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看了赵煦一眼:“怕你衣死尬?(你是谁?)饿的那拉撒拉米也幼?(你是哪国人)”
高俅接不上了,他肯定这女人会说汉话,便对着赵煦施礼道:“陛下,臣恳请单独审讯此人,否则其宁死不招。”
赵煦怒气冲冲道:“你告诉她!再敢辱骂半个字,朕定要将这村子夷为平地,男女老少鸡犬不留!”一甩手,带着众人离开了,周侗想要留下,高俅也给打发了:“你到门口守着,任何人不许进来,否则肯定审不出来。”
那女子瞪着高俅,不明白他要干什么,兀自叽里呱啦的说着。
高俅苦笑一番,开始飙演技:“你让我想起一个人,你们长得很像,真的,她叫朴槿慧,还有她最好的闺蜜崔顺石,她们住在金刚山下,喝着金刚江水长大,每到秋天,那里枫叶如火,十分美丽。对了,她们最喜欢金达莱,就是映山红,可惜你从小长在大宋,肯定没有见过。”
高俅看也不看那女子,闭目陶醉,仿佛沉浸在甜蜜的回忆:“阿里郎,阿里郎,阿里郎哟!我的郎君翻山过岭,路途遥远,你怎么情愿把我扔下,出了门不到十里路你会想家!”这货只会汉语唱法,倒也十分动情。
周侗在帐外竖着耳朵偷听,奇怪极了,高学士还有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异国之恋?而且竟然是一次两个?真是令人扼腕叹息,那高丽民女无知狂妄,竟然狠心抛弃高大人这一等一的才子,真是有眼无珠!
“啊!我多么思念那美味的打糕,还有喷香的酱牛肉萝卜块,令我永生难忘的补身汤,恐怕你们在这里,只能吃到老妈妈做的泡菜,连牛肉块也未必能吃到吧?啊!我是多么的思念那一望无际的稻田、花香,还有穿着契玛长裙的美丽姑娘,姑娘送给我带着流苏的绣花荷包,我永远忘不了那动人的芬芳......”
那女子随着高俅的咏叹,泪水潸然而下:“我们很快就要乘舟离去,大宋皇帝为什么攻打这里?太祖遗诏我们已经做到了!我们何其不幸?守在这里上百年了,老妈妈临死前还说,要把她的骨灰葬在金刚山的毗卢峰上,你是来救我们的吗?你能不能告诉皇帝,我们交出金刚戒,它带来的只有诅咒和死亡,射日弓也可以还给他,我们只想回家,回到我们自己的故乡......呜呜......”
尼玛!果然有故事啊!怎么诓啊?金刚戒?什么玩意?高俅只能叹口气,安慰道:“说吧,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帮你们?看在朴槿慧的情分上,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那女子常年在堡垒居住,哪里知道人心险恶?听到熟悉的母语和亲切的歌谣,想起老妈妈讲过的家乡山水,竟然十分相信,泪眼婆娑的把自己知道的故事一一道来,简直让高俅跌破眼镜!
原来当初太祖送给韩姬一个戒指,赐名:金刚戒,乃是用金刚山上一种奇异的矿石做制,像翡翠一样碧绿高贵,又像水晶一般晶莹剔透,夜晚能发出莹莹的绿色幽光,韩姬十分喜爱。不料,太祖自此开始疏远韩姬,经常数月不见一面,韩姬寂寞无比,太祖愧疚,特制了一把射日弓供她打猎消遣。直到有一天,韩姬在此处射下一只大雕想要献给太祖,却离奇的呕血而亡。
高俅听的惊心动魄,太祖果然是有意为之,不知道这金刚戒是什么厉害的毒物?
当时许多侍女患了虚弱之症,只得奉太祖之命在此守陵,后代全是从附近掳掠精壮男子诞下的后代,男子皆被灭口,绵延至今,不断壮大,只剩下老妈妈一人活到如今。
直到前些日,射日弓的秘密终于被一个女孩破解,她通过了老妈妈的考验,成为这一代的陵主,又打捞出当年韩姬的沉船,准备仿制后离开此地,这几日正在举行祭祀大典,因为需要贡品,这才劫了筑道的牛马。
卧槽!是什么样的意志支撑着老妈妈活了一百多岁?可惜还是没能坚持到底,禁制被破,泄了这口气就含笑九泉了!高俅由衷的赞叹,难道多吃泡菜可以长寿?
沉船中有许多金银器具,其余的事物均已腐朽,仿制的难度很大,城中缺乏木方,想和朝廷做个交易,老婆婆早有预料,因此全族皆兵,这些侍女当初跟随韩姬,箭术超凡,代代相传,到如今只强不弱,宋军想要攻破堡垒,势必付出巨大代价。
这是她们唯一的砝码,到时候陵主会带着一部分人留下,其余的人去寻找故乡的路,再也不要世代困死在这小小堡垒,这是所有人的梦想。
高俅好奇的问:“一百年啊!你们早些时日为何不走?”
女子沉痛道:“那金刚戒带着神奇的诅咒,相传只有应诏才能安然离去,曾有偷偷离村采买者,只要离开村庄五里便离奇身亡,死因根本查不出来,老妈妈害怕带来灭顶之灾,再也不许私自外出。百年来全靠和周边村民交换物资,甚至......那金刚戒如今就供奉在地宫,所有人都要前去拜祭,听老妈妈讲些神秘的故事和故乡的风土人情。”
高俅十分笃定这是太祖精心策划的一个布局,手段真是强悍,可怜这些人竟被一个戒指震慑的不敢离开。到底这戒指是何物?能有如此神奇的功效?难道是放射性矿物?那也说不过去啊?天外陨石?毕竟太祖来自二十三世纪,有些知识不是自己能懂的,就算限于古代的条件,对自然的认知也远胜于己。
这可怎么交差?如果坏了太祖的布局,自己可是千古罪人呐,可就这样忍心看着两千多人灰飞烟灭?高俅的心有些刺痛,也许在太祖的眼里这些人都是NPC,可自己算什么?也是NPC吧?
那女子看到高俅的表情有些为难,眼神中透出一些决绝,视死如归道:“如果你们攻破城门,我们会点燃万斤石炭,玉石俱焚,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高俅摇摇头:“我们并不需要什么宝弓和金刚戒,只是你们在错误的时间做了不应该做的事,我甚至可以放你回去,但你们肯定不可能全部活下来。”
女子一愣:“你们想要什么?”
高俅缓缓道:“你们只是在完成一个重要的历史使命,你们不会理解的。你叫什么?你说的陵主呢?其实你们也算是大宋子民,你身上难道没有汉民的血脉?为什么不出使谈判?为什么要放箭杀人?你们杀了皇帝陛下的勇士,想走就走?”
女子再次流泪了:“是吗?果然错了吗?陵主不相信你们,她说如果放下弓箭,我们都会被杀死,难道不是吗?难道你们是来保护我们的吗?我是不是又错了?我不该告诉你这些?”
高俅沉默了,是啊,我们是来杀人的!
“我叫韩定顺,是陵主的姐姐,她叫韩定熙,求你放过她,她才十八岁。”说完,这女子扭动着倒了下去。
卧槽?一言不合就嚼舌自尽?高俅呆呆的看着韩定顺紧闭双眼,鼻口冒血面目扭曲的挣扎着,竭尽全力置自己于死地。
算了,救活也没多大意思,成全她吧,这根本无解,死了也好,高俅渐渐有了主意。
周侗后面听的断断续续,这时闻到了血腥气,一个箭步冲了进来,却见高大人在扼腕叹息,那女子已经气绝身亡。
“启禀陛下,果然如臣所料。这韩姬陵如今乃是一个军事堡垒,计有控弦者两千余人,一女唤作韩定熙,年方十八,刚刚开得宝弓,成为陵主,正欲举族回国。”高俅跪在赵煦面前,沉着的编造故事,当然,基本是真的。
“百年前,韩姬中毒身亡,太祖命其侍女守陵。后与乡民.****繁衍至今。此族遵太祖诏谕守城抵抗,大宋复兴,需踏平此城,但不得血肉垫道,尸骸围城,百日不下,任其离境。城中短缺,皇族供应,生俘陵主,优待敌兵,城破之日,便是大宋征伐四夷之时,不破此城,安分守成,开疆拓土,浮云如梦!”
高俅撒起谎来,自己都害怕,可他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浑然忘记了自己的生死,声音越来越大,感觉自己浑身都散发出辉煌的圣光。
赵煦惊得从座椅上跳了起来,手指着高俅哆嗦的无话可说,众人拼命的捏着耳垂,不知是做梦还是怀疑人生。
高俅以头顶地,大呼道:“臣不敢欺君,并无一字杜撰,敢问陛下,若发兵五万,朝夕便可抹去此城,为何百年以来,此城安在?为何罪族不逃?为何全族皆兵?造反耶?自保耶?若换做常人,何苦画地为牢?何苦难为自己引颈待戮?蠢耶?忠也!此乃百年之约,太祖苦心,谁人能懂?”
静!异常的安静!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每个人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远处战马的一个响鼻,这里都能感到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