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盼被送回了林府照看,林期这自然还是留在方宅的,这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
等林盼迷迷糊糊醒来,她脑袋上已经被好好包扎了里三层,外三层了。她娘正抓着她的手哭,“我可怜的盼儿,期儿啊……”林父坐在她房里,一脸沉思。林望也难得的没说林期什么,而是看向她,“姐,二姐过得真不好吗?”
林盼就是脑袋磕出了血,脑袋有点晕乎,别的也没啥大概,她支起身子,“嗯,要我在那个家里,估计是一根白绫,自我了断了。”她是受不得那些苦的,佛祖说的心不动,则身不动之类的话,她是做不到的。
“爹,咱把二姐接回来吧。”林望看向父亲。
林盼也望着父亲,这女儿在婆家受不受欺负,其实还是和女儿受不受娘家重视有关系的。如果爹给了林期支持,这不管是不是和离,妹妹都不会受太多苦了。她么,毕竟是未出嫁的姐姐,说话的分量不够,而且之前抛头露面其实已经流了点风言风语了,现在这么一闹,她不知道城内还会有什么流言。不过也没事,她本来也不准备嫁人了。
林母就直接哭了起来,“老爷,我的期儿啊……她在家可从没受过这等磨搓,我远远看了她一眼,都瘦成什么样了啊,可怜我还不能将她接回家照顾啊……老爷你就将期儿接回来吧……我的期儿啊……”
林父最终还是慈父心肠占了上风,“今晚我就去看看。”
房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林母轻轻的抽涕声。
“阿荃呢?”林盼忽然发现弟弟不在,这倒不是说自己受伤了弟弟就一定要来看自己什么的,而是小弟一直很亲近自己,平日散学回家都会来看看自己,现在自己受伤了,没道理不来看自己啊。
林母忽的放声大哭道,“我这是做了什么的孽啊……”
林父显得有些尴尬,又有些愤怒。
倒是林望开口解释道,“阿弟被人打得下不了床了。”
“不是收拾了那伙地痞流氓了吗?”
“不是,不是他们干的,这还怪阿龙,”林望摆了摆手,“之前阿龙不是闹出了人命么,那苦主的弟弟要状告阿龙,叔叔婶婶求到祖母这里,祖母让爹给压住。婶子出主意找人打那苦主的弟弟一顿,看他还敢不敢再告,祖母竟同意了,让爹做了这事。”
林母也不哭了,接过话头,“可怜你爹这么个愚孝的人,什么吩咐都听。”
“圣上以孝治天下,我这可不得遵循着么。”不然有心人拿这事做文章,他的乌纱帽都要不保。
“但是你爹啊,你也知道,咱家对待路边的乞丐都是会拿自己的饭食一起分食的,哪做得来这种恶事,你爹也只把那人关在一处,等事情过去了,想着就好了。这以防万一,你爹还将人送出了咱们城。”
“这结果就好心办了坏事,”林望面色忿忿道,“爹好心放他一命,他竟然回来找准弟弟落单的时候,打了阿荃一顿。”
“明明是你二叔家的事,阿龙造的孽,现在却要我家阿荃来承受这无妄之灾,老太太听闻竟然不闻不问,念她哪门子的佛,真真是瞎眼了老天爷,这样的人还算什么有一颗佛心……”林母真是伤心得很了,当着孩子丈夫的面前就道起了婆婆的不是。
林父见妻子越说越来劲,只得出面制止她,“好了好了,你嘴上少说两句,母亲年纪大了,是会做糊涂事的。”
“放屁!”林父被林母喷了一脸的唾沫,往后退了退。
“她糊涂,她精明着呢,这些年哪些事情不是偏帮着小儿子大孙子的,明明老爷您才是那个官老爷,我家荃哥儿才是我们林府的大少爷,她却将资源什么的介绍给林龙,人人都以为那才是你的儿子,我呸,林龙他日后是给我俩扶棺呢还是要干嘛,就算是,我也不稀罕,就这副德性,别丢祖宗的脸就好……”
林父正要再说些什么,林母也不数落老太太的不是了,只是抱着林盼哭,“我可怜的盼儿啊,我可怜的期儿啊,我可怜的荃儿啊,我怎么就把你们生出来受苦呢……”
林父无奈叹了一口气,甩了袖子离开了。
林望和林母最后也相继离开了。
林父既然答应不再和二女置气,这林期的处境就好起来了,林盼这未嫁女也不好再抛头露面,索性也就在家修养未再出门。
与此同时,林府大姑娘貌美如花的消息迅速流传开来。
“龙哥,听说你大堂姐长得比夏盈盈还好看?”夏盈盈是红粉楼的头牌,那美得真是没话说。
“胡说,夏盈盈怎么可以和我姐比,”林龙皱了皱眉头,“你嘴巴放干净点。”
“是是是,那令姐的确貌美喽?”
“我姐那是清丽脱俗,夏盈盈那是红尘气息,况我姐是吃素念经一心向佛祖的,夏盈盈却是做这皮肉勾当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好嘛。”林龙不否认大堂姐的美貌。
“诶哟,爷,您怎么这么说夏姐姐啊……”
“怎么我这么说,你要去告状啊。”
“怎会,奴家可是一向嫉妒爷对夏姐姐的好呢……”
“那你就好好伺候爷,爷也好好待你啊……”
林龙与那女妓进入内帷厮混耍乐去了,刚才问话的那混混也溜了出来。
“老大,林龙那小子说了,那林盼的确长得貌美。”
“寻个法子,见见那小娘子啊。”被称作老大的人道。
“老大,这个恐怕不好找,”旁边另一混混道,“那小娘子好像是一心念经不出门的,前个儿出门还是为了她妹妹,现在那林大老爷出面了,那小娘子定是不会再出来了。”
那被称为老大的人邪笑了几声,“这不出来,我也有办法让她出来……”
“可不是,还没什么能难道我们老大的……”
“老大英明……”
林盼的日子过得很悠闲,妹妹林期的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那方寄柳不想和离,林期出于还怀着孩子的方面,和离的意愿也不是很强,在林父的做主下,林期便和方寄柳约法三章,俸禄上交给娘子,得了余钱,他们再做善事,这做善事也由林期出面,说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积福,这方寄柳就算再怎么不同意,林期也不怕了,之前已经事情明明白白的在外人面前说开了,虽然那日在场只有几人,但人民群众的力量是巨大的,一传十,十传百的,方寄柳那大善人的真面目就给传出来了,拜林期最后自己那戏剧性地一跌,她自己的名声现在不要太好了,总的说,林盼觉得林期这事就完美落幕了。
现在她就是和阿荃两人养着伤,早上在自己屋子里抄抄经书,下午就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和阿荃下下围棋,阿荃那小子真是不错啊,她是个臭棋篓子,棋术烂得小雪和小雨都看不下去了,最最主要的是,她下错了还要悔棋,呵呵,就这样阿荃还愿意和她继续下,真是个爱护姐姐的好孩子。
“阿荃你最好了,真是个好孩子。”林盼伸手摸了摸小弟的脑袋。
“姐姐,”林荃一脸无奈,“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今年都十五了。”
“对哦,刚过了年,你姐我都二十五了,是个老姑娘了。”
“姐姐……”林荃咬着下唇。
“哈哈,别介意,我只是感慨一眨眼阿荃都这么大了,”林盼喝了一口茶,“唔,娘应该给你相看姑娘了吧?”
“嗯,有。”林荃显得很不好意思,娘甚至有给他准备个先教导他人事的通房丫头的意思。
“那你懂什么是成亲嘛?”林盼忽然起了坏心思,逗弄起弟弟来。
林荃脸上火辣辣的,话也不说了,只是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少爷肯定知道,我前些日子碰到过小雾,她奉夫人的命,拿了好几本图给少爷呢。”小雨在一旁笑着汇报道。
“哦,这样我们阿荃肯定是经验要老道了。”说道后来,掌不住脸,和小雨小雪笑到一起了。
“姐,你就拿我寻开心……”林荃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得嗫喏出这么一句话。
“哎,阿荃啊,你听姐姐说,”林盼笑够了这才示意着弟弟看向自己,“你这东西看是可以,这实践却只能找你妻子一个人,这事情对于你们男子来说是没什么的,但对于女子来说,那可真是和命一样宝贵了。譬如你阿龙哥哥早年你不是还和他一道玩过么,但是后来娘不是不许你玩了么,这最大原因就是他做的那些混账事,你嫂嫂过得日子看着似乎还不错,但内里的苦,却不足为外人道。你万万不可学了这做派,女子要洁身自好,男子自然也该洁身自好。”
“姐姐,我知道了,你放心,阿荃会听话的。”
“嗯,我知道,我们家阿荃是最听话的。”
这个春日里,林盼看着听话懂事的弟弟满心欢喜,却不知眼前这个淡笑的至亲之人即将给她带来怎样的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