没有宣布全国人民的总动员,没有改革旧的政治机构,没有提出改良人民生活的纲领,对中国共产党仍不允许公开活动。这是一个很大的矛盾。
7月23日,毛泽东发表《反对日本进攻的方针、办法和前途》一文,旗帜鲜明地提出坚决抗战,反对妥协退让的正确方针,以及实行全国军队总动员、全国人民总动员,改革政治机构,抗日的外交,改善人民生活,国防教育,抗日的财政经济政策,全中国人民、政府和军队团结起来,筑成民族统一战线的坚固长城等几项纲领。文章尖锐地提出在对日问题上的两种方针、两套办法、两个前途。毛泽东认为:实行全面抗战的方针和路线“就一定争得一个驱逐日本帝国主义,实现中国自由解放的前途”;而实行相反的方针和办法“就一定得到一个日本帝国主义占领中国、中国人民都做牛马奴隶的前途”。
他表示:共产党人“愿同国民党人和全国同胞一道为保卫国土流最后一滴血,反对一切游移、动摇、妥协、退让,实行坚决的抗战”。
文章又指出,为了这样做,“中心关键在国共两党的亲密合作”,“团结要是真正的团结,尔诈我虞是不行的”。他强调:“国人应从大道理上好生想一想,才好把自己的想法和做法安顿在恰当的位置。在今天,谁要在团结两个字上不生长些诚意,他即使不被人唾骂,也当清夜扪心,有点儿羞愧。”这几句话正是对国民党的批评。但是这样批评,正如英国记者贝特兰所说:“是很坦白的,而且非常诚恳的。显然他注重的并不是指谪‘缺点’,而是坚持他认为更好的政策,他的正面主张是很充足的。”
2、提出红军作战方针
在推动国民党进行全国性抗战的同时,红军参战的实际准备工作也在加紧进行,7月11日,毛泽东就提议红军一部组成抗日先遣队先期赴河北抵抗日军。
7月14日,毛泽东、朱德已向彭德怀、任弼时等红军将领下达“十天准备完毕,待命抗日”的命令。同时要红军各路将领到云阳集中,讨论红军改编问题,并对红军参战、部队编制等做了周密的部署。聂荣臻回忆道:“到7月中旬,尽管同国民党政府的谈判还没有结束,我们已经根据党中央的指示,开始酝酿部队的改编工作,着手进行开赴前线的准备了。”
随着华北局势日趋严重,蒋介石仍不肯下达红军改编的命令,但几番催促红军迅速出动。7月28日,毛泽东、张闻天致电周恩来等,决定:“红军八月十五日改编好,二十日出动抗日。”但红军“三个师以上必须设总指挥部,朱正彭副,并设政治部,任弼时为主任,邓小平为副主任(不要康泽),以便指挥作战”。
由于红军即将开赴前线,一个新的问题提到中国共产党的面前:红军在抗日前线应该怎样作战?这时周恩来、博古已赴云阳出席红军前敌总指挥部召开的红军高级干部会议。毛泽东和张闻天致电他们,对会议提出明确的指导意见,其中最重要的是把发展游击战争提到突出的地位,这是一个有着远大战略眼光的创见。电报说:“(甲)在整个战略方针下执行独立自主的分散作战的游击战争,而不是阵地战,也不是集中作战,因此不能在战役战术上受束缚,只有如此才能发挥红军特长,给日寇以相当打击。(乙)依上述原则,在开始阶段,红军以出三分之一的兵力为适宜,兵力过大,不能发挥游击战,而易受敌人的集中打击,其余兵力依战争发展,逐渐使用之。”
同一天,毛泽东和张闻天又致电朱德、周恩来转彭德怀、任弼时,针对蒋介石已经表露出来的准备将红军分割使用、同日军硬拼消耗、逐步给以削弱以至消灭的企图,提醒他们:“红军抗日出动的路线、出动的兵力、作战的方法都不应请求蒋介石决定颁发,这些都只能待适当的时机,由我们提出与之商定方不吃亏。”这些意见,对红军改编后保持独立性和党对这支军队的领导有重要意义。
7月30日,北平、天津相继陷落。“平津的失守是‘九一八’后中华民族的最大损失,这使中国失去华北与中国西北部的最重要的屏障”。接着,日军沿平汉、平绥、津浦三条铁路作扇形推进,向华北地区展开大规模进攻。在日军的进逼下,蒋介石密邀毛泽东、朱德、周恩来到南京共商国防问题。中共中央决定由朱德、周恩来、叶剑英前往。8月4日,毛泽东和张闻天又电请朱、周、叶到南京后代表中共提出对整个国防问题的建议,指出:“总的战略方针暂时是攻势防御,应给进攻之敌以歼灭的反攻,决不能是单纯防御。将来准备转变到战略进攻,收复失地。”
这个方针是中肯的,是切中当时国民党军队战略上的弊端的。意见中还说:“正规战与游击战相配合,游击战以红军与其他适宜部队及人民武装担任之,在整个战略部署下给与独立自主的指挥权。”“担任游击战之部队依地形条件及战况之发展适当使用其兵力,为适应游击战性质原则上应分开使用而不是集中使用”。意见最后强调:“发动人民的武装自卫战是保证军队作战胜利的中心一环,对此方针游移是必败之道。”
5日,毛泽东收到红军总部从云阳发来的《关于全国对日抗战及红军参战问题的意见》和《关于红军主力出去抗战的意见》,主张:我们对参战不迟疑,但要求独立自主担任一方面作战任务,发挥红军运动战、游击战、持久战的优点;不拒绝红军主力出动,但要求足够的补充与使用兵力的自由;不反对开赴察、绥、晋,但要求给便于作战的察、绥、晋三角地区与便于补充联络的后方。毛泽东和张闻天在回电中强调:红军担负的作战任务应该是“独立自主的游击运动战,钳制敌人大部分,消灭敌人一部”;要求指定冀察晋绥四省交界地区,而不是三角地区,作为协助友军作战的地区;“我们事实上只宜作侧面战,不宜作正面战,故不宜于以独当一面的语意提出”;同时,要求本着“按情况使用兵力的原则,在此原则下,承认开拨主力”。显然,毛泽东对红军作战方针及兵力使用等问题采取慎重的态度。
他所以一再强调这些问题,除考虑到对日作战的长期性和红军自身的特点外,还由于看到蒋介石对待国共关系问题上已表现出许多不正常的现象:一面要红军全部出动,一方面却在陕甘一带部署了10个师兵力。不久前在南方游击队改编时又出现闽粤边界部队被国民党军队诱骗缴枪的事件,毛泽东认为这是“极严重教训,红军各部都应引为深戒”。他还认为:“平津失陷后蒋之困难更加,但抗战决心与合作诚意增加至何种程度待尔后证明,此时宜缓不宜急,缓则有效,急则无功。”
由于红军出兵在即,对有些问题的认识又未必完全一致,毛泽东认为有必要对平津失守后的形势和党的任务进行一次全盘的讨论,统一思想。他提出:“在红军开动时开一次政治局会议,同时讨论作战问题,地点在洛川。”
当时中央政治局成员一时来不及集中,因此,8月9日,在延安的中共中央和各部门负责人先开了一次会。
这是卢沟桥事变发生后,中共中央召开的一次重要会议。会上,由张闻天作报告。毛泽东在会上讲话,分析了国内的政治形势,他十分明确地断言:“应估计大战已经到来,新的阶段在7月7日晚上即已开始。抗战已经开始,准备抗战的阶段已经结束。”对国民党的状况,他采取分析的态度,说道:“国民党转变已大进一步,离彻底转变还远。”“蒋介石的抗战决心是日本逼起来的,应战主义是危险的。但这还要很多的工作才能转变,应战主义实际是节节退却。”
谈到红军的下一步行动时,毛泽东说:“红军今日以前是准备调动,今日以后是实行开动。红军应当是独立自主的指挥与分散的游击战争,必须保持独立自主的指挥,才能发挥红军的长处,集团的作战是不行的。同时,还要估计到特别的情形,防人之心不可无,应有戒心,保障红军之发展扩大!”在反倾向问题上,毛泽东同意张闻天报告中所指出的:“一是急躁病,二是适应国民党的适合主义。”提出要“保持组织的独立性、批评的自由”。
值得注意的是:毛泽东在8月5日和张闻天一起发出的电报中说的是红军应当实行“独立自主的游击运动战”,而在仅仅四天后的这次会议上他却谈到“红军应当是独立自主的指挥与分散的游击战争”。可见,游击战和运动战的关系是他在红军出动前夜这个关键时刻反复思考的关键问题。
这次会上,毛泽东还对7月23日文章中的抗日八项办法提出补充,初步形成“十大纲领”。4天后,毛泽东在会见美国女记者海伦·斯诺时,将这个文件交给她。海伦后来回忆:“毛泽东拍案而起,他满面通红,两眼闪光地说:如果有南京政府的合作,这十大纲领就能实现,我们就能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否则,中国就要灭亡,他愤怒地重复着后一句话。”
这次会议为10多天后召开的洛川会议做了准备。
3、洛川会议
红军各部已陆续准备就绪,随时准备开赴前线。但是,在南京的谈判却并不顺利,国民党方面在各种问题上诸多留难。直到8月13日淞沪抗战爆发,谈判才出现转机。
日本军队的大举进攻上海,使抗日战争的形势发生了重大变化。它直接威胁到国民党统治集团的心脏地区和英、美等国的在华利益,使蒋介石感到不得不进行全国性的抵抗,否则自身的统治也难以保持,于是,在国共谈判中表现出较多的合作愿望。周恩来后来回忆:“我同叶剑英参谋长到南京,开始蒋介石还没有决定给八路军以名义,但是到上海打响了,他(指蒋介石)从庐山跑回来,觉得这是全面战争了,才发表了八路军的番号,紧跟着又发表了十洛川会议会址。八集团军的番号,要我们的军队去打仗。”根据中央的指示精神,周恩来等同国民党经过反复谈判,终于达成协议:朱德、彭德怀为八路军正、副总指挥;主力红军充任战略游击队,执行侧面战,协助友军、扰乱与钳制日军大部并消灭一部的作战任务。
这时,在外地的政治局委员已陆续赶回陕北,中共中央认为在洛川召开政治局会议的条件已经成熟。由于会议要讨论军事问题,吸收了前方主要将领参加,实际上成为一次政治局扩大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