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媚想的很细很全面，有些在张阳看起来是基本常识的东西，她都要求表述清楚，有些细部做法要求画出大样，因为这涉及到一系列成本核算。诸如此类的问题，一番沟通，张阳都快崩溃了，要做到这种深度，至少要再搭进去一周时间，还有一堆图等着画呢！想到这不禁喉咙发紧，咳嗽起来。柳媚见张阳状态不好，就合上报告，微微一笑，说你行不行啊？我看你们楼下有咖啡店，下楼喝杯咖啡调整下？张阳说我肯定不会在女人面前说不行的，不过可以休息下，走吧，喝点下午茶，我请。柳媚起身拎包，袅娜的走在前面，张阳跟在后面，见她臀部圆润，细腰芊芊，头发黑亮微卷，走过的空气中有一股淡淡香味。到大门口张阳先跨出去开门，缝不太大，柳媚侧身而过，差点碰到张阳，两人相视一笑。出去反手关门时看见前台小郑正撅着嘴拿手指不停点着自己，被她看到什么？提醒自己小心点？张阳朝她一耸肩一摊手，做了一个苦瓜脸，回身追上柳媚进了电梯。
两人点好东西，找了张靠窗的位子坐下。窗外阳光炽烈，室内凉爽懒散，轻音乐，暖灯光，气氛刚刚好。柳媚靠在沙发上，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她本来穿的是个低腰裤，一拉伸就春光乍泻，一小节腰露出来，还看到内裤的边。张阳赶紧移开眼睛看向窗外。柳媚意识到失态，坐正了，见他受窘，自己先笑了，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两人都没有说话。
陌生人之间的尴尬，对吗？柳媚打破沉默，张阳一愣，说没有啊，现在我跟你算不得陌生人。柳媚说那你尴尬什么？张阳搓着大腿，说其实我这人很闷骚，你要聊专业，我能跟你说半天，但其他的，真不怎么会说话，除非被别人带着，我自己不大能把话题聊起来。柳媚来了兴趣，支着脸看着张阳说那聊聊你的工作。张阳瘪瘪嘴，说工作挺无聊的。柳媚笑趴在桌子上，你这人真有意思，果然挺闷的！这样吧，我跟你玩个游戏，测试下你是真闷呢，还是如你说的闷骚呢，怎样，敢玩吗？张阳说邪门了，最近怎么老碰到女同胞问敢不敢行不行的问题！我觉得肯定的回答是对女性朋友的基本尊重，来吧！柳媚说先说好，要讲实话，说谎就没意思了！张阳说这点是人格保证，肯定不能对女人说谎！柳媚把头伸过来，在张阳耳边轻声问道，刚才我伸懒腰的时候你看到我内裤没有？张阳一下子僵住了，谁知道她问的真的直接！想了半天，慢慢点了点头。内裤什么颜色？柳媚问完，退回到沙发上，微笑的盯着张阳，不准说谎！你要是真闷，肯定一晃而过看不清细节，要是那一瞬间那一个小角度你还能看清颜色，那你没有说谎，是真闷骚了！说吧，什么颜色？
张阳差点当场离席而去，这姑娘也太野了吧！这是哪门子问题！上来就刀刀见血，丝毫不给心理准备，自己真被唬住了。不过，她还真没说错，是那么回事。自己话都放出去了，逃跑了还要不要脸？张阳见她笑眼弯弯看着自己，果真有说不出的媚来，正色道，无意冒犯，但真的看清了，颜色浅点，是粉红。柳媚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歪倒在沙发上，哈哈大笑，张工，张阳，你还真是一个闷骚的正经人呐！
张阳脆弱的小自尊很受伤，虽然这多长时间自认为经历磨砺加锻炼，心理已然强大，但遇到这种不能发火不能撤退也不能耍无赖的情况，只能抱头蹲地当孙子，一百个不甘心也得认了。送走柳媚，张阳心想着什么时候再交手，一定要扳回一局，能把这匹小野马收拾服帖就最好了。敢再玩这种游戏，那就只有强人所难当场开验，能被你吓一次，不能这一次就被你拿住了。
秦岚每周有一半时间是在出差，随着博览会时间临近，不同城市和地区的供应商和行业单位的协调沟通越来越紧张，特别是合作的医院，有两个首席专家的论坛演讲一直没有确定，不是出场费的问题，一个是时间，另一个是人家认为这种纯粹产品化商业化的博览会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参加了没收获，反而会掉面子。陈格非说这就对了，如果能扭转大家这个看法，我们自己博览会就成功了，突破口首先在这些行业专家这里，务必要把这件事办好。于是秦岚与商务和技术研发的同事一路辗转，往往还没有回来，就要转机去往另外一地。有好几次张阳打电话过去，那边立马挂掉，再回电话已是半夜，往往说不两句秦岚就说困了要睡觉，张阳意兴索然。
周六好不容易约了两人一起吃午饭，中间秦岚接到陈格非电话，问一个产品报告的事情，十多分钟，张阳心中窝火，等她挂断，说你们陈老板不分工作日和周末吗？秦岚说现在就没有周末，我时刻待命，赶紧吃，完了我还要去公司，师兄等着呢。张阳说干嘛呀？真的没完了？在会议之前就真的没有完，这个你一定要理解！张阳见她说的坚定，忍住了火，说你看这一周了我们就现在吃一顿饭，还像完成任务一样，搞恋爱搞成这样，你别把自己搞到陈格非那里去了！秦岚说你猪脑子啊，把我看成什么了？跟你说的多少次了他是我师兄，是我老板，知遇之恩，关键时刻怎么能掉链子辜负人家！换你你怎么做？气氛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张阳放下筷子，喝了口水，说房子都装好了，虚位以待，你迟迟不搬进去，要我怎么想？说实话，有时我很担心把你弄丢了，或者把自己弄丢了。秦岚看他很落寞，说这样吧忙完会议我们去选电器，布置完了就搬。接下来的两周是最忙的时候，多半不在深圳，怕是见面都不能，你别担心老给我打电话，有空了我会打给你。我不会丢，你也丢不了，你逃不出我的巴掌！
一天晚上加完班，肚子饿了想去吃点东西，张艳不在，张阳自觉无聊，就跟郑朝辉打电话，问不在某人的肚子上吧？过来一起喝酒？郑朝辉说在家看电视呢，喝什么酒，你过来我给你做宵夜。张阳说不对啊，这个点不是你的兴奋点吗？居然窝在家看新闻，这可真是新闻了，怎么突然转性了？郑朝辉说你不懂，过不过来？宵夜有面，晚茶有点心，都是川味的。张阳长长的哦了一声，原来如此！今晚不打扰你们的小幸福，改天过去吃饭，看你整个是不是也成川味了。张阳突然觉得很有意思，以郑朝辉那个德行，变成一个居家老男人是多么搞笑的一件事，只能用体验生活来解释这种反差，就像刘德华下田跟农民伯伯一起插秧，一样的，用不了多久大家都会该干嘛干嘛，郑朝辉就应该是嘴去亲左边美女的脸、手去摸右边美女的屁股，把车飙得冒火，整条滨海大道炸雷一样响，那才是郑朝辉！
那自己呢？学校时候的意气风发，毕业时候的诚惶诚恐，现在则是不以为意，几年时间，棱角慢慢磨平，几近圆滑世故，那个单纯的青年正在往渣男的路上前行。哪个才是真实的自己？经过一个个路灯，影子被拉长，压短，如此反复，哪一个都是自己的，算了，回家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