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女儿不在家的时候,陈雪玲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她只觉得房间空荡的喘不过来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陈雪玲开始想念吴建国,开始回忆自己的过去,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自己当初误会了他。
今天当陈雪玲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一下子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虽然已经好几年没有见他出现在自己面前了,可是现在看到他的时候,心里依然被触动了一下。
吴晨曦他们都在忙着掉眼泪,所以并没有看到站在病房门口的陈雪玲,而陈雪玲,也听到了吴建清的话,这么说,吴建国这么多年一直是一个人?难道当初真的是自己的错。想着这些年吴建国寄过来的钱,还有时常出现在家门口的米面,陈雪玲坚持了十几年的想法突然就开始动摇了起来。
吴建国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一旁的陈雪玲,好几年没见到了,她还是跟以前一样,漂亮,大方端庄。这几年吴建国一直没有去看她们,因为一方面吴建国做了车间主任,工作忙,另一方面,因为陈雪玲一直不肯原谅他,他害怕自己去了再让她不高兴。
吴建国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陈雪玲这时候也看见了吴建国,她没像以前一样用仇视的眼光看他,或者是起来就走,而是坐在那里眼神平静。吴建清的病突然就让陈雪玲明白,原来生命这么脆弱,那为什么还要让自己总是活在恨里面呢。吴建清不是也说过,让自己放下吗。
“配型做的怎么样?”陈雪玲问道。
吴建国愣了一下,她可是已经十多年没跟自己这么平静的说过话了,说道:“医生说等等才知道。”
“哦。”陈雪玲这才意识到,自己问的问题真是多余。
吴建国停顿了一下说道:“这几年你们还好吗?我当初真的没有跟别人暧昧,可你始终都不听我解释。这么平静的说话,这也是第一次吧。”吴建国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说起这些话了,可是以前陈雪玲从来不给他机会说完。
“都过去了,我觉得恨着也挺累的,都过去了吧。当初我也有错,太固执了。”陈雪玲笑了笑说道,当她从吴建清那里听到这么多年他都是一个人过来的,心里的恨一下子就没有了。
两个人又坐了一会儿,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恨没有了,那婚姻呢?是要继续还是要分开?两个人心里都在想着这个问题,可是两个人谁都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所以也就尴尬的坐在那里不说话。
“那没事我就去看看大哥了,你去吗?”吴建国说道,在那里坐着尴尬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陈雪玲赶紧说道:“你去吧,我就不去了,这些天你多替替大嫂。对了,是依依告诉你的吧,你们,早就见过了吧?”
吴建国听到这里,又想起了那天女儿喊自己爸爸时候的样子,于是对陈雪玲说道:“嗯,雪玲,谢谢你把女儿教育的这么好,这么多年,我这个父亲当的真是失职,对不起。”
陈雪玲听到这话,知道吴依依一定是原谅了吴建国,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说道:“没什么,你去看大哥吧。”
看着吴建国离开的背影,陈雪玲突然就觉得很轻松,对,是很轻松,这么多年都背负着丈夫背叛的仇恨和痛苦,可是现在一下子就卸了下来,这种感觉真的很轻松。
吴建国走进病房的时候,吴依依刚好要出来,看见门口坐着的妈妈,对吴建国说道:“你见到妈妈了?她,她说什么没?”
吴依依心里很是紧张,她害怕自己的爸爸妈妈在医院里吵起来。“嗯,没说什么,你妈现在变的平静了。”吴建国说道,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嗯?”吴依依不相信的看了坐在外面的妈妈一眼,然后说道:“我去看看。”
吴依依走到吴妈妈的旁边坐下,她的心里忐忑不安,妈妈一定知道了自己暗地里原谅了吴建国的事情,这么多年妈妈心里一直恨着吴建国,她自己走过这么多年多么的不容易吴依依也都知道。可是现在自己却瞒着妈妈跟吴建国有了联系,也不知道,在妈妈看来,会不会很伤她的心呢?
“妈,我……。”吴依依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心里所想的一切。
陈雪玲看了一眼女儿,知女莫若母,她当然知道女儿在想什么,于是说道:“你什么时候见的他,怎么不告诉我?”
吴依依老实的说道:“去年冬天的时候,他总是跟踪我,后来就见了。我怕说了你心里难过,对不起啊妈。”
“那大伯的事情也是你说的吗?”陈雪玲继续问道,难得的平静。
“嗯。”吴依依点了点头,坦白说道:“我去他工作的地方找他了。他厂子的保安说他一直在那里住了十几年了,一直是一个人,妈妈,你是不是当初真的误会他了?”吴依依在母亲面前一直不敢称呼爸爸,她害怕母亲会因此而伤心,不过,她还是想为父亲说点什么。
陈雪玲听着女儿的话,低着头想到,难道当初真的是自己误会了?这么多年,他虽然没在家,却一直在为这个家做着什么,难道真的是自己的错?陈雪玲有些弄不清楚了,难道真的是自己的固执才让所有的事情都变了?是自己让自己没有了丈夫,让女儿没有了父亲吗?
“妈妈,他住的地方特别的简陋,我见到了他的汇款单,每个月只给自己剩下基本的生活费,其他的,都寄给你了。”吴依依看母亲脸上并没有生气,于是小声的说道,她希望妈妈能放下这一切,不奢望他们能继续在一起,只希望他们之间再没有恨。
“嗯,我知道了。我先回家了,你在这里好好照顾大伯。”吴妈妈说道,然后就离开了医院。吴依依无奈的叹了口气。
陈美玲回到家以后,心里觉得乱糟糟的,脑海里全是以前的事情,想着,自己当初确实没有正面看到吴建国出轨,只不过却一直这样认为了十多年,难道自己真的误会他了吗?真的是自己的固执才能自己承受这么多年的痛苦吗?一直以为是吴建国的错才让这个家支离破碎,可是现在很多事情摆在了眼前,都在讲述着自己的固执和倔强,她真的是迷了方向。
陈美玲拿出了那张全家福,她看着照片上那个年轻的笑脸,而今天再看到时,已经变得粗糙,有了皱纹和白发,转眼间他们都老了,那些年轻时候的冲动在时间中被打磨的只剩下圆润。
陈雪玲突然之间就不恨了,突然间开始相信吴建国,陈雪玲用手轻轻抚摸着那张结婚证,开始想念那个男人。吴国清一病,陈雪玲才发现,原来看起来干净利落,掌管家中大小事的大嫂,突然就没了主意,每天就只是哭哭啼啼的;她在想,是不是自己也是这样,故作坚强只是因为没有遇见挫折。
“吴建清的家属,医生让去办公室一趟。”小护士对着病房喊道。
吴大妈跟吴建国立马像是弹簧一样的站了起来,他们对视了一眼,心里清楚,肯定是配型的结果出来了,两个人都很紧张,脚步沉重的往医生办公室走去,这可是吴国清最后的希望啊。
“医生,怎么样啊?”吴建国走过去问道。
医生看了一眼紧张的家属,笑着说道:“恭喜你们,配型成功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检查检查身体就可以做移植手术了。”
“真的啊,太好了,谢谢你医生。”吴建国高兴的说道。
一旁的吴大妈也松了一口气,总算是看到了一线希望。
两个人回到病房,把这个喜讯告诉了吴晨曦她们,大家都很高兴。
吴晨曦拉着吴国清的手说道:“爸,你听到了吗?叔叔跟你配型成功了,你有救了。爸,只要你好好的,我保证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吴晨曦转身对吴建国说道:“叔叔,谢谢你,真的,谢谢。”
“说什么呢,曦曦,这是我应该的,你爸爸替我这么多年照顾依依,我一辈子都报答不了,给他一个肾算什么,就算给他这条命我都愿意。”
大家都沉浸在希望之中,没注意到,吴国清的眼角滑过一滴眼泪,脸上也好像露出了微笑的表情。
“那,我们下周就安排手术吧。”吴建国说道。现在大哥的情况已经很危险了,肾功能出现了衰竭的情况,所以每一分钟都是在跟死亡赛跑。
“嗯,对啊,越快越好,只是,叔叔,您的身体行吗?”吴晨曦担心的问道。
“放心吧,我这么多年一直干的是体力活,绝对没问题。”吴建国说道。
吴大妈却有点愁眉苦脸的,吴依依注意到了,于是问道:“怎么了,大妈?”
“手术费,怎么办啊?”良久,吴大妈还是说出了这个问题。这些天住院,已经花了不少了,虽然还有一些积蓄,可是距离手术费用,还是差很多的。
吴大妈说完,几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吴建国没有钱,因为他都寄给了陈雪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