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有一种爱叫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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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争取幸福(6)

很久都没有生过一点小病的他,这一次受伤,竟然引发了大疾,吓的几个大夫忙里忙外的开方子煎药,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体温没有再升高。

他知道,这次的病之所以来的凶猛,是因为他没办法停止自己的思绪,不停的不停的在想她。

笑着的,哭着的,皱眉的,高贵的,狠厉的……通通都想着,然后,重叠成一个人影,在眼前,怎样都除不掉。

是诅咒?可能是吧。能肯定的是,折磨。

折磨的他近乎疯狂。好像是一叶扁舟,在风浪之中漂泊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漩涡带入水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抛在礁石上砸的粉碎,只知道自己无力挣扎,只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办法逃脱一步。一切都是自己甘愿的,一切的选择,哪怕是粉身碎骨,都是自己甘愿,心甘情愿。

明明知道应该愤怒,应该离开,可是,自己也没有办法决定自己的一切。所有的一切,在最开始遇见的一刻,就已经系在了她的手上了。

好像是黑夜即将到来,将天边最后一丝太阳晕红的亮光都吞没掉,无边无际的黑,不知道下一个天亮在哪里,还能不能等到下一个天亮。

她再也没有来过,有种莫明的不安从心底浮出来。

她是公主,堂堂天朝的公主,不会有任何事情。可是他还是会不安,总觉得不会那样一帆风顺。想完了,又觉得自己想的太多,并且没有任何根据。

前前后后十几日过去,身上的伤口好的差不多了,才终于做了一个决断,去北方边城守疆。

十五岁起就当了水兵,在水寇肆虐的年代里上阵杀敌,见贯了刀兵和血腥,舔刀口过的日子反而比现在要简单很多。

起身来穿了衣服,整理好衣冠,便进宫去面圣请求去北方戍边的事情。

在宫门口,一等就是四个时辰,管事的太监总是和颜悦色的媚笑着说:“皇上正忙着呢,就请李将军你再等等吧。”

以前也常常会入宫晋见,从来都是即刻通传,没等过超过一炷香的时间过。

终于是等到皇上有了时间,他才被人领着到了平日里皇上议事的西厢房。

皇上背朝着他站在书桌前,不开口说话。他上前行了大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身后的太监就有眼色的都纷纷退下,两个太监关上了厢房的门。

听他说完来意。“砰”的一声,原本在书桌上的佛陀琉璃纸镇在他脚下碎裂一地。皇上怒气冲冲的推了桌上所有的东西,一排长短粗细不一的金丝南竹笔摔的七零八落,有几页纸也被推下来,缓缓的飘落。

“都是你干的好事!”皇上怒极,朝他吼道。

他却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想可能是跟驸马被杀有关。

“你知不知道我的妹妹,她现在在哪里!你竟然现在才进宫,却说要去北方守边!我天朝不缺你一个人守边疆,自有人会守着。你擅长带兵打仗又怎样?我宁可我天朝从来没有你这样一个人。要是可以,我早就杀了你!只要能让你不要出现。”皇上情绪暴躁至极,温雅的脸上竟然有了咬牙切齿的恨。

他猛地抬头去看,不知道皇上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他清楚的听见皇上方才说的“你知不知道我的妹妹,她现在在哪里!”她能去了哪里?一个天朝的公主,能够去哪里?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任性妄为的人,断不可能自己离开。她从来都知道她的一举一动牵扯着天朝的命运,天下的苍生,以及自己的哥哥。她到底去了哪里?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可能蜂拥的挤进他的脑子里去,他根本理不出一个头绪,完全理不出来。想象过会面对很多情况,甚至连凌迟也想到了,却想不到是这样的一个场面。好像是要爆炸,脑子里无法承担那么多的东西,快要崩开。又像是玻璃珠子被摔在了地上,“喀”的一声裂开,从里面流出液体来。

她不在了。不见了。

看着他的反应,本来暴怒的皇上忽然就又不忍心看他那双绝望的眼睛,又转过头去:“她跟皇太后的协议,放了你,驸马死于刺客,你只是护驾。所以,她要去北方和番。”

皇上的话说的很慢,不停的停顿,呼吸也不均匀。

他甚至能听见空气中似乎真的传来了某种声音,小船终于还是撞在了礁石上,粉身碎骨的声音,然后,什么都没有了。连同他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天和地,日月星辰,一切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他站起来,看着皇上站起来,而后转身,打开那扇巨大的门,大步的走了出去。

先是一步步的走,而后越走越快,最后终于跑了起来。

他不停的跑,在宫门口劫下了侍卫的马,翻身而上,狠狠的抽了一鞭子在马身上,飞驰而去。

眼睛里已经看不见道路,看不见路两边绿色浓郁的梧桐,只有青色的石板路在飞快的向后移动。耳边有马蹄的声音,异常的清晰,“咯嗒,咯嗒”的好像从他的心上踩过去,每一下都重的让他把缰绳握的更紧。

那天,她来看他,原来是要走了,是最后一面。

所以,她不跟他争,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看他。那个时候,她一定是希望他能跟她说些什么,甚至他能多看她一眼。可是,他只说了一个字“滚”。那是他第一次对她说重话,可是一次就可以直直的插进最致命的地方去。

他当时只是恨,明知道伤害了她,心底某个地方也感到快慰,好像只能是这样对她才是对的,才可以却面对死去的那些兄弟。可她,却已经是没有退路,因为他而要离开京城,那不足以叫她绝望

他知道,叫她绝望的,是离开他。

可以怎么样呢?还能否追的上她?追上了又怎么样,跟她说放下了仇恨之类的话?然后再看着她坐在鲜红的喜轿上,一步步的离开,嫁给另一个男人?

什么都没有答案。甚至他觉得,他什么都没有。

十五岁起从军,杀敌,而后遇见她,升迁,汴齐之战指挥得当,登平大捷受天下人仰赖,手握京师兵马。开始人人都说他年少有为,后来都只道他是个传奇,无人敢小觑。他从来都可以从容的判断。可是,这一次,他真的是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功勋,财富,名望,万人敬仰……其实都是空气,这一刻什么都没有。

空荡荡的,到处都空荡荡。

为什么是她,又为什么是他?没有她,他终其一生可能也不会踏入京城,至多在边陲属国的海上建立些功勋,安静的生活。而没有他,她就不会流泪,不会露出那样惶惶不可终日的表情,她可以永远的做那个站在高处的人,受万人艳羡,掌控权力。那样,即使会遇见,也只会是擦肩而过,谁也不会记得对方。

可是,命运,怎么会这样安排?

那海上的遇见,是一切的开始。分不清是恶梦还是美梦,一切都纠缠在一起。有人死了,有人在煎熬,只是为了那一瞬间的幸福。

太过美好的幸福。

猎猎北风之下的她,是不是也在等他来,做最后的告别。“公主,厨房做了几样别致的点心,我拿了些过来给公主尝尝。”侍女铃儿端了一个托盘进到车上来,托盘里是三个别致的小盘,分别盛放着三样点心。

车很大,几乎不能称之为车,倒像是座小房子,装饰的极尽奢华。铃儿拿的点心,都是精致异常的好像珍品似的点心,叫人心动。

她抬头看一眼,没说什么,又低下头去接着看手中的书,铃儿轻轻把点心放在一旁的矮桌上,就再不敢打扰。

自从和亲北上以来,公主仍是以往一样平静淡定的样子,可是吃的饭就少的可怜,以往看书还有规律,现在几乎就没日没夜起来。她劝过,但公主说必须赶在到番国之前学会那里的语言和风俗习惯,否则难于立足。

很多事她这个做贴身侍女的都知道,公主也并没有瞒着的意思。只是公主不说,她自是不敢多开口。公主从不是个能在人前示弱的人。

看公主还是没有胃口,手里捧着的书上的文字好像是蚯蚓似的拐着弯,铃儿也只有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叹一口气,退下去了。

铃儿的身影刚刚从帘子下消失,一滴眼泪就落在了书页上,发出“叭”的一声响。但也就这一滴,没再落下来。

因为不能被任何人发现,她伸手小心的把另一只眼睛上的泪水沾下来,在食指上,饱满的一滴,手一颤就划了下去,跌在毯子上,留下一个小小的灰色印记。

心里寂静的如同死灰,就算再有人在她心上用力戳也不会痛了,也再没有人能轻易的进到她心里去。可以进去的两个人,都不会再见了。

一个,是大哥,他应该是坐在京城的龙椅上,君临天下,所以再也不会见面,只能远远的听到他的各种消息,这消息也很有可能是一个月甚至更久以前的。另一个,也在京城,不知道伤好了没有,应该还在恨她,不想再见她。

无论到了什么样的绝境,她都还要继续当下的事情。

到了番国,她也不会只是帐下的寻常妇人,她必须要掌握到朝堂之上最实质的权力。皇太后想要放逐她以削减皇兄的实力,她就要所有人都看到,她即使远在千里,也一样有能力帮到皇兄。

那就是她,无论任何时候都不会放弃的她。

也许生做男子会更好也不一定。

眼泪,只是因为他,她这一生的眼泪,都只是因为他。有时候很难解释究竟是为了什么,就连她自己都不能明白,究竟是为了什么,只要是他,她就没有办法做万人之前的那个自己。她没有办法高傲,没有办法冷漠,也没有办法掩饰。从第一次见他,她就哭了。明明是从来不落眼泪的人。

她只是个注定要输在他手里的人。这个她很早就明白,也不曾做任何挣扎,知道挣扎也是徒劳,作茧自缚一样的心甘情愿被困在里面。

他只要张张口,说一句残忍的话,她就可以输的体无完肤,好像有巨大且无形的手从天而降,将她狠狠的捏在里面,她只能等着被捏碎,只能等着。

累的厉害。想要好好的睡下,好像只要睡着了,一切就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