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小邪哦了一声,略松了一口气,赶忙低头解开了外衣,仔细地寻找起来。倒不是他害怕忍者,而是现在这个局面,实属出乎火小邪的意外,能免于一战就尽量免掉。
火小邪的那块刻着“珍”字的玉石,被火小邪里三层外三层地缝在里衬中,唯恐有失,所以拿出来颇费了一些工夫。灰衣忍者一直紧紧地盯着,眼中不断地闪过杀机。
火小邪拿出玉石,捏在手中,出示给灰衣忍者观看。
灰衣忍者说道:“请丢过来。”
火小邪也不言语,一把丢了过去。
灰衣忍者伸手接过,翻来覆去地看了一番,慢慢点了点头,将玉石托在手中,突然间单膝跪地,毕恭毕敬地说道:“火小邪大人,请原谅,请你继续保管。”
“又来了。”火小邪念道,于是走上了几步,将玉石从灰衣忍者手中拿下来。
灰衣忍者跪地不起,只是把手缩回,放于膝盖上,说道:“火小邪大人,请您走这边。”
四周的黑衣忍者也立即行动起来,一条条黑色的人影穿行,逐次地来到火小邪右侧的一条山路上,每隔几步,便单膝跪下一人,动作与灰衣忍者一般无二。
灰衣忍者说道:“火小邪大人,请。”
火小邪狠狠吞了几口唾沫,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迈出步子,全身的筋肉一个劲地抽抽,又痒又麻。这么多忍者跪拜在道路上,更甚于最开始那个和服男子和众日本兵了。
火小邪好不容易调整好步伐,头皮发硬地踏上石阶,每走过一个黑衣忍者身前,那黑衣忍者都要哈依一声,将头又垂下半分,以示敬意。
火小邪眼睛不愿乱看,心里丝毫不敢得意,屏住气息,三步并作两步直行而上,终于走过了这一段“跪拜礼”。
火小邪记得教训,头也不愿意回,沿着山路急速前行,终于走到了尽头,来到一片山间空地前。
对面是一片别致的宅院,没有围墙,古色古香的,分外精致,众多造型明快的低矮树木点缀其间,错落有致,若是仔细看,每一颗树的叶片,都是精心修建过的。
火小邪见了,恍如梦境,如果不是来找伊润广义,平白里见到这片住宅,定会以为是某个清雅的大儒圣贤所住的地方。
“火小邪大人,您终于来了。”身旁不远处有人温和地说话。
火小邪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头发花白,面色和蔼,穿着素白色和服的老者,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笑着从一侧向火小邪走过来。
火小邪一见这个老者,居然心中升起了一股温暖,刚才一路上遭遇的古怪,立即烟消云散,不仅一点都不害怕他,反而觉得他非常地亲切。
火小邪毫无戒备之心,抱拳道:“请问您是?”
老者走到火小邪面前,并不鞠躬,而是随和地说道:“我叫土贤藏丰,是伊润广义大人的居法藏,按中国话的意思,相当于一个大管家。火小邪大人,你可以直接叫我土贤。”
火小邪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啊,我还是叫您土贤伯伯吧。”
这位叫土贤藏丰的老者笑道:“这样肯定是不好的,请你一定直呼我的名字土贤。”
火小邪只好说道:“土贤先生可以吗?中国的大管家,也称先生的。”
土贤藏丰点头道:“那谢谢你了,火小邪大人,你一定要这样称呼我的话,便就这样吧。请你随我来,我先带你参观一下。”说着,先前行去,为火小邪带路。
火小邪跟着土贤藏丰便走,问道:“土贤先生,伊润广义……大人在吗?”
土贤藏丰笑道:“伊润大人现在不在,但他很快就会回来。他叮嘱我,一定要先带你参观一下,休息休息。”
火小邪拒绝不得,随着土贤藏丰向房舍中走去。
穿过几栋古色古香的房屋,方才看到一堵不高的院墙。土贤藏丰未走到门口,便啪啪啪拍了三掌,吱呀一声,两扇黑得发亮的木门打开,走出了两位穿着日本短衫的清秀男人。
这两个清秀男人向土贤藏丰和火小邪微微鞠躬,低头左右避开,恭迎他们两位入内。
土贤藏丰说道:“火小邪大人,请进。”
火小邪诺诺连声,跟着土贤藏丰迈入院内。
本来一路上火小邪已经觉得房屋素净整洁,等进了这个院子,才知道院内的房舍有过之而无不及。
院内有数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直通向一间巨大而古朴的建筑,道路两侧,无数菊花盛放,却毫无喧闹之感,好像每朵菊花的大小、朝向都经过精心的设计。再往前走,有小桥、有流水、有高约一人的盆景、有玉石雕刻的佛像,虽然布置得不似江南的园林那般繁复,却也清清淡淡、大方得体、异常精致。
走过这一段小院,便来到屋檐下。
这屋子的布置与火小邪见过的房屋大为不同,中国的大屋多是砖石为墙,涂抹着腻子墙土,一门两窗,步入大门便是正厅。可这屋子好像没有大门,全是连排的直落地面的窗户。整个房屋全是木制,地面略高,窗下有足够三人同行的木制走廊,看着一尘不染。
土贤藏丰走到屋前,将鞋脱下,踏上走廊,回头对火小邪笑道:“火小邪大人,请你脱鞋。”
火小邪入乡随俗,将皮鞋脱掉,也走了上来。
土贤藏丰说了声请,带着火小邪向一侧走去。
火小邪一边跟着,一边四处张望,心中赞道:“怎么这么干净!到处都象打过蜡似的!”
土贤藏丰见火小邪好奇地观看,笑道:“火小邪大人,没来过这样的房子?”
火小邪答道:“我还是第一次光脚进别人家呢,这里的风格感觉是中式的,但又不太象。”
土贤藏丰说道:“当然是中式的,而且是地道的唐朝居室风格,几百年前的中国人,许多都住在这样的屋子里。宋朝的居所也差不太多。”
火小邪问道:“唐朝?”
土贤藏丰说道:“对,唐朝和宋朝是日本的老师,教会了日本很多东西,我们一直很认真,很仔细地保持着,并且引以为荣。”
火小邪哦了一声,又问道:“那元朝、明朝、清朝呢?教了你们什么?”
土贤藏丰说道:“宋朝亡国以后,日本‘举国茹素’来哀悼大宋的灭亡,元朝的忽必烈两次东征日本,都失败了,只是从此日本就与中国断绝了关系。明朝时民间略有恢复,只因为丰臣秀吉发动朝鲜战争的关系,交往算不上密切,但依旧向明朝称臣。在明朝灭亡之后,日本与清朝就几乎没有来往。”
火小邪问道:“举国茹素?是说什么?”
土贤藏丰说道:“就是全国所有人,无论贵贱、男女、老幼,全部不沾油荤,只吃素,用以悼念。”
火小邪说道:“怎么和清朝没有来往呢?”
土贤藏丰说道:“火小邪大人,清朝我们认为是野蛮人统治下的中国,真正的中国已亡,真正的中国人也所剩无几了。之所以你听到、看到我们称现在的中国为支那,中国人为支那人,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清朝以前的中国和中国人,我们是非常尊敬的。”
火小邪听得有些发愣,回忆起伊润广义在五行地宫汇总也这样说过,不禁问道:“现在和以前有区别吗?”
土贤藏丰笑道:“我们这里和你去过的地方有区别吗?”
火小邪答道:“嗯,是差别挺大的。”
土贤藏丰已经带着火小邪转了好几道弯,穿过了长长的走廊,走向了一间屋子。
屋子的门立即横向拉开,两个穿着素色和服的娇小秀美的女子迈着小步,飞快地从屋内走出,跪在门口,迎接土贤藏丰和火小邪的到来。
火小邪脸上微微一红,本想说让她们起来,但怕说出来更加尴尬,便生生忍住。
土贤藏丰和火小邪进了屋,请火小邪席地而坐。两个女仆上前,跪在地上,为火小邪摆好矮桌,并在矮桌上放了个竹篮,竹篮里摆着温热的毛巾。两位女仆说了几句日语,躬着身子向后退开,跪在门边等候。
火小邪不知该怎么办,只好看向土贤藏丰。
土贤藏丰笑道:“火小邪大人,这是请你擦手洗脸的,你不习惯也科不用。一会儿还请你先沐浴更衣,以解困乏,用过午饭后,我再带你游览一下。”
火小邪受宠若惊地说道:“土贤先生,不要这么客气,搞得我很不好意思。我等着伊润大人回来,见一面,聊几句就好了。而且,我不是什么火小邪大人,我就是一个小毛贼,不值得对我这样。”
土贤藏丰很认真地说道:“火小邪大人,您是伊润大人唯一的儿子,不仅是我的少主人,也是全体日本忍军的少主人。我们本该更隆重地迎接你的到来,但伊润大人担心你会不习惯,所以才这么简单。所以火小邪大人,你千万不能看低了自己!如果你对我的安排不满意,我只能切腹自尽,请求你的原谅。”
火小邪大惊道:“我满意,我很满意,你千万别这么说,我都按你说的来。”
土贤藏丰这才露出笑容,说道:“那火小邪大人,请你先沐浴更衣吧。”
蒸汽缭绕的浴室外,火小邪尴尬地看着那两个紧紧跟随的女佣,说道:“我脱衣服了,请你们出去吧,我自己进去洗就好了。”
这两个女佣显然是听不懂,赶忙哈依一声,竟双双上前来,要为火小邪脱衣服。
火小邪耳朵根都红透了,抓住自己的衣服嚷道:“不是,不是让你们帮我脱,我是让你们出去,我自己来。”
两个女佣守在火小邪身旁,不住地用日语解释,就是不肯走。
火小邪心里苦道:“如果潘子在这里就好了,他肯定喜欢。妈啊,我真是受不了这个,打我一顿也比当面脱衣服强啊。怎么办啊,偷东西难不倒我,今天是要把我难住了啊!”
火小邪与这两个女佣僵持了一会儿,这样总不是个办法,便心生一计,上前把女佣肩膀抓住。那女佣一点不避开,甚至露出娇羞的表情。
火小邪暗叫:“我可不会对你怎么样!”说着将她身子一转,让她背向自己,说道,“站住,不要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