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次卢俊义请的是个仙风道骨的雅士,年约六旬,打扮十分怪异,高俅感觉像是一个神棍,只见这雅士鹤顶龟背,凤目疏眉,面色红润,神态飘逸,莺莺燕燕的人群中,气质非凡,似鹤立鸡群,想不发现都难。
高俅笑道:“这卢俊义素有侠名,想不到也是如此风流,只是所请的那雅士似乎有些邪门。”
王诜有些不悦,并未接茬。
高俅追问,他无奈答道:“那人我却认识,之前叫做黄鹤,两浙路庆元府人,少时贩卖皮革发了财,后携小姨卷款来到东京。此人****雄伟异常,曾以房中之术名声远播,数年前曾诓骗我二百两银子,此事羞于启齿,我竟无颜追究。未曾想此人摇身一变,而后又以方士之名贩卖天竺神油,招摇撞骗,已是名流坐上之宾。”
尼玛!这货竟然是江南皮革厂的王八蛋黄鹤?现在直销印度神油?卢俊义病急乱投医,竟然已到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若用了那印度神油,可谓是雪上加霜,后半生可以入宫混了!
此间顾客皆是富商权贵,黄鹤有心卖弄本事,对卢俊义道:“此处有一条蛇精,专吸阳气肾精,作恶多端,看我抓来与你看。”
卢俊义半信半疑,黄鹤便让歌女送来几样事物。他念念有词,在堂中左顾右盼,忽然辗转几下,对着空气虚抓了一个什么,从怀里掏出一根灯草,双手一合才回到座位。
许多人瞠目结舌,不知此人为何如此这般作态。
那黄鹤笑道:“是条青蛇,已被我用捆妖草束缚,你自然看不到,可想一观?”
卢俊义连连点头,许多歌女和客人围观起来,黄鹤令众人坐下,不得出声,亦不得走动,把灯草放入歌女拿来的油灯中点燃。神奇的一幕发生了,灯烟升起,一条烟蛇摇摇摆摆,腾空借烟逃走。
卢俊义大惊:“蛇精逃走了!”周围男女纷纷后退,唯恐青蛇上身。一个.鸨.婆慌慌张张的赶来:“哎呀道爷,请速速诛灭此蛇精,老身愿意多出银两助道爷修行!”
黄鹤哈哈大笑:“人称老夫黄半仙,自有妙法,你们肉眼凡胎虽看不到,于我却是无所遁匿。”
众人皆拜,求半仙施法,黄鹤颇为卖力,对着空气一番搏杀,初时不利,蛇精竟然将其缠住,黄鹤双臂动弹不得,满面通红,青筋凸起,大喝:“太上老君助我降妖除魔!急急如律令!”立时眼珠暴凸,双臂一挣即刻脱身,怒喊道:“青蛇哪里逃!”
黄鹤身形飘忽,来回追着蛇精,后来竟不知跑去了哪里。
满堂议论纷纷,有人担心不敌蛇精,颤栗欲走,有人焦急万分,祈祷获胜。
王诜表情复杂,悄声问:“你猜结果如何?”
高俅笑道:“此乃骗术,我在论坛、呃、听人谈论过。”
王诜恨道:“你若戳穿此人骗术,今晚大哥请你!”
高俅本就如此想法,正好救那卢俊义,这下更是满口应允。
这时那黄鹤竟端着一盆水回来了,高俅大喜,果然是这般骗术,小儿科也,看我戳破你的牛皮!
众人纷纷围拢而来,窃窃私语不明其意。高俅挤入人群,大声宣布:“半仙法术高强,大家放心,肯定已经擒住了那蛇妖。”说完殷勤的接过木盆,轻轻的放在桌上,还帮黄鹤拍拍身上的浮灰,捋捋袖口的粉尘。
黄鹤十分高兴,举起双手让大家禁声,做辛苦状道:“蛇精厉害,不得已请老君相助,如今已然成擒,大家不必担心。”
众人纷纷喝彩拊掌,一胖员外问:“蛇精何在?”
黄鹤一指水盆:“已被我镇在水中,你等后退几步,看我诛杀此蛇!”
众人不由得后退,那黄鹤口中念念有词,袖袍在盆上覆盖旋转,大叫:“三味真火来也!”
然后收起袖袍,可惜那水面波澜不惊,黄鹤脸色大变,连忙用手去袖中摸索一番,额头显出汗珠:“方才法力用尽,却请不得这三味真火了!”
胖员外道:“半仙辛苦,无这三味真火如何诛杀蛇精?”
黄鹤想扳回劣势,兀自镇定:“无妨,看我虚空斩也是可以,大家细看水面。”他手舞足蹈转移众人注意力,趁机往身上一摸,坏了,此物如何也不在了?
黄鹤满头大汗,竟似虚脱一般,看众人等的焦急,急忙思索如何脱身。
只听一个人哈哈大笑:“想必半仙法力已经用尽,还是由我代劳吧。”
众人看去,一个青年抓住黄鹤不放,指着水盆喝道:“着!”
忽然,水中噗嗤起火,一团火球围绕着盆旋转,烧过了一会儿终于熄灭。这青年正是高俅,他又掏出一个小瓷瓶,在水中又滴入几滴水,水中竟现出一片鲜血。
众人惊呼不已,胖员外肥肉乱颤的问:“可是烧死了那蛇精?这是何鲜血?”
那黄鹤见已被戳穿,转身欲走,无奈被高俅拽得甚紧,竟然连长袍都不要了,唰唰两下脱了,只穿着内衣落荒而逃。
高俅哈哈大笑,也不追赶:“这老头乃是骗子!大家莫要上当!”
胖员外尤未醒悟,那.鸨.婆却勃然大怒:“这老龟孙!竟然到我撷芳楼装神弄鬼,险些坏了我的名声!若再敢来,打断三条狗腿!”
众人好奇,齐声道:“此人如何行骗?”那卢俊义十分尴尬,连忙竖起耳朵倾听。
高俅略一思索,叫人再端来一盆水道:“我便演示一番,但其中奥秘不可泄露。”众人表示理解,防止有人学了再去骗人。
结果众人看到高俅往水里投了一块东西,此物遇水便燃烧起来,瓶中的水放入盆中并未出现血色,高俅又叫人放入些碱面,果然再次出现血色。
“果然是骗术!”
“原来是这些把戏!”
高俅拱手道:“此老贼叫做黄鹤,四处招摇撞骗,还贩卖所谓的天竺神油诓骗钱财,大家小心,损失些钱财不打紧,亏了身体永无复原可能!”
一时间赞声四起,大家都对高俅感恩不已,卢俊义十分后怕,碍于人多不好说话。
忽然有人叫道:“可是倚翠阁招婿夺魁的严青出严公子?严公子!那天我也在啊!你可记得?我便是柳炎啊!人称一夜七次郎的便是小弟啊!”
哦!这下更是惊呼声一片,风月场中的乐事之一便是谈诗论词,原来这便是那千古绝词《满江红.怒发冲冠》的作者严政严青出!果然古道热肠,侠肝义胆!
高俅被围的水泄不通,他无奈承认,谦虚亲和,更是赢得了无数掌声。大家纷纷要求同饮一杯,那.鸨.婆十分豪爽:“原来是世人传颂:生平不识严青出,便称英雄也枉然的风流才子、豪侠词人严公子。今日仗义出手,挽回我撷芳楼声誉,老身十分感恩,今日随意玩耍,都算老身的账上,每桌并送好酒一壶,果盘一个,大家尽兴而归!”
高俅心说你这.鸨.婆倒是会做生意,将来必然是倚翠阁的竞争强敌,却也不好弗了颜面,拱手称谢,又与众人一番客气,正打算回桌,那王诜竟跳上桌子叫道:“老夫王晋卿!乃严政的异姓兄长!今后诸位莫在叫他严公子了!”
众人惊疑:“啊?我们为何不能与严公子结交一番?”
王诜摇头晃脑哈哈大笑:“我这贤弟已被当今官家赐名高俅,授资政殿大学士衔,你等理应称作高大学士!”
尼玛!高俅羞得满面通红,恨不得找个洞躲起来,却听得欢呼声四起,热烈非凡:“高学士!”“高学士!”“高学士!”
胖员外小声问:“这老者何人?此言是真是假?”
柳炎鄙夷道:“再去青楼勾栏莫说认识我,竟连鼎鼎大名的小王都太尉王晋卿王大官人都不认识?我去耍乐,十次有八次遇见过他。”
那人心服口服,十分惭愧。
王诜得意洋洋的跳下桌子,挤到人群中,挥舞双手道:“好了,大家来此也是为了取乐,今日我这贤弟十分劳累,且散了罢!”
众人依言散开,只剩下那.鸨.婆和卢俊义留在此地。
那.鸨.婆千恩万谢,高俅摆手:“举手之劳,不必如此。”
.鸨.婆恳切的说:“恩公不知,实不相瞒,老身叫做金香玉,前几日从海外高价购入两个胡姬,十分妩媚,金发碧眼,深目高鼻,肤白如雪,我大宋极少见过此等模样之人,都称其鬼妞。今次被这黄半仙造谣有蛇精,吓得老身魂不附体,若非高学士相助,我这撷芳楼如何撇清谣言?对高学士而言不过区区小事,对我撷芳楼乃是生死存亡之大恩。”
什么?胡姬?鬼妞?你说的是欧洲白人吧!高俅十分吃惊:“哦?我却曾听说过在那极西之地的欧罗巴洲遍是白人,不想你这里竟有,可否一见?”
那.鸨.婆更是吃惊:“果然是大学士!果真学识渊博!据说乃是英吉利人氏,老身不懂,这就唤来请大学士看看是人是鬼!”说完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