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
当她从山崖上安全跳到陈凡的身边时,透过手电筒的发出的那一束清幽明净的光,她看到陈凡奄奄一息的躺在岩石上,嘴里源源不断地冒出血泡,双眼努力睁大,颈项处的白色体恤全部被血液浸湿。大腿上被尖锐的岩石划出了一道口子,此刻也在不断的往外流血,一米见方的岩石上,除了她双脚所处的那零碎一点外,几乎全被陈凡的鲜血浸染。
陈凡一动不动的躺在冰凉的岩石上,暗淡眼里散发着复杂的光芒,面色如纸,毫无血色。心跳的频率在减慢,身体中的血液大量流失,体温急剧下降,抓住箱子的那只手犹如万虫啮体,剧痛难忍。
经历了这么多坎坷曲折,艰难困苦。他内心对事物的承受能力早已今非昔比,常人所及。可是,运送包裹的事情始终在他的脑海中回旋,幽灵鬼魅一样,赶之不去。就算今日真的无力回天,他也要在临死之前,把他接手的这个快递准时无误的送到目的地。这是他服务至上的宗旨,也是他现在最大的心愿。至于其他的,对于他这个将死之人来说,没有多大的意义了。想得越多,反倒越难以放下,越难以放下,心中就越会不甘。
黑衣女子看到陈凡遍体鳞伤,浑身染血。瞬间石化,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陈凡会被车子撞成这种惨不忍睹的样子。
“小快递,你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陈凡的伤势很严重,看得她的眼泪都不由自主的掉下来,良心的谴责和源自内心深处的悔恨让她百般痛苦,无法言喻。
她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双手努力抱住自己的头,蹲在下去,小声抽泣,泪如雨下。她觉得是她杀害了陈凡,是她这场悲剧的运作者,是罪魁祸首。
“你说这年头的女生咋都这样呢,遇到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哭个不停,要是真的死人了,那还得了?”陈凡模糊的意识里,勉强的笑了笑,慢慢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抓住箱子的绳子的那只手也随之松开了。
他太累了,已经没有力气支撑下去了。看来,那些来不及完成的事情,只能奢望下辈子转世投胎,遇到那个人,再继续完成吧!
峡谷里,习习吹来的冷风凄凄惨惨,寒冷刺骨,它就像打破了封禁的魔鬼,要将陈凡的灵魂和肉体一并吞噬掉。四周依旧漆黑,大树剧烈地摇曳,枯黄的叶片速速飘落,旋空乱舞。手电筒的电池在陈凡的沉眠和她的泪水中悄然耗尽,发出的光也一点点灰淡下去。
“小快递,小快递,不······”她猛然抬起头,不顾一切的向陈凡那逐渐僵硬的身体扑过去。她歇斯底里,万分剧痛。假若陈凡真的死了,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小快递,不要,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她抛开一切,匆促地抱起沉沉昏迷的陈凡,眼角的泪水大颗滴落,心灵的绞痛难以形容。她快要崩溃了。回荡在空旷的峡谷里的余音不绝,打破了死寂的夜。
陈凡的血液通过绳子的传输,和箱子的缝隙间的渗透,已然将箱子里的那个黑色包裹全部浸湿,陈凡松手的那一刻,箱子里的那个袋子猛烈的冲撞了箱子几下,原以为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但终究还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它仅仅是与箱子冲撞了几下就归为平静了。
漫无边际的夜色笼罩着大地,崖底席卷上来的风肆掠,呼啸狂烈,悲怨苍凉,吹得人心碎,吹得人憔悴,吹得人泪漫天飞。
她怀里的陈凡已经彻底昏迷,不省人事。纵然眼泪淹没了尘世,心痛撕裂了世界,她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凡一步步走向死亡的深渊。
陈凡昏迷后的神色十分平静,经过手电筒残留的那一抹光辉,可以清楚的看到,他没有太多的遗憾和愤恨。眉间遗留的那一道浅浅的忧遗,也许是此生无法完成的心愿和感概苍生于天地间的蜉蝣吧。
在沉痛和混乱中,她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迅速镇静下来,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觉得打电话找自己的父亲求助。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爸爸,你快点来黄岩路十三公里处这里,我在这里遇到了大麻烦,需要你的帮助,赶快。”她焦急地说着,眼泪一行行往下落。扶住陈凡的那只手也很颤抖。
半个小时后,她的爸爸带着一群人火速赶来救援,他们到了预先通知的地点,赶来救援的人全都在她爸爸的号令下行动起来。他们用粗糙的一端麻绳拴住马路的护栏,另外的一端系在自己的腰部,然后就抓住绳子,麻利地吊下悬崖的下面去。
在整个救援的过程中,他们彼此间配合得非常有默契,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大多都交流都是以手语为主。
他们抵达陈凡和她身处的位置以后,解开自己腰上的绳子,把陈凡拴住,而后使劲向下坠了坠绳子,上方的人就像起重机一样,徐徐把陈凡拉上去。
“小姐,走吧。”黑暗中,只听到救援的人们急促的呼吸声和零碎的脚步声,看不清楚对方长的是何模样。一个身材高瘦的人看着发呆的她,说了一句话,就灵活地攀爬上了崖顶。她回过神来,临空跃起,也跟着攀爬上去。
上面的人动作十分利索,待陈凡的身体完全到达上面时,他们就解开他身上的绳子,抬进一辆驱动型的轿车里,并给他喝下了一种绿色,散发着淡淡幽香的液体。
她上来后什么话也没有,直接就钻进了陈凡所乘的那辆车,坐在陈凡那乱发蓬松的头边,目光慢慢扫过安静无声的他,心里绞痛欲裂。羞愧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陈凡那惨无血色的脸颊。
来救援陈凡的这些人个个身手不凡,训练有素,光是从他们短短几分钟的表现就可以看出,他们所从事的行业事务绝非常人。
“小月,东西拿到手了吗?”她的父亲神色凝重,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理了理自己的长大衣,一只脚踩在车门的上车口,习惯性的摸着下巴上如钢扎的胡子,问道。
她泪眼朦胧的抬头,面带愧色,抽抽搭搭地回答:“爸爸,请原谅女儿的失误,东西已经被陆小曼带走了。”
“嗯。”她的父亲收回踩在车门入口的那只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张刚强自毅、沧桑遍布的脸上泛起一阵失望之色。
“你放心吧,这个小子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她的父亲撇下这句话,愁云惨雾,心里繁重地走上了他的专车里。
接下来的旅途,除了车子在马路上飞驰时与空气摩擦产生的声响以外,每个人都很安静。偶尔看别人一眼,或者心不在焉的看看窗外飞快倒退而去的景物。似乎谁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既不激起大家情绪又能令这种萧杀的气氛消失的话来打破这僵直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