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中午。
清秀姑娘依然端坐在那个靠窗的位置,手中拿着画笔,正缓缓的将她眼中的世界描绘出来,随她一同前来的几位同学已经率先离去了。
店里的客人走了一波,很快又来了新的一波,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举动,那就是喜欢围坐在这个姑娘的身边,注视着姑娘手中的每个动作,还有在她手下逐渐成形的画。
虽说姑娘画的很专业,但到目前为止,她已经将十余幅不满意的残画扔进了一旁的纸篓里。现在的这张画应该是到目前为止她最满意的一张了,因为她画了整整一个小时。
方天在这个时候拿着饭走了进来,冲着我喊道:“黎洋,吃饭了。”
我转过头,连忙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接过他手中的饭,示意他小点声,然后向那个姑娘的地方指了指,方天顺着我所指的方向看了看,露出惊疑,跟着走了过去。
我提着饭,跟在方天的后面就走了过去,生怕他会出声打扰对方。
只是让我诧异的是,方天走过去之后,就一直站在姑娘的身后,盯着那张画板,一动也不动。我随着方天的目光望去,却见画板上的那张画正在逐渐成形。
我分明看到画中的那一湾静若泉水的江面,江水中正有一叶扁舟浮在上面,扁舟上有着一男一女,女的坐在船头,双脚放于江水之中,看样子像是在戏水,因为她脚边的水面有着涟漪,而男的则站在船尾,手中拿着一杆船桨,正慢慢的划动着,掌握扁舟的方向。
最让人感到惊喜的是,这一男一女脸上的表情都被完美的刻画了出来。
我完全看呆了,忍不住出声问道:“小姑娘,你这上面,画的是窗外的景色?”
这个问题刚问出口,我就暗叹自己傻缺,此刻这幅画还没有完成,且对方正沉醉其中,而我就这么直接的问了出来,无疑是打断了别人的灵感。
众所周知,画画,灵感这东西很重要,有灵感与没灵感完全是两个境界,甚至直接影响作品的成果。
我已经准备好接受她的谩骂了,然而姑娘只是停下了手中的笔,告诉我:“这是我通过窗外的事物想象出来的。”
我这才明白,这幅画诠释的就是她此时此刻脑海中的画面。
方天却在这个时候接过了话,只是声音有点颤抖:“姑娘,你是湖美的学生吗?”
姑娘听了转过头来,正视了一眼方天,随即点点头。
我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
得到回应的方天却不愿再多说什么,他只是默默的转过身,向柜台走去。姑娘放下画笔,对于方天的反应也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于是试探性的向我问道:“他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我摇了摇头,随后看了一眼手中的饭菜,向她示意了一下,“到饭点了,来点?”
“好啊。”她也没有拒绝,很随性的答应了我。
方天带给我的饭,分量确实有点多,于是我分了一半给这个姑娘,说道:“我知道你们平常灵感来了饭都忘记吃了,不过今天你运气不错,我朋友给我带的饭有点多。”
她冲我一笑,接过饭菜,向我说了声“谢谢”。
我拎着剩下的饭菜走向柜台,发现方天正盯着窗外出神,好似正在看着另一个世界。我伸出右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依然不为所动。
“怎么了?”我拿出筷子很没品的捅了他一下。
方天回过神来,却仍旧不愿意说话,反而将头低了下来,我发现了正放在他手边的那本“简。爱”,似乎发现了什么。
“又想到米兰了?”我这么直接的问道。
他的双眼盯着书的封面,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几分钟仍不见他说点什么,我也就不打算再继续刨根问底了。
打开饭菜,我扒了一口,方天却忽然出声了,话语中仍带着他心中的伤感:“米兰也是湖美的学生。”
这句话让我顿下了动作,我装作不动声色的问他:“这么巧?”
“那个姑娘的画画的很好看,画画的手法和思想跟米兰很像。所以我刚刚才会那么问。”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只能将目光放在正站在窗边的那个姑娘身上。姑娘正打量着窗外的景象,好像要将此刻眼前的画面全部刻在脑子里,然后呈现在画上。
此时的她,有点入神,一种无形的东西正悄然聚于她的身边,给她蒙上了一丝迷人的色彩。
我出神的冲方天问道:“是不是搞艺术的姑娘都有那迷人的一面?”
“我不知道。”方天摇摇头。
我知道他此时的内心是烦闷的,因为他好像看见了另一个米兰,而且这个米兰正在他的身边,尽管他们互不相识,或者说,暂时还不认识,但他们总会认识的,毕竟方天是我的帮手,而那位姑娘却要在这家咖啡店写生。
所以,他们的相识,好像成为了命中注定。
……
吃过午饭后,方天不再说话,而是捧着那本“简。爱”坐在一旁像是发呆。姑娘则继续进行着她的写生课题。两个人互不相干,却又好像给我一种他们正私底下在沟通的感觉。
“我真是疯了。”我小声嘀咕着。
下午依然有着许许多多的客人光顾咖啡店,有些还是听别人说我们咖啡店里有人在写生才过来的。
我心里有点高兴,因为事情正如我想象的那样进行着,顾客对于咖啡店中存在的这种行为是表示赞同的,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营销手段。
于是,这一天下来,咖啡店的盈利情况也比往常要多了不少。
在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我厚着脸皮朝着姑娘走了过去,厚颜无耻的对她说道:“小姑娘,以后有机会多来我们店里坐坐啊,偶尔写写生,喝喝咖啡,陶冶陶冶一下情操。”
姑娘显然也发现了我的如意算盘,鄙视的看了我一眼:“店长你可真势利啊,白天我带着同学过来的时候你还一阵犹豫,现在这么快就变脸了。”
“此一时,彼一时嘛。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很好说话的。”
“确实很‘好’说话。”她咬着字跟我说道。
我脸不红,心不跳,将厚脸皮的境界彻底发挥到极限:“你看,今天我还请你吃了午饭呢!俗话说,吃人嘴短,你现在内心是不是对我充满了感激之情呢?我跟你说,感激之情千万要不得,你只需要按我说的能偶尔过来写写生就行了。”
姑娘对我哼了一声,随后开始收拾起她的画板来,我见她不说话,内心瞬间没了底,有些担心的问道:“你明天还来吧?”
“明天换一个人过来。”她将残余的材料装进了一个塑料袋里,笑着对我说道,“毕竟都打扰你一天了不是?”
“没事的,我这个人不怕打扰。”
“我怕打扰,我这幅画大体轮廓已经完成了,剩下的我得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完成。”
“……”
我被她说的完全没了脾气,而且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好像,这个姑娘挺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