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旧爱的一次拥抱:人算不如天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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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你已经没有办法改变自己了,在这个问题上你不能太苛刻了。人这一辈子孤守一份情感,在这个年代的人看来,就近乎是一种病态。安然,你是不会承认的。”

“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我知道,我就是这样,近乎就是一种病态。我并不想让我自己这样长期病下去。也许上帝也理解我,所以,刚刚给我送来了一个伊茗,还没有让我产生更深刻的感觉,也许马上就会擦肩而过了。”

“就为了你刚才说的原因?”

“如果,今天晚上她不到我家来,也许我还会保持一段还没有热到那种程度的热情,可她这一来,还不如不来……”

“可你说了,她是爱你的。我刚才进门时,我已经看到她脸上还挂着泪水。”

“好了,援朝,不说这些了,不说这些伤感的事了。说真的,如果能行,我也想走。”

“你想上哪,也跟我走?”

“至于我上哪,说实话,从来就没有像你这样成熟地考虑过,这很简单,因为我是一个人,想去哪?是用不着深思熟虑的。”

“真是这样想?”郭援朝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你怎么这么认真,不是想让我做你的伴娘吧?”

“什么叫做伴娘啊,你以为这是出嫁啊?”郭援朝说道。

“不是出嫁吗?差不多吧?”

“你要是真有这种想法,我们就好好考虑考虑,如果能行,我们就一起走。正像你说的那样,反正你在哪都是一个人。不像我一走就是好几口。”

“你当真了?”安然说道。

“你是说着玩的是不是?”郭援朝多少有点儿失望,“我就知道如果真要走的话,可能你还是会想到你的那个白洁。在国内起码还觉得离她近些。我还不知道你呀?”

安然也认真起来,“说真的,别的就不说了,你如果真的要走的话,那我也考虑考虑和你一起走,这样行吧?”

郭援朝停止了前行,直接和安然拥抱起来。

他们坐进了轿车,没有马上发动引擎。他们目睹着一对对情侣从车边擦身而过,感受着这情人般的世界幸福与快乐。

“安然,今天晚上是不虚此行,本来我爱人是铁了心要走,可我还有点儿犹豫。这些年,在社会上混得久了,认识的人多了,什么样的都有,彼此都称朋友,而且我干的这行结识的人的档次也不算太低,可真正能当做朋友的也就是你了,这一点你也能感觉出来,我们这才叫朋友。你对这件事怎么想,对我极有参考价值,尤其是你要真的能和我一起走,那这件事基本上就算敲定,这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

“你说过头了,我哪有你想得那样好。其实,我也很自私,一说你就明白了,我留下来是为了回避,走了也是为了回避。要是有个这样的机会,真正到了加拿大那很遥远的地方,也许我会好些,我是应该开始另外一种生活了。”安然的眼睛有点儿潮湿。

“我能理解你。”

“唉,你刚才说到了你的爱人,她对这件事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决心?”

“她在会计师事务所工作,你是知道的。可有一件事,这么多年我从来就没有提起过,我之所以没有提起,那是因为我从来就没有把那当成什么事,可她不行。有一件事已经差不多有三十年了,一直不能让她释怀。她很小的时候,她的妈妈就病逝了,是她爸爸把她带大的。那些年,就是一个男人带着这么个女儿生活着。多少年后,我的爱人已经大了,有一天,她回到家中,发现了她在一家机床厂做厂长的爸爸正和一个女秘书在他家的床上,他们没有来得及穿上衣服。当时,她也没闹,扭头就跑了出去。可第二天,她就去了他爸爸单位,找到了那个女秘书闹得全厂职工不少都知道了此事。半年后,她爸爸就被查出了肝癌,很快就去世了。去世前,是那位女秘书在她爸爸的病床前,守护到他的生命弥留之际。那个年代,还没有改革开放,当时她的不少同学都把她的爸爸当成了流氓,而她自己也因此抬不起头来。她现在也没有办法摆脱出来,现在岁数越大,就越来越愿意回忆了。我从和她认识之后,她经常在梦中惊醒,总是梦到她的爸爸,她这一生最为内疚的就是后悔当初她不该把这件事说出去。她觉得她一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的爸爸。在今天看来,这是一件多么普通不过的事情,可当年她的举动不仅断送了她爸爸的生命,而且就在她爸爸去世后不久,那位女秘书也得病去世了。她一生也只有和我爱人的爸爸恋爱时同居过的那一段短暂的情感经历,而从来就没有嫁过人。我的爱人始终被这件事困扰着,她为这件事恨她自己,也恨当时的社会环境。现在当然和那时的社会环境已经不一样了,可她还是想陪着孩子一起到国外去,而且很坚决。”

安然听着这个算是凄美的故事,眼睛有点儿湿润。他不想让郭援朝看出来,“哦,这件事我确实从来就没有听你说过。”

郭援朝发动了轿车,朝回程开去。

回到家时,安然没有了睡意,他最多想到的就是刚才和郭援朝谈到的问题,他考虑了大半夜。最后的结论是,如果郭援朝能够很顺利地把这件事办成,他就真的跟着他一起远去他国。

安然没有把这件事再告诉任何人,这是他的性格,要是没有把握的事,他是绝不会随便乱说的。以后的几天里,他还是照旧上班工作着。郭援朝又为这件事打过几次电话找过他,又谈了许多具体事情,他们真的已经下定了决心,悄然地做出了人生新的选择。

安然就在和伊茗争吵完的第二天,和平时一样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单位的工作,尤其是那几件主要工作又处在了一种半停滞状态。就不用说安然有什么宏伟设想了,就是要办的那几件非办不可的事,都难以操作。

伊茗还处在那种对安然的不理解状态,她没有来安然办公室,有什么事都只是用电话联系。安然的心里还是不时地想到她,可他一点儿也没有主动出击的欲望。他把自己对伊茗的感觉很快化分成了两段,那就是以她那天晚上去他家吵起来为界线。当然,安然并不是因为小心眼而不能容忍她和自己争吵,而是从她那天晚上来自己家时那一束束的目光中,看到了她对自己的那种希望,那种安然不愿意看到,也不愿意接受,更不愿意把它混迹于感情之中的希望。

几天就这样过去了,一天下班之后,安然还没有离开办公室,伊茗来了,这是这几天来,她第一次走进他的办公室。

“坐吧。”安然说道。

伊茗坐了下来。

安然接着说道:“怎么还没走啊?”

“回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伊茗回答。

“还在生气吧?”

“我仔细想来,好像不值得。”

“为什么?”

“因为我改变不了你。”伊茗直截了当地说道。

“那说明你的眼光是犀利的,看的很准。”安然说道。

“那你就一点儿也不想改变一下自己?”

“早就尝试过。看来是改不了了。”

“安总,你想过没有,其实,我真的是爱你的,你就不能为我而改变一下自己吗?”

“伊茗,你想过没有,其实,如果是爱,也应该包容对方身上的缺……况且你大喊大叫地要我改变的不一定就是缺点。”

“也许你是对的,可那样就会断送了你的前程。”

“也许,这就是你最为担心的?”安然紧紧地盯着伊茗说道。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安然还是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几分钟后,才又接着说道:“是与不是,是大不一样的。”

伊茗脸上勉强露出了笑容,“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不一样了,安总有的是,而安然只有一个,你恰恰是为安总担心,而不是为安然担心,前者有若干的人选,而后者则是唯一。”

伊茗认真地思索着安然的这番话,她似乎从来就没听过有人这样谈论过这样的话题,她就更没有认真地想过安然说到的安总和安然究竟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最后她还是想了想,才说道,“所以,这就是你拒绝的理由?”

“也许吧。”

“那就目前来说,安然和安总不是一样的吗?”

安然当即说道:“即一样,也不一样。之所以说一样,是因为安然和安总是一个人。之所以说不一样,是因为安然和安总还有区别。”

“我想知道你说的不一样的理由。”

“那还用得着回答吗?安然是一个自然人,而安总则包含了我所从事的职业的成分。”他犹豫了片刻,才继续说道,“还想让我往下说吗?”

“那你就说吧?”

“比方说,当年前苏联让我们偿还他们的债务时,有些债务是让我们用苹果来抵偿的。我们临海又是着名的苹果之乡,当时就有相当数量的苹果是从我们这里运走的。他们当时选苹果的标准,是用了一个用布做好的套子来挑选,那苹果必须能通过那个套子。大了,下不去的不要;小的,很顺利地下去的也不要,合乎大小,而且又能下去的是很多的。如果你要在那一堆被选中的苹果中挑出一个你中意的,那是按照提前约定的标准挑出来的;如果你要是在还没有经过挑选的那堆苹果里面先相中一个你中意的,那就是在你还没有制定一种标准时看中的。”

伊茗笑了,她笑着说道:“那真的有很大区别吗?”

安然确实觉得她有些不理解自己的意思,又接着说道,“我可能是说得复杂了点儿,具体地说,你带个套子来选苹果,和你就是徒手而来选苹果是不一样的。那就等于你先制定好了标准来挑选苹果,能够合乎你的标准的会有很多,而如果你不带着已经制定好的标准来挑选苹果,那凭的就是一种感觉。也就是说你是先制定好了标准才来选的苹果,而不是看好了苹果才去制定的标准。我说伊助理,那爱就和这挑选苹果的道理是一样的,需要的是感觉,而不是标准。”

“安总,我听起来怎么那么费劲,咱们能不能不说苹果?”

安然似乎是非要说清楚不可似的,“那好,那咱就说具体点儿,也就是说先制定好了标准才想到了要找谁,而不是看上了谁后就觉得那个人就是我生命中最需要的,那是不一样的,这回你明白了吧?”

伊茗没有再往下追问什么。

依安然的表达能力,他说清楚这点儿事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可他只是不想一下就说得那么清楚,只是想点到为止。

伊茗毕竟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很出类拔萃的女性。她只是在恋爱这个问题上,从来就没有像安然这样认真地去思考过这样的问题。安然终于让她明白了他在恋爱这个问题上的态度。

在这之后的一段时间内,安然不断地和郭援朝接触过,出国的事办的是顺利的。这让安然有了盼头。不过,他依然没有对公司的任何人谈起此事,也包括伊茗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