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胜了由小晃率领的北央,瑞泽终于迎来了与富士崎的决赛。
随着真琴前辈一行人的毕业,今年的富士崎是由理音(输给千早的那个孩子)率领的全新队伍。自从理音升上A级以后,在樱泽老师的指导下,富士崎的整体水平又有了质的飞跃。今年他们也是五人全A级的超级强队,而且赌上了歌牌传统名校的尊严,决心要从瑞泽的手中夺回冠军,为去年的憾败而雪耻。
以千早为首的瑞泽五人排成一列,面对着各自的对手,舒展四肢做着深呼吸。
千早的心中不断有个声音响起:不要急躁,看清楚眼前的对手,他们不只是富士崎,更是挡在瑞泽二连霸道路上最后也是最强的挑战。只要赢了这场,太一,小奏,还有桌子君他们就能毫无遗憾地从瑞泽歌留多部毕业了。
“千早。”
正想着,她突然听到身边有人呼唤着她。
顺着太一手指的方向看去,决赛场地上簇拥着的围观人堆里又挤进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
“是女王!”
“她身边的那个是立藤冈的绵谷新吧。”
“啊,那个赢了瑞泽部长17张牌的人,真是厉害啊。”
“笨蛋,你连绵谷新都不认识吗?他去年战胜了女王,获得了高中选手权个人赛的优胜!他是那个永世名人的孙子啊,今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很有希望去挑战周防名人吧。”
诗畅和新的入场在围观人群中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大概是因为他们两个来头太大,所有人都很默契地为他们让出一条路。所以即便是因为请诗畅在食堂饱餐一顿浪费了一点时间,他们还是毫无悬念地获得了决赛场上最佳的观看位置。
跟始终保持着一沉不变表情的诗畅不同,新对自己在众人的围观之下走到了最前端的位置这件事有些感到不好意思。他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却看到一旁的诗畅已经淡定地端坐了下来,还大模大样地对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示意他也赶快坐下,顺便还抛给他一个“你这个笨蛋在磨蹭什么”的不满眼神。
新坐下后,诗畅朝着场上的比赛队伍中望去,一眼便看到了穿着一身整齐队服的瑞泽队伍中有一个高个的女孩子正睁大眼睛,一脸感动地朝着他们的方向投来注目的视线。
她对这个叫做绫濑千早的女孩子有些印象,一年前和两年前的个人赛上都遇到了她,虽然两次都是以超过20张牌的优势赢了,但是却都被她抢走了自己的拿手牌。
身为女王,虽然习惯了走到哪里都被别人注视,但那家伙的目光也未免来得太炙热了一点吧。诗畅有点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转向身边的新:“那个,我果然还是回避一下好了,这里的气氛有点……”
诗畅的话说到一半便没有继续下去,她的视线聚焦到新的身上,身边的少年一扫刚才的害羞和窘迫,反而用无比认真的眼神凝望着赛场上。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他注视的对象竟然就是那个绫濑千早。
一瞬间,诗畅感到有些凌乱,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慢慢浮现了出来。
“喂,去年你说来帮东京的朋友应援,你所说的那个朋友,该不会就是……”诗畅一巴掌重重地反手拍在新的胸膛上,“所以今年才这么卖力地组了队去参加团体赛,就是为了跟她对上啊。”
老实说,诗畅说完那句话,连自己都觉得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微妙的醋意。
不过她很快又在心里自我反驳道,大概是因为绵谷新作为自己在意的对手,竟然会去在意别的什么人而感到自尊心受挫吧。
正想着,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从榻榻米上响起。诗畅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黑影,她刚刚抬头,突然发现少女一张美丽的脸庞填满了自己的视线。下一秒,自己的双手被对方猛然握住。
“诗畅,你和新一起来为瑞泽加油了吗!”
“我只是随便来看看……”
“我真是太感动了!有你们为瑞泽加油,我们所有人都顿时充满力量!”
“充满力量的只有你一个吧……”
“谢谢你们,瑞泽一定会获得优胜的,晚上要一起来我们的庆功会哟!”
“拜托不要随便就做这种决定……”
面对千早,诗畅实在有点吐槽无力的感觉。所谓的牛头不对马嘴,答非所问的境地,大概也就是如此了吧。
少女如同一阵狂风一般席卷了整个围观席,然后又来无影去无踪地重新返回了比赛场地。拜她所赐,身后的人开始小声议论起了自己和那个叫做绫濑千早的女孩子的关系。
旁人的非议暂且不说,最让诗畅感到不爽的是至始至终都在一旁露出一脸人畜无害表情的绵谷新。他静静地笑着,仿佛带着一种“诗畅也终于交到说得上话的朋友了”好像是担心自己一辈子嫁不出去的老妈子一样的神情。
算了,反正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也没有办法对那个笨蛋怎么样,还是留到明天上了个人赛的战场,再抢光他面前的每一张牌,让他衣不蔽体的丢脸丢到家吧。
这么想着,诗畅的内心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瑞泽和富士崎的两方队员每一张牌都争夺得异常激烈,身后的人群不断发出一阵又一阵此起彼伏的喧哗。不过作为旁观者来说,不是自己亲身加入的比赛,诗畅似乎总是好像缺一根神经似的无法投入进去。
她的双手垂在榻榻米上,无聊地在地上画着圈圈,心里有点想要溜之大吉的念头。
身边的绵谷新似乎看得异常投入,他的眼神无时无刻不注视着场上的一举一动,眼眶里满是那个绫濑千早的身影。
早知道就不应该心软答应这个笨蛋来看什么团体赛,害得她浪费掉了这么珍贵的下午。而且决赛场地为了不影响比赛进程,要求手机静音或关机,还装设了屏蔽信号的装置。她在连接了几次网络无果后,终于无奈放弃。外头的天色逐渐地暗了下来,鸟人大赛应该结束了吧,不知道这次的优胜者是谁呢?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赛场上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响声。
诗畅感到身后被什么人轻轻一推,她的双手下意识地向前撑住地面,以稳住失去平衡的身体。下一瞬,她的手被身边的什么人紧紧抓住,她的视线中是一双指骨分明的男性的手,手背上布满了浅青色的筋络。直达指间的温度霎时扩散到她的神经末梢,血液中涌起一种不知是什么的力量,让她的心跳都有些混乱了一拍。
“诗畅,他们赢了!瑞泽赢了!”
身边传来绵谷新如同孩子般的声音,那个少年正毫无意识地抓着她的手,激动地发泄着内心刚才悬成一线的紧张情绪。
诗畅淡淡地看着他满脸幸福的表情,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会因为别人的胜利而感到高兴。就她自己来说,她甚至连每次自己获得胜利都不会感到有多么高兴。但是这个人,为什么总是会为了别人而如此影响自己的情绪呢?
她不懂,对这个有点超出自己理解范围的男人,完全的不懂。
*
全国高等学校小仓百人一首选手权的团体赛以瑞泽高中的二连霸落下了帷幕。
那一夜长月当空,抬头便是一望无际的漫天星辰。瑞泽歌留多部的庆功会在他们所住的旅馆的餐厅包房内如火如荼地开始了。
一张长长的餐桌上除了围坐着瑞泽歌留多部的七名正式部员和两名见习部员,还特别邀请了两位友情来宾。
“干杯!”
一阵撞杯声在餐桌中央猛然响起,十几个玻璃杯在橘色灯光的映照下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线,喧闹声在这个狭小的包厢内爆发了出来。
“话说回来,为什么绵谷新和女王会在这里啊。”西田一边狼吞虎咽地扫清面前的食物,一边转向坐在他身边的千早和太一。
“老实说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诗畅应承着男生的话,向坐在她身边的新飞去了一个眼刀。
“诶?我以为那时诗畅是答应了千早会来庆功宴的。”新显得有些无辜。
“没关系,没关系,诗畅和新光是能来这里我真的非常非常高兴,心脏简直幸福的要爆炸开来了。”
千早的插话打断了诗畅想要继续吐槽新的决心,她默默将视线移向眼前这个笑靥如花的少女,差点忘了这里除了绵谷新以外,还有不能理解的生物二号。
不能理解的生物二号继续凑近诗畅,眼眶中泪水汪汪:“我从来不知道原来能够可以开心成这样,能够跟大家一同分享高中阶段最后的胜利真是只有曾经在梦里才会发生的事。像这样,太一,新,诗畅都在我的身边,实在是太令人感动了!呜呜呜呜……”
“喂,千早,你不要在这里哭啊。”
几乎是同时的,来自太一和新手上的两块手帕一同递到了千早的面前。交错的手臂在空中不期而遇,两个人纷纷怔了一秒,然后太一很自然地抽回了手,将原本握在手中的手帕重新塞了回去。
那一瞬,这个不起眼的动作却引起了诗畅的注意,她一边嚼着面前小食叠中的不知名食物,一边如同一个旁观者一样注视着眼前的三个人。
千早接过新递来的手帕拼命地抹着眼泪,而原本站在少女身后的太一却重新坐回了原位,只留新一个人在那里一边安慰着哭个不停的千早,一边对她细致而宽慰的话。
太一坐在诗畅的对面认真地吃起了摆放在面前的小菜,诗畅默默地凝视着他,发现对方仔细看起来不仅容貌端正,举止也十分得体。只是他似乎故意不去看那边独处的一对男女,还勉强着自己摆出一副微笑的表情,明明自己的情绪与身边已经喝high了部员们显得格格不入,但却还要坐在那里独斟独饮。
诗畅轻轻地咬了一口手上的合式点心,心想瑞泽的部长还真是个不坦率的家伙啊。
虽然只是一些饮料,但喝过三巡之后,大家都开始跑厕所的跑厕所,仰头大睡的仰头大睡,原本喧闹的包厢终于安静了下来。
新坐回到诗畅身边,见她已经吃掉了面前的不少东西,惊道:“诗畅你吃这么多东西不要紧吗?”
“放心,就算明天我恢复成两年前女王赛时的体重,也足够把你打倒。”
“话是这么说啦,我只是担心你,小心不要吃坏了肚子。”
诗畅微微挑眉:“话说回来,新,为什么你这个瑞泽的手下败将要坐在这里参加别人学校的庆功宴呢,你难道不会觉得对不起自己的队友吗?”
“啊?所以说刚刚我问他们要不要一起来的时候,他们好像说了类似‘新前辈是要抛弃我们了吗’这样奇怪的话啊。”
“你这个人到底是要有多不通人情世故啊!”诗畅灌下面前的一杯汽水,发泄似的说道。
“是这样吗,新,抱歉,害你被你的部员误会了,等一下我去跟他们打声招呼好了,没事的,放心吧。”代替已经呼呼大睡的千早,坐在诗畅和新对面的太一单手撑着下颚,默默说道。
经过这场比赛,他心中那个怎么都解不了的心结似乎突然便打开了。
一直以来,他似乎都过于执着了,他太害怕失去,但回过来想想,他其实根本就不曾拥有过。他只是自己把自己当做是千早的守护神,自以为三年来的付出都是为了她的梦想,她的愿望。但其实,这一切,仅仅只是他的愿望而已。
千早并没有看着他,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了。
所以现在,放手让千早自由,才是他唯一能做到的温柔了吧。
“新,明年要来东京读大学吗?”
新放下筷子,将视线投向对面的太一,点了点头。
太一将视线微微移向一旁熟睡中的千早,然后重新回到新的身上:“那个时候,千早就拜托你了。”
“咦,太一呢?”
“我啊,我大概会去京都吧。”太一说着,默默地把玩着手中的小杯子,“京都大学里有父亲认识的教授,怎么说我将来还是要走上医生这条路的,所以不如去那里更加好一点,家里人也是这个意思,呵呵,其实不如说是母亲的意思。”
“瑞泽的部长,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京都的女人可是很彪悍的,你这样的小白脸肯定会被人生吞活剥的。”
诗畅一语即出,两个男人的视线纷纷移到了她的身上。
“啊,诗畅你在吃什么呀,这个酒糟是带酒精的。”
新慌忙躲过诗畅手上的小碟子,却见少女已经双颊绯红,一脸不屑地盯着对面的太一,知道为时已晚。
“太一,对不起,诗畅她不能喝酒的,不然就会像这样随便说胡话。”
太一轻轻地笑了起来:“你跟她关系似乎很好。”
“不是的,只是偶尔会有通信,或者互相寄送贺年卡什么的。”新略显害羞地抚摸着后脑勺。
“是吗。”太一似乎并没有对新的解释上心,转而换上了一副认真的眼神说道,“抱歉,明明小六的时候说要三个人一起努力下去,我却一个人霸占了千早三年的时间。那个时候我对新做过的很过分的事,我一直都没有忘记,谢谢你肯一直把我当成朋友。”
“不是的,那个时候是我因为祖父的事逃避了……”
“别看千早她平时好像神经有点大条,其实是个嫉恶如仇的家伙,她所爱的歌牌世界,只有新才能永远让她不断向前。她喜欢歌牌,比任何人都喜欢,所以我知道,她一直注视着新,一刻都没有停止过。”
“太一你……”新怔怔地望着酒桌对面的少年。
太一眼神清亮,如同缀满了繁星的夜空,闪烁着微光:“是,我喜欢千早。但是,接下去的时间,请你留在千早身边吧。”
“……”
“因为新,也喜欢着千早,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