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恩?没什么。”
得到父亲去世消息的他把所有事务暂且搁置,赶回了韩国。十年了,十年后回到祖国竟然是为了参加父亲的葬礼,他很生气。
基范似乎是送别什么重要的人似的盯着电梯,为了自己父亲葬礼的事基范竟然消瘦了不少。
“智秀也来了?”
“恩,基范真是辛苦了。”
“没什么,进去吧,伯母在等你们呢。”
“我们先进去,你在外面等一会儿再进去吧,你爸妈应该快到了。”
“一起来的?”
“恩。”
“知道了,你们进去吧。”
星朱点点头走了进去,即使丧主不在,殡仪馆里也已经人满为患了。他一进来就看到母亲愣愣地坐在那里,对进进出出的人漠不关心的样子,他抬眼看着父亲的遗照,父亲那一脸正派的气势完好地呈现在了照片中,他环顾着殡仪馆发愣的时候,他旁边站着的智秀向穿着丧服坐在地上的母亲打招呼。
“伯母。”
“星,星朱呀……。”
听到智秀的呼喊,母亲的精神也恢复了,她从地上起来,抱住星朱哗哗地流着泪。
“天哪,星朱呀……你父亲怎么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去了呢?怎么办才好呀?”
“母亲要镇定。”
星朱生硬地安抚着母亲,这时站在旁边的智秀也抱住母亲哭了起来。
“伯母,你要镇定呀,伯母如果也倒下去的话,星朱该怎么办?”
“呜呜……真是个坏家伙……就这么糊里糊涂地……。”
智秀扶着星朱母亲让她坐下,就在他站着凝视父亲的照片时基范也跟着走了进来。
“星朱,去接受吊唁吧。”
“……好。”
听到基范的话,他重新打起精神,走到丧主的位置去接受了基范父母的吊丧。
“真是无情啊,那么健康的一个人怎么就去了呢?星朱,你肯定很难过吧。”
“谢谢了,伯父。”
“没什么,你一定要打起精神生活下去,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就尽管说。”
“好的。”
基范的父亲拍了拍星朱的肩膀,和基范一起出去了。他接着去迎接其他来吊唁的人,并且主持了接下来的丧葬事宜,因为他迟到了,所以葬礼持续了四天,第三天举行了入棺仪式,第四天埋入了祖坟。
整个葬礼期间,母亲的眼睛就没有干过,但是却没有一滴眼泪从星朱的眼中流出来,他知道什么是不孝,但是他却不悲伤。葬礼结束后回到家,星朱看着父亲的照片说道:
“我并不难过,应该在父亲的葬礼上流的泪水,我在平时已经流完了。”
但是母亲却与她不同,好像很悲伤似的,在葬礼结束后就倒下了。他端着盛着粥的托盘进了母亲的房间。
“妈,起来吧。”
“没精神。”
“已经四天了,得吃点儿东西才能打起精神。”
“打起精神又怎么样?我真想现在就跟着你爸爸一起去。”
“哈……您就那么喜欢他?”
“什么?”
他听到妈妈说要跟着父亲去,非常生气。妈妈可是一直被父亲轻视和薄待的,他真的不能理解,妈妈为什么就那么喜欢一直无视自己的父亲,竟然说要跟着他去。母亲看到他过激的反应,支起了上身,吃惊地望着星朱。
“那可是一直没有正眼瞧过您的父亲,难道您忘了父亲是如何轻视您了么?因为忘了,所以才在儿子面前说要跟着他去么?”
“星朱……”
“不管母亲有多悲伤,父亲也是不可能再活过来的,赶紧起来吧,上午律师会过来。”
“律师来做什么?”
“处理父亲的遗嘱。”
“有遗嘱?”
“是的。”
听到遗嘱,母亲的精神忽然一震。他虽然很讨厌母亲的那个样子,但是还是把粥递给了她。这四天一直靠输液支撑的母亲竟然打起了精神开始吃东西。
“看来该打起精神了。约了律师几点来?”
“十点。”
“知道了,去准备准备吧。”
看到母亲开始吃东西,星朱走出了她的房间,喝完咖啡,星朱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喂。”
“亲爱的,是我。”
“恩。”
“吃早饭了么?”
“喝了一杯咖啡。”
“那怎么可以?伤到胃怎么办?”
上高中时,智秀对他一直是很敬而远之的,从来不说那些唠叨的话,但是在美国一起生活了十年之后,她已经能够和他随意相处了。他对她的干涉有些厌烦。
“你什么时候见我吃过早餐?再唠叨这些,我就挂电话了。”
“我虽然知道因为伯父的事你很疲惫,但是下午可以见一面么?”
“为什么见面?”
他不假思索地就质问她的意图。智秀有些郁闷地说道:
“不管怎么说你对我太不在意了,这次看在你忙碌伯父的葬礼的事情上,暂且原谅你。”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今晚的飞机去美国。”
“啊……”
他这才想起来,随即语气稍微缓和地问道:
“夏季时装秀就剩一周的准备时间了,对么?”
“确切地说,就剩五天了,不过不用担心,时装秀一结束我就回来。”
“不用勉强。”
“没什么勉强的,没有你我是活不下去的,现在已经开始担心了,接下来的五天见不到你该如何是好。”
自从到了美国之后,她就天天说着没有他活不下去的话,她并不知道那句话会给男人带来多大的压力。他毫不在意地问道:
“几点的飞机?”
“下午五点。”
“那就在机场见吧,到时候我去机场。”
“不能来家里接我么?我们一起去机场。”
“……。”
“不喜欢么?”
“……知道了。”
他无奈答应了,这时如意了的她高兴地说道:
“还是你最好。”
“那就下午……”
“对了,我爸爸说过要想见你。”
“为什么?”
“虽然伯父去世是件令人悲伤地事情,但是从今以后DO服装公司就由你接手了,爸爸说过会从精神上和物质上帮助你,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什么。”
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感觉到,除了公司的事情之外,他俩真的无话可说。他突然对这件事好奇起来,他没接她的话,说道:
“下午见。”
“恩,好。”
他有些反感她的唠叨,随即挂断了电话往楼下走去,他刚下楼,门铃就响了起来,公司的顾问律师来了。
“您好。”
“恩,你好。”
他和律师进行了简短的寒暄,他母亲就衣着整齐地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迎接律师。
“快进来,崔律师”
“您好,夫人。”
“坐吧。”
“好。”
“阿姨,快上茶。”
“是,夫人。”
现在父亲死了,母亲打算把自己当作DO服装公司女主人了啊。一会儿后,律师从包里取出一份材料交给星朱,然后说道:
“会长先生把所有的财产,留给了作为他的儿子的闵星朱先生,请在这份材料上签字,然后我就可以按程序处理这些材料了。”
“等,等一下。”
听到律师的话,他母亲瞪圆了眼睛。律师问道:
“您有什么要说的么……”
“所有的财产都给了星朱?那我呢?”
“那个,会长先生生前曾说……”
听着夫人的话,律师也很尴尬。星朱冷着脸呼喊他的母亲。
“妈!”
“怎么可以这样?是谁给你生的孩子?是谁跟如此冷冰冰的你生活了这么数十年?你怎么可以这样?”
“母亲,你清醒一下吧。”
“这种情况下怎么保持清醒?虽说你是他的儿子,他怎么可以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你?我呢?伺候他、守候他这么多年的我又算是什么?”
“阿姨。”
“是。”
觉得母亲的心情不会轻易平静下来,他叫来了阿姨。
“快把母亲扶进屋里去。”
“不能就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看着夫人拼命抗议的样子,阿姨也吓住了。于是星朱自己站起来去拉母亲。
“进去吧。”
“放开我!我还有话说,你给我放开。”
“我一定会让母亲过锦衣玉食的生活的,您什么都不要说了,赶紧进去吧。”
“坏家伙,你也要想你父亲一样无视我么?你也希望我什么都不说地安静活下去么?”
“至少不该在外人面前如此丑态百出吧。”
咔擦……
“什么?丑态?”
他强行把母亲拖到屋里关上了房门。母亲听到他的话情绪变得很激动,甩了他一巴掌,他咬着牙说道:
“是的,是丑态。”
“这是你该对你母亲说的话么?你怎么可以对为你牺牲了这么多的母亲这样?觉得我让你丢脸了么?”
“牺牲?谁为谁牺牲?您说的牺牲指的什么?”
“如果不是我把你带到这个家里来,你以为你能过上如此富足的生活么?你能受到如此待遇么?”
“您是因为我么?您难道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和奢侈生活?”
“什么?你说什么?”
他觉得自己内心深埋的愤怒一下子被点燃了,他以为至少自己的母亲会理解自己一直以来的不幸生活的。但是母亲却觉得她是为了自己在牺牲,反而开始指责他。
“我从没有说过自己想做DO服装公司老板的儿子,也从没说过想得到什么财产,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和奢侈生活需求,而卖掉儿子的人是母亲,您现在还想埋怨谁么?还要说什么谁为了谁牺牲了什么的话么?”
“哈……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哈……”
母亲突然变得呼吸困难起来,断断续续地说着话倒在了地上。他被母亲的样子吓坏了,不停地摇晃着母亲的手臂。
“母亲,母亲……醒醒。”
“哈……你……”
母亲失去了意识,他惊恐地向外喊道:
“阿姨!”
“来了。”
“快给博士打电话,让他赶紧过来。”
“知道了。”
阿姨赶紧给家庭主治医生打了电话。没多久,母亲挂着吊瓶睡着了。
“睡一觉就没事了。”
“没有别的什么问题么?”
“没有,看来闵会长的去世给夫人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她身体虚弱了不少,所以尽量不要刺激到她。”
“好的,您辛苦了。”
他送走医生之后,来到等待自己的律师身边。
“抱歉。”
“夫人没事么?”
“没什么,只是情绪有些激动。”
“那么继续我们之前的话题么?”
“在这儿签名的话遗嘱就会立即生效么?”
“是的。”
他把遗嘱内容看了一遍之后签了名字,然后接着说:
“现在我可以说一下我的要求了么?”
“恩?”
“DO服装公司正在以不输给任何公司的速度成长,对么?”
“是的,照这样发展下去,韩国的任何其他服装公司都难以再望其项背了。”
“请帮我找一位可以让公司实现如此快速持续发展的CEO吧。”
“什么?”
听到他的话,律师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但是星朱确实完全没兴趣接管父亲留给他的公司。
“我完全没有想接手DO服装公司的想法,所以希望能雇佣一个可以让DO服装公司站到韩国业界顶端的合格的CEO。”
“但是,闵星朱先生……”
“我有自己的公司,我将会在美国创造最顶端的企业,而不是韩国。”
“知道了。”
听到这里,律师才终于同意地点了点头。但是星朱还有话要说:
“还有,请把除了公司股票之外的其他财产的一半转给郑美淑吧。”
“什么?”
律师的眼镜再次瞪得圆圆的。财产的一半的话,真的不是一笔小数目呀,一般人拼上一辈子可能也难见到如此多的钱财的,律师真的不能理解他就这么把这笔巨大的财产拱手给人了。
“那是一位因为我母亲受尽了苦楚的人,我想要做些什么,替我母亲向她谢罪,所以就帮我把那些财产转给她吧。”
“郑美淑……”
“就是我父亲的糟糠之妻。”
他凉凉地笑着说道,听完之后律师又点着头说道:
“知道了,我会按照闵星朱先生说的办理妥当的,还有什么别的指示么……”
“没了,还有就是,CEO的人选要尽快定下,我也需要尽快回美国。”
“知道了。”
听完指示,律师站了起来。星朱也站起来送律师出门,然后他走进母亲的房中,母亲平静地躺在床上,他用略带埋怨的眼神望着母亲,小声说道:
“母亲夺走了我太多东西,请不要说都是为了我,都是因为母亲自己的虚荣心,是因为母亲的虚荣,我才变成了傀儡,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