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英雄人物时代楷模丛书——欧阳海的故事
23383300000004

第4章 深山烈火(1)

昨天,小海去莲塘赶场卖炭,夜间睡在家里。早晨,东方的云团刚刚染金透红,小海已经拿起系了木钩的拢柴绳,出门上山了。这个孩子勤劳肯干,待父母知疼知热的。他想趁回窑以前拾些干枝子,给屋里起火,免得妈妈淌雪爬坡的,多受劳累。小海顺山往下找,将捡得的树枝一小抱、一小抱地放在路边上。忽见从山脚边转过来了一队枪兵,一共有十多个人。想躲,躲不开,人马已经走近了。

小海站在路旁仔细一看,只见这些枪兵穿一身草绿色的衣裤,鞋子圆滚滚的,一走当当响。更奇特的是人人帽子上缀一颗亮闪闪的红星儿,胸前戴了一个白底红边的布牌牌,上面印了几个黑字,小海只怪自己没念过书,硬是识不得。领头的是个健壮汉子,膀大腰粗,铜浇铁铸似的,结结实实。圆脸大眼睛,生得英气勃勃。身上挎了一只盒子炮,还系着一块飘动的红绸,神气极了。小海前后望了望?觉得这些枪兵和往常见的不一样。你看,个个脸上红扑扑,笑盈盈的,不像催款抓丁那一帮,吹胡子瞪眼的,带着满脸凶相。

小海正在沉思默想,那个带头的先发问了:“小鬼,上老鸦窝没走错路吧?”

大胆的小海反问一句:“去那儿干什么,捉谁呀?”

站在旁边的一个小战士边笑边说:“他是周队长。放心罗,捉人的家伙,早叫我们给捉了,现在没人再敢捉你了!”

周队长拢住小海的肩头,亲切地说道:“小鬼,别怕,我们是共产党、毛主席的队伍,是解放军……”

小海激动地问道:“真的呀?解放军?!”

小战士指着自己的胸章,说道:“这还假得了。你看,这不是印得清清楚楚,‘中国人民解放军’吗!”

小海问道:“你们是专门救苦救难、搭帮穷人的队伍?”

周队长说道:“是呵,毛主席派我们进山,帮助这里的穷苦乡亲翻身解放呵!”

小海伸出冻得红肿的小手,拉住周队长,眼含热泪说道:“我们全家老小,村里的叔叔伯伯,盼你们盼得好苦呵!”

周队长深情地拢住小海的后背,却觉得孩子在索索地发抖。仔细一看,身上的破烂棉袄,东一个窟窿,西一个洞的,数九寒天,人怎么受得了呵!难怪这孩子冻得嘴唇乌紫,小脸煞白呵!

周队长默默脱下一件姜黄色的厚呢夹衣,披在小海身上,说道:“穿好吧,送给你了。”

小海连忙推却说:“不,叔叔,我冻惯了,不怕的!”

周队长说道:“你那个衣裳,襟不成襟,袖不成袖的,怎么挡得了风寒!穿了吧!从前,我也跟你一样,是个苦孩子。冬天披个麻袋片子,天下大雪,还得拖根棍子讨饭去……”

小战士劝道:“天下穷人是一家啊!不用客气的!”

小海穿上了衣服,心里暖烘烘的。多好的军队,多好的人哪!毛主席领这么好的兵,准是个最好的人了。

小海迅速地捆好了柴枝,背在肩上说道:“叔叔,走吧,我给你们领路。”

周队长笑道:“好吧,咱们先成立一个互助组,你当个小向导,回头我帮你拾柴。”

人们一路交谈,说笑,互相作了介绍。

翻过一道小坡,小海转身问道:“周叔叔,如今解放了,我们欠刘家的债谷,也不还了吗?”

周队长说道:“小海,咱们得好好想想这个理,像你家一样的穷苦人,一年到头牛马一样作田,干工,吃不饱,穿不暖,打下的谷倒一担担地挑进了地主的粮仓,烧好的炭一篓篓地送进了地主的库房,这么一年一年地干了多少辈子了?算一算,是穷人欠地主的,还是地主欠穷人的?讲还债,倒得让地主彻底还一还哩!”

小海说道:“真是这么回事。可刘家讲田、土……”

周队长愤然说道:“田土是地主的,这是骗人的鬼话,别信它。你看哪一个地主开过一丘田,刨过一垄地;哪一个地主挖过一口塘,起过一座屋呵!谁养活谁呀,不是地主养活穷人,是穷人养活地主,这就叫封建剥削!毛主席派我们进山,正是要挖掉这个穷人受苦的老根子呵!”

风雪路上一席话,在欧阳海的幼小心灵里,留下了经久不忘的印象,铺下了阶级观念的坚固基石。

满怀激情的小海,一溜小跑,带领工作队进了老鸦窝。

工作队人村以后,人们的情绪,简直是旺火塘里点爆竹,里外一齐热。小小的山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为了纪念这个政治上、经济上的大解放,“老鸦窝”改成了“凤凰村”。

小海当上了儿童团长,整天站岗放哨,忙得上气不连下气儿。小海硬是不怕忙,越忙越欢势,不忙反倒不快活哩!小海觉得老鸦窝的山水田林道,亲族邻里人,如数翻了一个新。村路显得宽敞了,房架显得挺妥了,人更显得硬朗、灵动了。爹爹从前病恙恙的打不起精神,现在扎着牛皮带,戴着红袖标,大盖枪一背,脊背崩崩直,走起路来铁铁实实的,没得一点病相了。妈妈过去瘦得皮干骨头大,一天到晚净是长吁短叹,如今人胖了,脸红了,东奔西跑搞支前,乐得逢人就搭话,好像山水开了闸。变了,真变了!小海觉得山头的松树,坡上的茶林,也比去年生得翠绿发鲜。甚至今年的干冷,也比往年冷得提神、壮气,舒展人。当然,千好万好,哪一好不是跟解放军搭枝贴干、并骨连筋?

除夕这天晚上,小海一路唱着歌往家走。推门一看,见灶边有人在烧火,锅里在咕噜咕噜响,冒出香喷喷的热气,一定在煮什么好吃的东西。

小海莽莽撞撞喊了一声“妈……”正在拨弄火的欧阳恒文呵呵笑道:“傻伢子,看你乐得连爹妈都不分了。”

小海觉得奇怪,今晚怎么是爹爹做饭了,妈妈和英姐呢?

这时,母女两个提着一件新棉衣下了床,拍打了几下,笑眯眯地说道:“记在心上呵!若没有大军,咱做梦也难梦得今天呵!这些日子我没得闲空照应你。这行了,好歹算是没白过这个年,快换上吧!”

小海换上了新衣,拉了又拉,扯了又扯,左看右看地直转圈儿。只觉得一点也不像旧的那么刺皮挂肉,舒服极了。

小海天真地问道:“妈呀,这是什么布做的,怎么这么滑呀?”

妈妈想起小海以往受的苦,冬天冻得青脸褐发,不像人样儿,也用不起半斤新棉,添不起一块新布,心里一热,落下了泪,说道:“这是大军扯给咱们的京广细布呵!从前是地主老财穿的,你哪里上得身哩!”

后半夜,欧阳恒文去村头放哨了。刚走不久,小海朦胧中听见敲门,急忙披衣下床,点上灯,开门一看,却是一位陌生的解放军。

小海问道:“叔叔,什么事呵?”

那个解放军说道:“想找个大人带带路。”

听说带路,小海立刻悟出了大军一定是去捉土匪头儿吴崽子。吴崽子,大号吴朋,是这片山区的坐窝贼,四代相传的老惯匪。这个家伙生得矮小枯干,骨瘦如柴,大暴牙,洼兜眼,尖嘴猴腮,骷髅似的。他杀人如捻一个蚂蚁一般轻易,一点不怕血腥味儿。过去,匪徒们仗持几十枝大枪,公然下帖子,出告示,在三村六镇摊粮派款,如果谁违误不遵,匪徒们便捉人吊在路边大树上,裸衣大开膛,不准收尸,叫做“挂灯笼”。扮禾时节,土匪照例进村“吃新谷”,见鸡捉鸡,见狗打狗,屠猪宰牛,把村庄糟蹋得不像个样子。老百姓提起吴崽子,个个咬牙切齿,痛恨不休!解放军进山以后,这伙匪徒不敢公开活动了,但却利用熟悉地理的长处,同大军串山沟、绕山梁,左右周旋,继续顽抗。工作队早已通知各地,动员贫下中农积极配合部队剿灭吴匪,侦报匪情。因之,小海是自打灯谜,一猜便中了。

小海见大军同志心情急切,忙问:“叔叔,带路去哪儿?”

解放军压低嗓音答道:“上太平山,打土匪!”

小海说道:“抓吴崽子呵,我去!”

解放军迟疑地说道:“不行,天黑雪大,山路全封了,你这么小怎么行。”

小海说道:“叔叔,我从小在这山上打柴烧炭,这一片儿的路,哪里洼了坑,哪里起了坎,坡上生了几块石头几棵树,全装在我心里的。走吧,保证误不了事!”

解放军考虑了一下,说道:“情况紧急,只好这样了,快走吧,小鬼!”

小海风快地理好衣服,操起红缨枪,熄了灯,掩了门,走到街上,见一大溜队伍站在路边等待哩!

大雪纷飞,山风正紧。小海按照大军连长的吩咐,带领部队绕过村庄,闪开大路,专抄荒僻小道走。真是鸡不叫,狗不咬,神不知,鬼不觉呵!虽然路径复杂,三坡四梁五道沟,七弯八拐的,小海还是准准当当地将部队带到了太平山下。

小海抬头往上看了看,只见半山腰里几堆篝火烧得红腾腾的,好旺势。见鬼了,这么高的山,这么大的雪,大年五更的,不是没窝的匪崽子还会是谁呀!那帮恶煞鬼,专在穷人头上逞凶,坏死了,今天若不亲眼看看大军怎么收拾这伙狗东西,不得后悔一辈子?小海知道连长绝对不肯让自己跟随上山去,又怕误了连长的指挥,于是请求说:“叔叔,让我在这儿等么,听个实信儿吧!”

连长无心多讲,交待身边的一个战士照看小海,带领着队伍向山上包抄。

战士们在半山腰一座土窑前面会合在一起,一个个气得咬牙切齿,跺脚捏拳的。空地上只留下了一口踢翻了的破锅,几处打散了的火灰,和一片煳巴烂饭鸡鸭骨,土匪呢,倒像烟儿似的散光了。

连长大手一挥,狠狠地说了一个“追!”

部队分道追击,一气追到大天亮,可连个匪毛也没见。这一次奔袭又失败了。

小海听说大军扑了空,心里好像扎了一窝蓬蓬刺。这个吴崽子真够刁猾了,明明是踏簧的兔子上套的獾,竟从笼边索空里溜跑了。这么溜下去,哪年哪月捉得住?可不急死人!

元宵节前,晚饭过后,小海去工作队学文化,刚刚转出屋角,迎面碰上了喜伢子。

聪明伶俐的喜伢子,小马撒欢似的奔近跟前,喘吁吁地说道:“海、海伢子,发现重大秘密啦!”

小海说道:“么事啦?你这么急慌慌的,咽两下口水慢慢讲好不好?”

喜伢子动了动喉头,继续说道:“海伢子,你晓得不?快吃饭时,老贵找了我的三叔公!”

小海问道:“讲些什么?”

喜伢子答道:“开头还不是讲些大军这么好,那么好,什么纪律严明、爱民如子啦;什么买卖公平,秋毫不犯啦……”

小海急火火地说道:“哎呀,这是什么秘密呀?大军所作所为,哪个不是这么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