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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你好,爱情(9)

我们闪电般确定了恋爱关系,周围的人都大跌眼镜,连我们科里的一位眼高于顶的老同志都忍不住在背后对人说:怎么也没想到,楚楚还能有今天,憨人有酣福!大家可能都被他的名牌大学的招牌给镇住了。

事后姐姐对我感慨地说:“楚楚,你知道吗?本来他是介绍给我的,我觉得你比较困难些让给你的。”我以为她是后悔了。没想到她意犹未尽地接着说道:“我看了看,他太瘦了,我太胖,我怕他抱我的时候把他的小胳膊压折了。”

毕运涛有多瘦我是在七月的一天晚上才发现。

当天我陪他去他宿舍里拿什么东西来着,他意外发现他的另外两个同房都不在。于是他很含蓄地对我说了阿Q对吴妈说的那句话。凭良心说,我从没想到自己有天也要面对大多数女孩要面对的问题:答应,还是拒绝?

答应他?我怕答应了后会有我无法承担的后果。

拒绝他?我怕拒绝他会认为我不爱他,当然我真的是不爱他。

思前想后,我郑重地答应了。因为我怕他看出来我真的不爱他。

在他简陋的单身宿舍里,我们仓皇地脱着衣服,各自背着身子,潦草地将自己剥了个八九不离十。我对自己的身体和对容貌一样没什么信心,对于我自己的外貌我前面有提过,长得太有“余地”了。而我的身体就是没有多余的东西,穷山恶水,土壤贫瘠。当我面对他男性的身体后,我开始对自己的身体充满了信心。

在他骨瘦嶙峋的骨架强烈对比之下他的头颅显得奇大。他的身体就好比我当年上学时做示范的标本。我能清晰地在一层薄薄的表皮层下看见他的肋骨、锁骨、胸椎、尺骨、桡骨……

看着他,犹如在复习当初的图文并茂的解剖课。

他用救死扶伤的动作抱我上床,然后他做了个奇怪的动作-——他将一只小闹钟放到我的枕头边。咦?难不成他要按终点付费吗?

但他看上去好象过年一样欢天喜地,喘息个不停,还没怎么劳作汗水已经滚下来了。

他的话少,肢体语言也不够丰富,他一面紧紧盯着闹钟,一面跟着节奏气喘吁吁地数数:“一、二……三、四、五……六……”他的肋骨和髋磨得我生疼,他的动作让我不合时宜地想起一首歌:磨剪子咧——戗菜刀——。

他的身体压着我的胸骨,我一时间呼吸不上来,胸口发闷,眼睛发黑。

整个过程中我无言以对,我仰脸平躺着好象一具木乃伊。蓦地,我发现头顶上的日光灯壳里有无数小虫子的尸体,密密麻麻,是那种趋光性很强又没有头脑的小虫。恍然发觉,我就是那小虫们中的一只。

这就是我的初夜。

过了两分钟,他皮肤过敏一样猛跳起来,瞪大了眼睛看我身下的床单,发现没有见红,我们都很失望很惊慌。

我一时无语。他则小脸煞白,像被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抢了三千块钱似地,他看上去神情沮丧。我们俩裸着身体,惊慌不已地你看我我看你,要不是传来开门的声音,我们还不知道接下来要看多久。很显然这是他的一个同房不期而至!

他的宿舍门有两道,一道铁门一道木门,当时我们听到的第一声开门声是铁门。在钥匙转动木门的第一秒,他已经跳到地上,第二秒他已穿好长裤,第三秒穿好衬衣,在最后一秒钟他已经穿好了鞋子并系好了鞋带。

请注意,他原本身上还有短裤汗衫袜子的,但是毕运涛同志很理智且机敏地舍了芝麻保了西瓜,所以谁也不会想到他没有穿内裤和其他的,只看到他衣冠楚楚地正经危坐在桌前看《油菜的种植技术》。

我就没那么幸运了,张牙舞爪,里一件外一件,慌乱不已。当门打开后,我发现自己将衣服穿反了,鞋子也只找到一只。

我头脑一片空白,只好对着不知所措的那个闯入者傻笑。

从这件不幸的事件上我发现我不是个训练有素的人。

此后的日子,我们两个典型处于青春期的热血男女在任何力所能及的地点都努力发生过什么。倘若从道德范畴无疑那是“可耻的”,从商业角度来讲,那是可行的,谁现在买点什么不都想试试?买西瓜都要切个三角看看红瓤白瓤呢。

我们热乎了个把月后,他忽然对我冷了下来,用他不多的话来讲:“一想到别人碰过你就受不了!”

我尽量理解毕运涛的真实想法,包括他对我是否是处女的怀疑和困惑。问题是,他是在乎那层膜还是在乎我是否碰过别的什么男人呢?

要是他真的在乎“膜”,我可以用600块去美容医院做一个,那有什么,比割双眼皮简单多了,也就是把两块肉皮简单缝上两三针而已,“安全无痛,随做随走”。而且现在据说在四川还出现了一种人造处女膜,只要350元,绝对仿真、便捷。

要是他在乎后者就不好办了,对于黄泉,我精神上是碰过他的。对杨伟,除了做那什么,其他的能做的也稍微尝试过,只要是健康的热血男女谁有没有一点两点的事情呢?

如果他要的是绝对的纯洁,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他这种想法让我有压力而羞惭不已,自从那以后,我一直觉得欠了他。

但我困惑的是,在未见红的那天之后的日子里他还是紧接着来找我“热身”,那时候他还没有说他感觉受不了哇。说实在,俺不懂男人!无论是杨伟还是毕运涛,他们的思想就象深海里的礁石,既坚硬又难以触及本质。但值得肯定的是杨伟开发了我的厨艺,毕运涛开发了我的床艺。

分手时毕运涛当时就站在我家楼下,面对着那棵留下过费炎手记的樟树,他说:“你以后不要给我打电话了。”他宁可对着树说话也不再看我一眼,说完这话他就好像怕鬼上身似地转身即逝。

我不懂是什么促使他说这样的话,在当天我们在长江边的防汛林里还仓促“热身”了一次。

我想好好同他谈谈,沟通一下,谈谈“膜”的问题,或者现在赶着去做一个也来得及啊。

但是他逃离得太匆忙,我登时被石化了一般傻在原处。我的身上还残留着他的气味:他的汗味,他精液的味道。他却看也不想多看我一眼。

第二天我忍不住到单身宿舍找他,还想继续探讨我们之间的问题。门过了十几秒后才打开,我发现他穿着停当从容不迫地站在门口看着我,他赢弱的身体艰难地想遮住身后衣衫凌乱、魂不守舍的女孩。

那一刻,我几乎可以想见他干巴巴的躯体没有穿内裤和袜子的尴尬,在他想向我发难之前我赶紧聪明地递上一句:“哟,我敲错门了。”

那,这就是我不成功的两次恋爱,除了留下“膜”的疑问,我别无所获。

我想要是他结婚的话,如无意外,我就选送他一只闹钟做结婚贺礼。我告诉自己没什么,他那么瘦,要是每晚“磨剪子呛菜刀”,我也不见得受得了。我告诉自己失败是成功的妈妈,虽然已经有了两个妈还没一个孩子,也绝不能气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