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姐常常问我,有没有后悔嫁过去。我都说没有,真的没有,我说真的。这么一点苦,什么都不算,我的适应力蛮强的嘛,容忍力也很好。
每一次的休息天,我都成为了家中的大花瓶。家里的事业我没有经验,而我的责任就是看看有没有客人,有客人就去外头叫老公或是大哥回来。这种滋味我也慢慢挨过了,难得有两天的休息日,但是却无法回娘家。理由就是在工作时间我都回过了。但是,这样每一天短短的几分钟,算是回家吗?说话不到几句就要回家了。时间不是我控制,而是载我回家的老公,他几时来,我就必须几时回。
还有一个星期就新年了,我工作的公司强逼性的要我们买肉干回家。每一年都是这样,习惯了。但是今年吃的人就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针对,大嫂也特地的在第二天买肉干回家,告诉她孩子,别吃人家的,妈妈买给你们吃。
这件事让我知道了,但是我没说出来。因为这个是人家的自由。
新年嘛,当然是少不了玩鞭炮啦。我老公买了好多不是那么危险的鞭炮回来,但是好像被阻止了。就是一连串的小事情加起来,事情爆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哥的二女儿好像告诉了老公关于肉干的事情。
两件事一起发作了。家里突然变成很乱,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做过。家婆待大哥大嫂一家人出门去的时候,拉我去说话。说我不应该说这些事情给老公知道。不管我怎么说,她也不相信,就是认定了是我说的。最后老公自己说了,是大哥二女儿说的。
他们都会认为这些小事情,都是身边的女人告状的,但是对于我来说,有这个必要吗?讲出来了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家里大乱,我会得到什么?难道我会得到很多财产?如果真的是我说了,是不是更加让大家对我的印象更加差。才没进门几个月,就搞得家乱,邻居会怎么看我?难道我会自己撕破自己的脸皮。
隔几天早上,新年假期过了,我又恢复上班,一贯性的早起把家给打扫了。在我走进冲凉房的时候,大嫂站在前面,指着我的脸,开始骂我。我不管她,只走进冲凉房里,保护自己,就让她自己一个人站在外面骂。
很多很难听的话,很多莫须有的错都被加上我的头上。我被灌上了“疯婆子”这个名号。她说我就只会回娘家告状,在丈夫的耳边讲不够,回娘家还说,最好就是不用回来,回来就知道睡觉,什么都不会做。话说我只是不会烧菜而已。她说她不再烧菜了,家里的帐也不做了,她叫我辞职回家做。还有很多很多……更多更多次的“疯婆子”。这些我都没告诉别人,至今都没有。
下午回家,原来大嫂搬回娘家住,不回来了。早上她说的话是真的?为什么全部的罪名都赖到我头上?就因为我刚进门,容易欺负?
进家门第一次大吵,第一次被灌上“疯婆子”。
过了一个星期,大嫂被劝回来了。她对谁都好,就是对我和我老公态度不好。以前还和我有说有笑,只是工作都丢给我。现在什么都不让我做,她自己包在身上,包括收拾厨房。家婆告诉我,现在这个时期,最好我们两个人别碰头,免得她会伤害我。
所以,她只要一在厨房,厨房就是我的禁地;她在客厅,我也得回避。我什么都不用做,是好还是坏?
早上,我照样早起扫地抹地。然后我们没再说话,我开始把东西分开用,洗衣粉,洗衣刷,晒衣架等等,什么属于我俩的东西都被放进自己的房间里。开始觉得自己像是租房间住的一样。
自从那次以后,大嫂开始放肆的每一天回娘家,不再理家务事。家婆开始不高兴,每一次唠唠叨叨,就是要我这一方面多忍忍。多做点事?没问题。我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我开始学习洗鱼洗鸡,开始学习烧一些简单的菜肴。但是过后家婆不让我再烧菜,因为大嫂开始有所行动,如果知道是我弄的,她会自己另外煮过给自己的孩子和丈夫吃。就算是有一桌子的菜,她也会不理不睬,自己煮一锅汤面来吃。
我能做什么?只好放弃了。现在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所以我只好等待家婆或是老公的吩咐,他们吩咐我做什么,我才敢有所行动。
我心开始动摇,难道是我的错。我老公叫我别想太多,所以我尽量把自己的情绪发泄在网上,除了这样,我还能为自己做什么?
每一晚都在想,可能我不该出现?或是我太过软弱,以前她所吩咐的事情都一一做,没有反抗,所以她开始爬上头?最后,还是那句:我前世欠了她,今世就还她吧。
这样好像相安无事的过了几个月,我以为一切都会没事了。但是紧接下来发生了人生的大变化,母亲病重了,院方检查后得到的结果是“末期癌症”。我间中有回家过夜,希望能在母亲还在时多陪陪她。家婆的谅解,我很感激,但是大嫂方面,好像情况不好。一旦我在娘家过夜,早上扫地抹地的功夫,就得她做,可能是这样,她不服。
拖了两个月,母亲最终还是过逝了。我在娘家戴孝七日,回夫家第一天,家婆就告诉我,我母亲还来不及教我的东西,她会继续教导我,真得很感激她。
实在是无法再承受,我老公决定买辆车给我自己驾车去工作。第一次驾车,真得很紧张。但是也是这样,又多了一宗不公平的案件。大嫂进了门十年才得到那辆车,而我不到一年就有车给我。我也没办法,我不像她,她是在家中工作,而我是在外头,没有车代步,怎行?但是她就是不那么的想,每一次都说家婆不公平,对我太好,给我的也是最好。
离新年也过了半个月,看见家中的蜘蛛网又集起来,老公在我休息日的时候,和我一起清理。不知道为什么,在老公爬上楼梯时,大嫂突然推了楼梯一把,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老公只是比较大声地说她几句,她就大题发挥地生气起来,跑回娘家。为了这件事,老公和他大哥也吵架了。
家婆和老公都叫我先在房间里回避,但是我觉得不行,不是每一件事发生后,我就得躲,就好像是我做错了,他们都在维护我。我依然站在客厅里,听着大哥的难听话语,最后大哥也出去了,可能是去找回大嫂。
大嫂两天后才回家,对我的态度更是惨上加惨。她开始在没人的时候,在我附近的地方说一些难听的话给我听。一些比如:叫我别碰她的小孩。叫我别给他们玩游戏。叫我别碰她一家人的衣服,就算下雨也别收。叫我别洗他们吃的盘子……。
老公常和我说,要搬出去住,但是一说出来,家婆第一个反对。第一,如果这样搬出去,外面的人会说是我在煽风点火,不要住跟家婆。第二,这样做的话,会被别人笑家婆不会管好自己的孩子,令他们不合。最后,家婆以死相逼,老公妥协,因为孝字,家婆已经年老七十,说不好听呢,她的人生也没几年了,所以我们俩就为了她,忍下来。
还没到一年,家里就大吵两次。两次大嫂都跑回娘家,外面的人看了好像是我赶她出门似的,但是我什么都没做,就是她在自导自演。我不可以回娘家去撒娇,更何况是告状。
未完成的歌
一、梨花事了,初答已不在
微暖的阳光里,我安静地看着题脉,题脉地看着空气中摇曳的梨花。
他说,记得以前,我和初答就这么听过花开花落。
我看着他的眼底,一漾忧郁的光影,是十八岁男孩不该有的。况且,他本是个笑容明媚的男孩。
他忽地侧头看向我,初答还好吗?
我点头,嗯。还好。
他就绽开笑容,温暖而静好。有一片洁白飘落在他的肩上,梨花落了。
哦。现在是2001年的四月天了呢。
二、题脉、初答,曾经那么好
初答打电话和我聊一些现在的状况和过去一些无关题脉的事,惟独不提题脉。
初答总是笑,很快乐的声音。可是我知道她一点也不快乐。
我突然说,初答,要不你也给题脉打个电话吧!他……
我欲言又止。
电话那头便沉默了。良久我才说,算了,你当初就狠得下心,更别说现在。
她开口,你不知道,我不能那样,放手了就干脆一些的好,念念不忘对谁都没好处。
我说嗯。
初答口气略略伤怀,和题脉在上海的时光是好,可是,我没有资格去怀恋了。
我陷入恍惚,初答和题脉的旧时光。
初答十六岁,题脉十六岁。满是单纯的年纪。
他们是般配的一对,初答明眸皓齿,题脉阳光俊秀,有一样温暖好看的笑容。
题脉很宠溺初答,我一直明了。
初答突然说想吃炒年糕,题脉就二话不说跑几条街给她买。
初答没有爸爸,和她妈妈相依为命,题脉经常去看望初答的妈妈,帮她做些家务。
初答的小哈巴狗失踪了,题脉为她找了两天两夜都不带个累字。
初答要到山顶看星星,题脉就小心翼翼地陪着她一起走向山顶。走到半路初答就走不动了,题脉就背着她一步一步地睬着崎岖的路向山顶。
前行。山顶上,初答看着满天闪烁大声地喊,初答要和题脉在一起!永永远远!不离不弃!题脉看着她,温柔地笑,爸爸昨天给我买吉他了,
等段时间,我就写首歌送给你好不好?初答灿烂地笑,好呀!只要是你写的,你唱的,就算听着跟拖拉机似的,我也要啦!
诶?怎么不说话?初答的声音穿透电话传入耳畔,唤醒了正陷入思绪的我。
初答说,先挂了,妈妈她好像有点感冒。
我问,妈妈还好吧?病恢复得怎么样?
初答说,还好啦!我先挂了!拜拜!
拜拜。
接着便了一阵忙音了。
我望着窗外的几点疏星,叹了口气。
最终,那首歌都没能完成呵。
三、夏夜·湖泊·烟火
四季交替总让人反应迟钝,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更迭成夏季了。
题脉坐在教室里,手里是一张素描。
一张简单的素描,平静的湖泊,倒印着徇烂的烟火。
我知道那片湖泊,那本是一个陌生的荒湖,初答什么都和我说。
那天是初答的生日,一个美好的夏夜,就像现在一样炎热的气温。
题脉牵着初答的手,一步一步地行走,最后停在了那片湖泊。
题脉对初答说,你看着天。
初答望着泛黑的天空,不满道,连颗星星都没有,有什么好看的……
初答惊喜地睁大眼,看着天空绽开出一朵烟花。然后,一朵,两朵,徇烂无边。
灿烂了少女的瞳孔。
题脉说,初答,生日快乐。
初答当场就哭了。毕竟,在那个物资贫乏的1999年,他们也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事实上题脉是不会花他爸爸的钱买这些烟花的,他在街上发了两个月的传单才换来这个灿烂的生日礼物。
初答脸上全是晶莹的眼泪,啜泣着说,这么浪费干什么,就算你送根狗尾巴草我生日都很快乐呀!
而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喂!是你们在放烟花啊!不准放烟花你们不知道呀!
题脉和初答侧过头,看见远处有个人影正向他们奔袭而来,愈来愈进,他边跑边喊,我是城管!你们……
初答一听,拉起题脉拔腿就跑。他们飞快地跑着,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和她呼吸带出来的风。
跑了好久,他们确定已经甩了那个高调城管后才在一堵墙后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喘着气笑着。
笑容无垢。
那个夏天,他们大有一副要走到永远的架势。而今,忽尔又是一夏,他们却相隔天涯,再会无期了。
四、题脉·初答纷罄瘢牐?我问题脉准备考什么大学,他放下手中写作业的笔说,我会按照我爸爸的想法,去瑞士学习酒店管理。
我在电话里告诉初答这些时,初答很无奈很难受地语气,唱歌可是他的梦想啊!都怪我。
那段破碎的爱情,那首未完成的歌,使他再也不敢碰音乐了。
她说,瑞士是个多陌生多遥远的国家,他要吃多少苦……他本来是可以轻易考上音乐学院的,可是……都怪我。
这时我忽然听见电话那头一个熟悉的男声说,初答,吃饭了。
那个声音,是左礼。
那个像枚匕首的左礼,当初他锋芒毕露地出现,活生生地插进题脉和初答安乐的生活。
是的。在他们人人羡慕的感情平静而幸福时,却在秋天的某一天,偏偏杀出了个左礼。
左礼是坐着辆黑色轿车而来的,他下车那一刻,踩着了一片萧瑟的落叶,傲气凌人。接着就直接走到了我身旁初答的面前。
他对初答说,初答,我们交往。
初答握着我的手收紧了些,有些不自然,窘迫的模样。
左礼的张扬告白让初答受不了。
初答厌烦的口气,对不起,我有男朋友了。
左礼笑,没事!我不放弃。他说罢转身,很是骄傲轻浮的样子。
从此,左礼就经常穿插在他们生活里,不罢不休,令人头疼。
某天放学后,题脉和左礼约在体育馆里打一架,为了初答。
初答不知题脉去了哪,一个人回家。
走到学校小径转角的时候,忽然面前出现了几个来势汹汹的女生。
她们不由分说就把初答拖到角落毒打一顿。
我找到题脉时,初答已经被她们折腾了很久。我一脚踢开一个正在挥耳光的女生,冲她们吼,题脉来了!
她们讪讪地笑,题脉现在正和左礼在体育馆打架呢!就是怪她!害我们左礼为她打架!她算个什么东西!
初答霍然彻悟,飞快地跑向体育馆。
体育馆里,题脉和左礼竭斯底里地打,两个人脸上都是淤伤。
初答拆开他们,挡在中间,一脸的威严地说,要打就打我吧!
他们同时沉默,停止了所有动作。
左礼的眼里掩盖着忧郁,说,你就这么爱他,从来没打算过不爱他?从来都没考虑过我?
初答说,没有。
左礼的瞳孔忽然口气充斥着哀怨,一点都没有?
初答狠了狠心,对,一点都没考虑过你,我只爱题脉。
左礼擦了下青肿渗血的嘴角,说,记着,有一天你突然考虑我了,就来找我,我不介意你爱谁。
转身,离开。
那时,初答和题脉都以为那不过是句永远也不会实现的诺言。可是现在想起来,那句话就像句咒语,在人无法反应的情况下,铁铮铮地实现了。
五、初答侧脸的轮廓,在灯火中隐没
题脉在瑞士还挺苦的,他一边念书一边挣生活费,做过很多工作,洗碗,扫地,搬东西,还被人高马大的老外殴打过……
我告诉初答这些话后,初答缄默了许久。然后,我听见了她的啜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