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滴管上的滴液滴到七十八下的时候我意识到,我没联系我的老板,在美国我唯一认识的人就是我的老板,我真的不能把他得罪了。
老板,我是李欢歌
哦,欢哥,知道给我打电话了,飞机延误了,还是被劫持了啊?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时差没调过来吗?
老板真的不好意思,我的身体出了点状况
现在怎么样?还需要多长时间修养啊?欢哥我请你来是给我工作的,你这一生病耽误了我多少事你知道吗?
老板实在对不起,我耽误的时间我会弥补,你可以从我的佣金中扣除的,给你造成的不便再次深感抱歉。
欢哥,这样吧,下个案子打个五折怎么样呀?
我心想真会算计,周扒皮都比你有良心,姑奶奶都他么病了还趁火打劫,敲竹杠,老娘说话算话。。
好,那我们明天酒店见
你们大概在想我到底是干什么的,我呢是一名商务翻译官,比如官司,公司之间的竞标,等等。我不属于任何公司,我只接案子,因为我始终觉得,我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工作到永远,如果你每天对着同样的脸或者圈子,你不会视觉疲劳吗?
哇,太帅了!那个东方脸的家伙好帅。翻译成中文大概是这样的。一群漂亮的护士姐姐聪门口熙熙攘攘的经过。木话被这一目给吓到了,我鄙视地看了她一眼,淡定的说
全世界的女生都有个同病叫做犯花痴
不是昂,我只是没见过外国人犯花痴,他们犯花痴的感觉怪怪的,好****啊。
幸亏你不会说英语
哎,刚才他们怎么犯花痴的?
你不都看见了吗
我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啊
就是很帅之类的话被。
我出去看看
过了很久木话都没回来,我有点担心了,不过还好当我要下床时她回来了,否则老娘非得把她煮了,这里人生地不熟,再整出点国际事件,我还活不活啦。
你怎么出去这么长时间,有帅哥勾搭你吗?
没有,你知道我看到谁了吗?
谁呀?
以前你的那个同学。
我从不记得我哪个同学在美国当医生。
就是那个特别爱笑特别爱唱歌的那个
我有点呆住了,不,不会是他的,肯定不会,一定还有别的同学爱笑爱唱歌,也许是隔壁班的王小虎,也许是比我们大一届的徐小米,总之一定不会是他。不行我要走,我不能见他,我精神有点恍惚地拔掉了输液管踩着鞋子拉着木话就往外跑,木话突然拉住我
你干嘛,再不跑他就该见到我了!
为什么躲着他?你是不是喜欢他,告诉我欢欢。冷静一点,好吗?
这么多年没有任何人再去提起过他,没有任何他的消息传入我的耳朵,我以为这是最好的结果,这样我不用伤心或者心思紊乱,他也不必让我纠缠,也不必给自己带来一个巨大的麻烦,这不是很好吗?我没有对木话说,我只是无力的拉着行李箱向病房的方向走去……
我听到木话在喊我,木话又在喊我,可是我无力回应,我只有往前走,等着那瓶液输完,等我走出医院,我就安全了。
木话回到病房,对我说了好多她说没有谁可以逃避的了感情的问题,为什么不去告诉他,为什么你就这么肯定他还在恨你?你要逃避一辈子吗?
我想木话的话或许是对的,没有谁可以逃避感情的问题,可是有的人甘愿在感情里扮演小丑,甘愿选择逃避,因为他们没有放手一搏的筹码,也没有勇往直前的资本,他们就像石头下面生活的鼠妇,请不要掀开石头让他们看到阳光,不是不喜欢,只是看到阳光的他们会不知所措。
那一晚最是煎熬,我总害怕在黑夜里他突然推门进来,打开屋子里最亮的灯用他有力的手指着我愤愤不平地骂我。
我总能想起十年前的那个夏天,真的好可怕,他满脸的愤怒,那双有力的大手不停地指着我,不停地在谩骂着,那个夏天堆积了他所有对我的痛恨,我也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不会逃跑,为什么傻傻的现在那被他骂,那个夏天幸好是我们最后的夏天,从此我们便不再见面,或者说再也无缘见过面。
黑夜总算慢慢离开,还好,我看到了今天最早的太阳,整夜我都没有睡下,我不停的回忆以前那些与他的记忆,或者思考着以前那些幼稚且愚蠢的心境,我究竟成长了多少?为什么我还是不敢见他,不,我想过了,并不是不敢见他,而是从内心里觉得在没有这个必要了。
孟医生,这间病房里有一个中国人。
他熟络的拿起档案,轻轻翻开,李欢欢,女,27,中国。
病人走了,护士向孟良岳报告着
真可惜好久没看到过家乡的人了。孟良岳微微一笑,如沐春风。
孟良岳,我们不会再有见面的可能,因为在十年前的夏天我们说好不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