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人。”姚氏道,“也不尽然,也有好人,有像屈原那样的贤臣。”
“大理寺会不会抓我的弟弟?”岳飞的小手摸着姚氏的大腹说道。
“弟弟?也许是个妹妹啊。”
原来姚氏生下岳飞时,里中之人都称叹道:
“岳员外生得此子,无非积德所招。”
今姚氏再次得孕,里中之人都说岳飞是个福孩儿,必招来个弟弟。
端午节后,姚氏果然又生下一个儿子,谐着岳飞的名字,为仲子取名岳翱。
过了三朝,蚕已吐丝结茧,正是缫丝时节,家中一片繁忙,煮茧、缫丝,不分昼夜。蚕茧似乎在没完没了地生出丝线,蚕丝在暴风雨般的缫丝声中,绕也绕不完。惟恐蚕蛹变成蚕蛾,破开蚕茧,毁了蚕茧,姚氏便走下床来,把新生儿放在摇窝里,帮着煮茧、缫丝,忙了好一阵。不待满月,姚氏上机织绸,织到半夜。这织绸单调乏味、费时费工,邻近的几户人家,搬来岳宅一起织绸,晚上可省些灯油蜡烛,白日说笑说笑,也好减些困乏,历年如此。
一日,姚氏和众邻织妇在宅内前堂屋织绸。岳飞和几个小孩儿成群结伙,在门首空坪玩耍。岳飞一会儿急冲冲地跑进门来,顷刻又急冲冲地跑回孩子堆里。
一织妇抬头看了一眼岳飞,说道:
“你家五郎两条腿跑得好快,像一匹小马。”
“他倾心上一件事,迫不及待去干,只有跑了。”姚氏言罢,众织妇七嘴八舌起来:
“五郎长得就像是他爹蜕的皮,声音步履,仪容气度,无不酷似。”
“就是天性大不相同,他爹是阿弥陀佛的性,他这小儿厉害着呢!”
“这么小的孩子,晓得什么厉害?”
“那你就不晓得哩!说件事与你听,一日,王货郎入村至我家门首,弯腰歇下货担,正好岳员外偶过,见王货郎不堪重负,前去买了他几块糕点,刚付过钱,围过来一大群儿童,五郎亦在其中。岳员外见儿子来了,就把糕点递给他吃。我想逗逗他,便伸手去讨道:‘五郎,给我吃点。’你猜他怎样回答?他斩钉截铁地说:‘不!你让你爹给你去买唦。’”
“他胆子还不小。有一回,我逗吓他,道:‘老虎来了。’哪晓得他一点也不害怕,道:‘老虎在哪里?我看看。’”
“不是他胆大,他不晓得虎狼可怕,我们从未拿虎狼吓唬他。。。。。。”正当姚氏解释,忽闻一织妇道:
“铁匠出门了。”
大家俱往门外望去,只见王河朔的娘蒋氏送客出门,经过岳宅门首。好几日没见她了,那几位织妇唤她进屋闲坐一坐。原来这蒋氏娇弱,恋着那病床,三天两不起,那亲戚顺路进门看看。
“临近晚饭的时分,那客人怎么不吃饭就走了?”待蒋氏进门坐定,一织妇问道。
“她晓得我家没人做饭菜,见时间不早了,便起身告辞了。”
此刻,有一织妇抬头挺胸,把腰捶了几下,叹道:
“好累!”
蒋氏道:
“谁叫你想发财,找辛苦?我就懒得缫丝织绸。蚕一结茧,就出脱了。”
“谁有你会享?要过日子,有甚么办法?我不算找辛苦的,你看人家姚安人刚过三朝,就下床缫丝织绸。”
一阵闲话,只听得大门外响起“亲娘”一声清脆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