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帝内经》之五脏非血肉之五脏,乃四时之五脏。
——恽铁樵
西医传入中土,中医遭受的首要冲击,就来自解剖学。其实,中医和西医是“一套脏腑,各自表述”。
中医和西医的一些名词,字面相同,指代却不同。中医说一个人“肾亏”,并不等于其“肾脏”出了毛病,说某个人有“肝病”,也不一定就是说他有“肝脏病”。中医所说的肝、肾、心、脾、肺,不单纯是西医解剖学概念中的肝脏、肾脏、心脏、脾脏、肺脏,而是概括了人体某一系统的生理和病理学概念。
中医和西医的两套理论,各自独立,自成体系。明白这个道理,才不至于拿西医的逻辑来否定中医的合理性。
中医的藏象之说与西医的解剖学
“藏”(音脏),是指藏于体内的脏器;“象”,是指表现于外的生理、病理现象。唐代王冰注解说:“象”,谓所见于外,可阅者也。
这就是说,脏腑虽居于体内,但其生理功能和病理变化都有征象表现于外,可以被察知。比如,肺藏于体内,是脏;而呼吸是其生理功能,咳嗽、气喘则是其病理现象。可以说,呼吸、咳嗽和气喘,都是肺所表现于外的生理功能和病理现象,也就是肺的藏象。
传统的五脏六腑,源自中国先秦至汉代时占主导地位的“天六地五”学说。当时人被认为是天地阴阳相合的产物,人的五脏应地之五行,六腑应天之六气。
《黄帝内经·素问·五脏别论》根据人体内脏的形态结构及其功能特点将它们划分为三类:五脏——肝、心、脾、肺、肾;六腑胆、胃、小肠、大肠、膀胱、三焦;奇恒之腑——脑、髓、骨、脉、胆、女子胞。
对人体内脏活动的研究,在一定程度上是基于解剖学的发展。中国的解剖起源很早,在《黄帝内经》里脏腑的形态、大小、位置都做了详细的描述,记载了很多解剖知识。
1972年,湖南马王堆汉墓出土了一具保存完好的女尸,其完备的防腐技术,使尸体经过两千多年后,尸身依旧有润泽且柔软。这显示当时已有完善的解剖技术,且具有进行人体解剖所需的有效的防腐措施。
《黄帝内经》对脏腑生理功能的认识,是在人体与外在环境是一个统一体的观点指导下,通过长时期的医疗实践,对活着的人体进行观察研究,并运用阴阳五行学说来加以论证的。因此,藏象学说与现代解剖学和生理学虽有接近之处,却还不能完全用现代的解剖生理知识来说明它。心、肺、脾、肝、肾等脏腑名称,与现代人体解剖学的脏器在生理或病理的含义中却不完全相同。
“肝生于左”错了吗
《黄帝内经》中说“肝生于左,肺藏于右”,西洋解剖学则证实肝脏明明“生于右”。
有人认为“左肝右肺”的观点,恰恰在证明古代人没有人体解剖学方面的知识,单是凭想象而得出的错误结论。
但是,这种论点很站不住脚,难道中国人几千年来就没人发现肝脏是生于右边吗?
一些学者认为,“左肝右肺”说非指五脏的解剖位置而言,而是属五脏的五行定位。现代中医在《中医基础理论》是这样解释的:
“关于肝的部位,古代文献中有‘肝左肺右’之说,始见于《黄帝内经》:‘肝生于左,肺藏于右’。这非指解剖部位而言,而是从肝和肺的生理功能特点而言的。因为中医认为左右为阴阳之通路,人生之气,阳从左升,阴从右降。肝属木,应春,位居东方,为阳生之始,主生主升;肺属金,应秋,位居西方,为阴藏之初,主杀主降。左为阳升,右为阴降。肝体居右,而其气自左而升;肺居膈上,而其气自右而降。肝为阴中之阳主升发,肺为阳中之阴主肃降。故有肝左肺右的说法。”按照这种说法的意思,“肝生于左,肺藏于右”只是在表达脏气的运行和作用位置而已。
“中医心”遇见“西医脑”
《黄帝内经·素问·灵兰秘典论》记载:“心者,君主之官也,神明出焉。”《素问·调经论》说:“心藏神。”都是中医“心主神明”
论的代表。随着现代生物学对脑科学的深入研究,引发西学对中医的基本理论——“心主神明论”产生怀疑,有人认为中医这个历经两千多年的错误理论,今天应该给予纠正了。是这样吗?
中医早知“脑为元神之府”
中国历代文献中不乏关于大脑主管思维的论述。
《素问·脉要精微论》曰:“头者,精明之府。头倾视深,精神将夺也。”如果从这算起,中医比西方的解剖学对大脑的功能的认识要早很多。
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也提出“脑为元神之府”。
元,首要也。元神,是指人体高级的精神思维活动。脑为元神之府,意即脑是人体精神思维活动所居之处,也就是脑主元神之义。
但李时珍再高明也不可能认识到脑的超微结构、组织化学、生物电和各种复杂的神经传导、反馈机制等有关知识。所以,在微观层面,西医关于大脑的认识更先进。
“心主神明”是另一种认识方法
中医“心主神明”的理论,是建立在藏象学说的基础上的,并不以解剖学的实质器官来划分生理功能,而是以五脏为中心,五脏又以“心”为中心来认识人体各类主要的生理功能,反映出整体协调、相互联系的复杂网络,这是对人体生理和病理的另一种认识方法。
如果拿中医的“心”与西医的“心”比较的话,可以说中医藏象学说的“心”涵盖了西医的“心”和“脑”这两个器官的部分功能。
“心主神明”的理论,准确地说是“神藏于五脏”,是中医学“形神合一”观点具体的表述,其内涵不但在生理上,在认识病因和病理变化,指导辨证、治疗和预防,以及在养生、抗衰老等领域都有重要的应用价值。
假如换为“脑主神明”论,那么肝藏魂、肺藏魄、脾藏意、肾藏志等,又该如何处理?哪怕演绎于当今临床所见的肝性脑病、肺性脑病、尿毒症脑病等来对照,五神藏的内涵和应用范畴仍然丰富得多。
心脏换了,性情也变了
《列子·汤问》曾记载过战国初期的扁鹊为鲁公扈和赵齐婴换心的故事。
病人公扈、齐婴二人一同求治于扁鹊,药到病除。而后扁鹊对二人说:“你二人先前所患之疾都是外邪入侵脏腑,所以用药有效。我看你二人还有一病是与生俱来,随体而长,此先天之病,服药无功,今我为二人根治之如何?”二人请扁鹊详为说明。扁鹊道:“公扈生来长于心计而缺少勇气,所以遇事虽谋略周详却难以付诸实施,齐婴生来勇气有余而谋略不足,所以遇事缺少详备的计划,虽全力以赴而往往受挫,这就是你们二人都难以成就大事的主要原因,现在我想为你二人换易心志,那就两全其美了。”然后扁鹊就为公扈、齐婴二人作了换心易志术。这样,二人的形体容貌未变而思维性情却换了个。于是,公扈依齐婴的思维行事,齐婴照公扈的想法行动,因而闹出了一场笑话来。公扈直奔齐婴家,齐婴直奔公扈的家中,以致打起了官司,可是法官也难断此案,最后不得不请来扁鹊,扁鹊向他们解释了事情的缘由,这才真相大白。
这则故事今天看来近乎荒诞,但却很直接地阐释了中医的“心主神明”之说。
正因为“心主神明”,所以两人的心脏一经调换,也就把两个人的性情、思维、精神整个儿地换掉了。
近年来由于心脏移植人数增多,国内外都相继发现了一些心脏移植后性格发生改变的事例,均为性格改变得与供体性格相似。
俄罗斯的《共青团真理报》曾经刊登过这样一则消息,美国的一位叫西尔维娅·克雷尔的女性,原来是个滴酒不沾的素食者,自从接受移植的心脏之后,爱上了吃汉堡和喝啤酒。原本平和的性格也变得非常冲动和富有攻击性,这一切让她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变化和心脏移植的供体有关。
在经过一段艰苦而漫长的调查之后,西尔维亚终于找到了她的心脏捐赠者。这是一位名叫蒂姆的18岁的摇滚歌手,根据蒂姆家属提供的信息,他生前不仅富有攻击性,并且最爱的就是汉堡和啤酒。
了解到这些信息以后,西尔维亚更加确信自己改变成了供体的性格,并且把自己“性格大变”的离奇经历写成了一本名为《心脏的改变》的书。
常识告诉我们,性格、习惯由人脑决定,这是大脑独有的机能,与内脏器官无关。而换心变性格的现象,对这种观念提出了挑战。中医一向就认为人的精神活动与五脏相关,换心所导致的性格突变,无疑是中医“心主神明”观念的一个有力的支持。
波尔·皮尔索尔是美国底特律“西奈”医院的一位生理学家。在过去的许多年中,他一直在研究病人因植入别人的器官而性情变化的现象。最后,他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心脏里储存有我们大脑受其支配的信息。所以,心脏一旦植入别人的身体,便开始指挥新的主人,改变他的性格和习惯。
皮尔索尔还为此找到了例证。他在自己所着的《心脏代码》一书中写道:“在我给一个41岁的男子移植了被火车轧死的19岁姑娘的心脏之后,他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他本来从小就是个慢性子,是个性格忧郁的人。可是自从换了心脏之后,就像是注入了激情,萌生了对生活的强烈兴趣。”
皮尔索尔认为,早就有人提出过人体细胞同基因代码一样,含有一个人全部信息的想法,达尔文就提出了情感生化特征的假说。我们的“性情”,或者说性格,不是像过去认为的那样储存在大脑中,而是藏身心脏里。正是在这里设计一个人的个性,所以说是它在思考、感觉,并同整个集体协同动作。这种“记忆细胞”,或者说是性情,便在心脏移植过程中转移到另外一个人身上。
记忆完全存储在大脑中吗
我们通常认为,思考和记忆全是靠大脑来完成的。但这一观点随着科学的不断进步而开始出现不同的意见。美国阿拉巴马州立大学教授柯特利·米勒和戴维·斯维特在研究中发现记忆很可能并不是由大脑来完成的,而是存储在DNA基因中。
米勒和斯维特在研究中发现,许多遗传基因都已经覆盖有一层甲基。甲基作为一个化学基团,它能够结合在DNA上某些特定部位,这个甲基和DNA结合过程叫甲基化。当细胞分裂时,这种“细胞记忆”
将被传递下去,并告诉新细胞它具体是什么类型的,如肾脏细胞。
同时,米勒和斯维特也认为,在神经细胞中,甲基化可以帮助控制蛋白质表示的精确模式,以保证神经键能够整理出记忆。
他们首先从短期记忆开始研究。把试验用的老鼠放在笼子中,然后对它们进行轻微的电击。经历过电击之后,当它们被送回原来的笼中时,这些老鼠通常会因为害怕而瑟瑟发抖。但是,如果给它们注射一种可以抑制甲基化的药物后再送回原来的笼中时,那种被电击的恐惧症就不会出现了。那些未被注射药物的老鼠在受到电击后的一个小时内,其大脑海马体区域的基因甲基化一直在快速地变化。但一天后,它又开始恢复正常。这一现象表明,甲基化与海马体内部的短期记忆产生有关。
接着,米勒和斯维特开始研究甲基化是否也与长期记忆的形成有关,他们再次重复上述的电击试验。这次他们观测的目标是老鼠大脑皮层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