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次会议上,毛泽东还提出了减轻佃农田租百分之二十五的提案,得到大会通过,并写入《全国联合会之政纲》。他参加起草的《关于民团问题决议草案》《商民运动提案》,均为会议一致通过。《草案》写道:“旧有之民团、团防局或保卫团等组织,在事实上多属土豪劣绅及不法地主之武力。此等武力常为帝国主义、军阀及反动派所利用,破坏农民运动”,因此,大会决定,这些组织的团长或局长,“须由乡民开大会选举之,禁止劣绅包办。”“凡摧残农民之民团、团防局或保卫团,政府须解散并惩治之。”《提案》写道:“见各级党部之有商民部设立者,皆须设置商民委员会。”其职权是:“一、计划一切商民运动政策,交商民部执行;二、讨论商民部交议事件;三、提倡可以抵制帝国主义之新兴工业,并请政府特别保护及奖励之”等等。《提案》还对关于“打倒资本家之口号”进行了解释,指出:“我们应打倒者,是买办阶级及帝国主义之走狗的资本家,中小商人同是被压迫阶级,应受本党保护。”
会议最后一天,丁维汾提出联席会议的性质问题,企图否定联席会议各项决议。毛泽东当即发言驳斥:“联席会议的性质,于开会时谭主席已说得很清楚。今天丁同志忽然提出疑问,真是怪事!刚才徐谦同志、朱季恂同志说联席会议决议还是交第三次全国代表大会追认,那末,我们联席会议的决议究竟有无效力却是一个重大问题。”徐谦、朱季恂都是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徐谦又是会议主席团成员、《全国联合会之政纲》起草人之一,对于联席会议性质也取怀疑态度,就不是小问题。所以,毛泽东强调指出:“本席以为联席会议的权能大过中央与否,是一个法律问题。联席会议既由中央召集,如有错误中央自应受第三次全国代表大会之处分。外国报纸说我们这联席会议是一个非常会议,来应付非常之事,说联席会议没有地位,何以中央召集这个会议!今天来修正第一次、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的决议案,实际上的权能已经超过全国代表大会之上。所有联席会议的决议我看是完全有效,而且是不能再有人来加以修正的。”
据会议五人主席团成员之一吴玉章回忆:毛泽东在这次会议上与国民党右派张静江、叶楚伧进行了斗争。
2、出任中共中央农民运动委员会书记
联席会议结束后,毛泽东接到中共中央通知,旋即离开广州,乘船赴上海,出任中共中央农民运动委员会书记。
中共中央政治局和国际代表联席会议拟定的《中国共产党关于农民政纲的草案》结尾所附说明有这么一段记载:“中央农民运动委员会,自去年扩大会议议决设立后,因种种困难原因,组织迄未完备。十一月中毛泽东来任中央农委书记后,始正式决定以阮、彭、易、陆、萧、CY七人合作共组成中央农委,以委员一人常驻局办事,另在汉口设办事处,就便指导湘、鄂、豫、赣、川农运工作。”所以,毛泽东后来回忆说:他“在上海指导共产党农民部的工作。”方志敏也曾在回忆录中写道:江西省农民协会召开第一次全省代表大会时,AB团想夺权,擅自圈定省农协委员。于是,“我电问中央农委——中央农委书记毛泽东同志,如何对付;得复电:须坚决反对,宁可使农协大会并不成功,不可屈服于圈定办法。”
1926年11月,毛泽东到达上海后,便立即起草《目前农运计划》。计划规定了大力发展农运的地方必须具备的条件,提出了“在目前状况之下,农运发展应取集中的原则。全国除粤省外,应集中在湘、鄂、赣、豫四省发展”。“次则陕西、四川、广西、福建、安徽、江西、浙江七省亦应以相当的力量去做。”并指出:“省城及其他重要城市之近郊农民,须特为组织‘近郊农民协会’。此等城市之国民党市党部或特别市党部,均须设立农民部指导近郊农运。”计划还决定“在武昌开办农民运动讲习所”。
为实现这一计划,毛泽东于11月下旬亲“赴长江一带视察农运情形”,联络江西、湖南、湖北三省国民党省党部,拟在武昌合办农讲所。林伯渠当时正随国民革命军第六军驻江西南昌。他在日记中记录:11月26日,“晚开会晤润之。归寓已十二时矣。”27日“早起润之来,同访润安谈事。旋至政委会,又到军部西餐。六时郭沫若召饮。”
毛泽东为中央农民运动讲习所编写的丛书之一《中国佃农生活举例》。12月初,毛泽东到达武汉,以中共中央农委书记身份参加了中共中央在汉口召开的特别会议。会议根据陈独秀的政治报告做出决议,错误地认为当前主要的危险是民众运动勃起并日益“左”倾,蒋介石因恐惧民众运动而日益向右,左右倾距离日远,会破裂联合战线而危及整个国民革命运动。根据这一错误形势分析,会议规定当时党的主要策略是:限制工农运动发展,反对“耕地农有”,以换取蒋介石由右向左,同时扶持汪精卫取得国民党中央、国民政府和民众运动的领导地位,用以制约蒋介石的军事势力。实际上就是不惜牺牲工农群众的根本利益去迁就蒋介石的反动要求。
陈独秀还在会议上斥责湖南工农运动“过火”、“幼稚”、“动摇北伐军心”、“妨碍统一战线”等等。陈独秀的意见得到共产国际代表吴庭康(维经斯基)、鲍罗廷的支持。据李维汉回忆:他当时以中央委员和湖南区委书记名义参加了这次会议,毛泽东“在会上主张土地革命,并支持湖南区委关于实行土地革命的建议。”但陈独秀说:“鲍罗廷说,‘中国没有土地问题’”,“搞土地革命,缺乏干部”,不能搞。毛泽东“讲了他不同意陈独秀的看法,但讨论没有展开下去”。
毛泽东对于陈独秀的右倾投降主义很不满意,打算实地考察湖南工农运动。是时,正值湖南全省第一次工农代表大会召开,电邀他回湘指导。电文说:“湖北省农民协会转毛润之先生鉴:敝会已于昨日开幕,现正讨论各案。先生对于农运富有经验,盼即回湘,指导一切,无任感祷!敬祝旅祺!”
12月17日,毛泽东偕杨开慧等回到了长沙。
毛泽东主持中共中央农民运动委员会期间,主持了武昌中央农民运动讲习所的工作,筹备了全国农民协会,领导了全国农民运动。至中共五大时,全国已有农协会员逾千万。“五大”后,毛泽东离开了农委,由谭平山兼任农委书记。
3、考察湖南农民运动
1926年冬,湖南农运在北伐胜利进军的形势推动下,有如暴风骤雨,席卷全省,进入了革命时期。据这年11月统计,全省5县中,有55县建立了农协组织,农会会员计1367727人。凡有农协的地方,农民已对土豪劣绅、不法地主进行减租、减息、清算、罚款等斗争,从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打击了封建势力,动摇了帝国主义、封建军阀的基础。
为深入农民革命,制定斗争策略,湖南省农民协会与湖南省总工会于12月1日至28日召开第一次工人农民代表大会,并于大会开幕后电请毛泽东回湘指导工作。
毛泽东由武汉回到长沙后,湖南全省第一次工农代表大会于20日联合举行盛大欢迎会。
工农代表大会期间,代表们提了很多问题,由省农协委员长易礼容整理,请毛泽东解答。毛泽东侃侃而谈,代表们听得津津有味,解决了心中的疑团,鼓舞了斗争的勇气。大会通过了40个决议案,肯定农民以暴力打击土豪劣绅是“革命斗争中所必取的手段”,指出当时中心任务是“根本铲除土豪劣绅的封建政权,建立农民政权”。毛泽东曾参加大会“议案起草委员会”,共同“商量起草各种决议案”,认为“此次决议各案大体还算切实”。
12月28日,湖南全省第一次工农代表大会举行闭幕典礼,毛泽东出席会议,并作了关于革命联合战线问题的讲演。他指出:“反革命方面已有国际、全国和全省的联合战线组织,革命方面也应该联合起来抵抗他们。”他严厉驳斥“惰农运动”之类对农民的诬蔑和“帝国主义没有打倒以前,我们内部不要闹事”的反动论调。他说:“过去军阀政府时代只准地主向农民作加租加息的斗争,现在农民向地主要求减点租、减点息就是‘闹事’了吗?”他指出:“这种只准地主向农民作斗争,不准农民向地主作斗争的人,就是站在帝国主义、反革命一方面,就是破坏革命的人。”毛泽东还特别提醒代表们注意:“现时湖南虽然由‘国民政府’所统治,但是实际上还是‘国民政府’与赵恒惕共同的统治,因为赵恒惕虽然不在湖南了,然而赵的余孽——土豪劣绅、贪官污吏在湖南还有很大的势力。”此番话语使代表们进一步认识了向军阀、土豪劣绅作斗争的艰巨性。
工农代表大会后,中共湖南区委将代表中的共产党员留下,办了一个短期训练班,邀请毛泽东“做了三次关于农民问题及调查方法的报告”。毛泽东鼓励共产党员多作社会调查,运用马克思主义观点,解决农民运动中的实际问题。
为了回答党内外对农民运动的怀疑和指责,毛泽东以国民党中央候补执行委员身份视察湖南农民运动。
1927年1月4日至2月5日,毛泽东在戴述人等人陪同下,身着蓝布长衫,脚穿布鞋,手拿雨伞,考察了湘潭、湘乡、衡山、醴陵、长沙五县的农民运动。
毛泽东考察湖南农民运动,历时32天,行程700公里。他每到一处,都认真听取共产党地方委员会,国民党县、区党部、工会,农协、妇女、青年、商会等群众团体的汇报,邀集有代表性的农民及农运同志开调查会,还找懂得“三教九流”的下层人士、县衙门的小职员、开明绅士等交谈。
毛泽东考察各地,针对农民的要求和农运中的问题作了许多重要指示,概括起来主要有:
一、鼓励农民解放思想,自己解放自己。他在韶山特别区第三、四乡农协欢迎会上说:民国十四年开展农运以前,人家说我们八字不好,现在农运搞得轰轰烈烈,只几个月光景,我们忽然走运,大家坟山都贯气,这个巧得很!如果不要农会,只要关圣帝君、观音大士,能打倒土豪劣绅吗?现在你们想减租,有什么法子呢!信神呀,还是相信农民协会呢!只有靠农会,靠团结,靠斗争。
1927年,毛泽东在武汉。右图是他从湖南回武汉后写的考察报告。二、赞扬农民运动“好得很”,交待农民的革命行动。他以农运“好得很”的事实,驳斥农运“糟得很”的议论。以“贫农乃革命先锋”的事实,批判“痞子运动”“惰农运动”的谰言。以从来没有什么联合战线的事实,驳斥农协破坏了联合战线的责难。他在衡山白果座谈时,表扬岳北人民像孙大圣钻进铁扇公主肚里一样,敢于在军阀赵恒惕的胞衣盘里闹革命,并且鼓励岳北农运干部要把南岳衡山的革命烽火引燃其他各“岳”,让革命风暴席卷全国。中共衡山地方执行委员会汇报农会会员成份,贫农占90%,他听了高兴地说:“没有贫农,便没有革命。”这个贫农领导是非常之需要。湘乡、衡山的县知事打击贫农、关押基层农协干部是错误的。指出农运必须经过组织时期、革命时期、建设乡村联合战线时期。无论何地,必须经过革命时期,始能达到建立乡村联合战线时期。
三、农民必须推翻地主武装,建立农民武装,推倒封建地主阶级的都团,建立乡村联合战线的自治机关,即委员制的农民、小资产阶级联合战线的乡村民主政权。毛泽东考察期间,湘中地区农民与土豪劣绅的斗争非常激烈。土豪劣绅组织“保产党”、“富绅联合会”等,煽动团防惨杀农民。湘乡县一个土豪劣绅逃到长沙,说什么“乡里农民协会办得一团糟,我们那里的喜四伢子是一个一字不识的黑脚杆,翻开脚板皮有牛屎臭,也当了区农协委员长,晓得搞么子,非把这些人杀掉不可。”有些土豪则伪装开明,企图躲过风险,等待时机。醴陵南二区三星里乡有大土豪易萃轩,原是“乡里王”,农会起来后,他见农协干部就低头作揖,给乡农会送了“革故鼎新”的金匾,并把儿子送到何键的部队里。毛泽东听到这些情况后,反复教育干部,无论是气焰嚣张,公开对抗,还是伪装降服、表面老实的,作为一个阶级,他们不会甘心失败。他们的后面还有帝国主义、军阀。农民要坐稳江山,就要建立农民武装,建立乡村自治机关。他在湘乡县考察时,指示县农协迅速夺取团防局武装,建立农民自卫军常备队,你们没有军事人才,我就请省里派一个来,帮你们培养。不久,省农协果真派了一位黄埔军校的学生到湘乡,帮助培训农民自卫军。
四、农民问题实质是土地问题,减租、减息、阻禁、平粜,都是农民要求土地的表现。毛泽东指出,当前阻止谷米出境的,是占人口绝大多数的贫农。孙中山的“耕者有其田”不是宣传的问题,而是要立即实行的问题了。当前要引导农民极力作好政治斗争,集中精力破坏地主阶级的政治权力,并随即开展经济斗争,减租、减息、减押,直到没收地主阶级的土地分配给贫苦农民。
五、要大力发展中国共产党的组织,扩大国共合作的统一战线。毛泽东认为湖南农民的革命情绪,尤其是贫农“简直很迫切的要进行别一个革命”,而“我们党在许多地方都是表示不与群众的革命情绪相称,快更不消说”。他每到一地,都接见了共产党和国民党组织的负责人,建议他们大力发展党的组织,扩大统一战线。他指出,湖南在六个月内共产党员由现在六千人应发展到二万人,凡有农民协会会员二万人以上的县均须建立共产党的地方组织。要在农民中,尤其在贫农中大力发展国民党员。湖南现有国民党员八万,其中农民党员仅一万四千多,与农运发展很不相称,农村中的各种冲突,都必须用国民党的招牌去解决,万不可马上用共产党的旗号。这样做,有益于巩固农村统一战线。
毛泽东考察后,中共湖南区委制定了在农民中发展党组织的计划,发出了关于如何实现乡村民主政权的通告和对湖南农民运动的宣言。国民党湖南省党部、湖南省农民协会也先后发出训令贯彻毛泽东的指示,纠正农运中的错误。毛泽东的考察,推动湖南农民运动前进到了建立农民自卫军,夺取县、区政权,农民自动分配土地的新阶段。
1927年4月,出版了《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单行本——《湖南农民革命》,瞿秋白为该书写了序言。随后,着名的《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很快写成了,有2万多字。“报告”叙述了湖南农民所做的14件大事,认为都是革命的行动和完成中心革命的措施。说农民革命“攻击的形势,简直是急风暴雨,顺之者存,违之者灭。其结果,把几千年封建地主的特权,打得个落花流水”。“孙中山先生致力国民革命凡40年,所要做而没有做到的事,农民在几个月内做到了。这是40年乃至几千年未曾成就过的奇勋。这是好得很”。报告还提出要“推翻地主武装,建立农民武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