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迎着西边的落日望去,太行山就像一只背上长满奇峰怪石、陡壁峭崖的巨兽,卧伏在苍穹之下。
崎岖的山道上一队被抓的民工被官兵驱赶着缓缓地向山里进发。民工们的双手被一根长绳串系的捆着,一个个破衣烂衫蓬头垢面,在山风中瑟瑟发抖。队伍中的小根一路上饥寒交迫,终于支撑不住栽倒在地上,跟在后面的大根赶上来搀扶弟弟,几个官兵围住兄弟俩一阵鞭打……
这哪里像是去服劳役的工匠,简直像一队奔赴刑场的死囚。
一道深山沟里,山体阴影仿佛巨兽张开黑洞洞的大嘴,将队伍一口口吞下去。山野中枯枝衰草、落叶寒林,暮色灰暗的空中返巢的乌鸦发出不祥的噪叫声:哇!哇!哇……
进沟不远,一道高高的木栅栏将沟横面截断,外面站着守卫的士兵。从里面传出来叮叮当当的的锤击声。这就是青石峪采石场。
赖疤牵着一条凶恶的大黄狗站在大门口,向新到的民工耀武扬威,大黄狗冲着生人嚎叫:汪汪!……
走进栅栏门,百十个工匠正在忙碌,凿石的凿石,搬运的搬运。地上堆满了石坯料和打凿好的青石条。靠大门有一排木板房,是看守们的住处。靠山脚有长长一溜儿用树枝烂草破席搭成的土窝棚,是民工们的栖身之地。西山卷去夕阳的最后一缕光线,给大地罩上一层黑幕。
民工们挤在草棚前,一个个被收走裤带后被推了进去。轮到收大根裤带的时候,他不解其意地反抗:“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让你好好睡觉。”赖疤劈头抽大根一鞭子:“陈大根,你老实点,到了这儿,别找不自在。”
大根和小根提着裤子走进草棚内,见墙上石缝中插着两支燃烧的松明子,地上铺着一层麦秸,民工人挨人地挤在一起,便找了空地躺了下来。
小根:“哥,他们为什么收咱们的裤带?”
大根也莫名其妙。
旁边一个人回答道:“怕咱们逃跑。”
大根注意到身边这个二十六、七岁的青年,便主动打招呼:“大哥,您是哪村的?”
“城北张庄。俺叫张富来。你们从哪儿来?”
“小陈庄。我叫大根,他是我弟弟叫小根。“
富来叹了口气:“唉,到了这鬼地方,就算进了潞王开的地狱了。”
小根忿忿不平:“哥,全都是陈炯搞得鬼,是他骗我说你被打伤了。”
大根:“陈炯这条老狗,我绕不了他!”
小根:“哥,雪儿姐和老石爷找不见咱俩不知该多着急呢。”
大根从脖上摘下挂在胸口的丝带荷包,凝视片刻。回头问张富来:“富来哥,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一提家人,富来痛苦地闭上眼睛,象是回答大根又像是自言自语:“我娘、我老婆孩子不知现在怎么过呢?”
8
张富来家。
低矮的土屋内门窗漏风,冷如冰窖。富来的老母躺在土炕上不住地咳嗽……
富来妻将半碗能照见人影的干菜汤递到婆母面前:“娘,你好歹喝上几口吧!”
老太太眼也不睁地摇摇头。
六岁的女儿小月在炕角又冷又饿,止不住地嚎啕大哭。
无粮断炊,缺衣少被,富来妻百般无奈面对炕上饥寒交迫的一老一少,如万把钢刀穿心……
9
小陈庄雪儿家。
陈炯火烧毛燎地扑进门来,见屋里只有老石爷一人,装出万分焦急的样子说:“老石爷,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大根兄弟俩确实被王府的人抓走了!”
老石爷:“我就知道是他们干的,别人也干不出这伤天害理的事。陈庄头,大根兄弟这一对没爹没娘的孩子,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呵。”
陈炯假惺惺地说:“我身为庄头,同庄乡亲的事岂能坐视不管。难的是这次抓夫当差是王爷的旨意,各村都有摊派,怕不好办哪。”
老石爷:“这些年为给王府当差服役,不知枉死了多少人。大根兄弟年纪还小,小根更是孩子,如何能担得起这般苦役。庄头你与王府常有交往,请好歹想想办法,咱不能眼巴巴地看着两个孩子受罪呀!”
“老石爷放心,我会尽心尽力设法相救。”陈炯见火候已到,便露出真实意图:“眼下之急是先找到大根兄弟在哪个工地,再托人打点。你年纪大了,就让雪儿跟我进城去找大根他们吧。”
一提雪儿,老石爷马上揪起心来,他倒不是看透的陈炯的险恶用心,而是多年来他管护孙女胜过管护自己的眼珠,从不放她独身外出。本能的防护意识让老人一口拒绝:“不劳庄头辛苦,我会带雪儿进城,打听大根干活的地方,再转告庄头。”
陈炯无奈地退出:“那也好,那也好。”
10
青石峪采石场。
轰隆隆……轰隆隆……
闷雷般的爆炸声在山谷里震荡,被炸开的石块像决口的洪水向沟底倾泻,腾起的灰尘如同烟雾在空中弥漫……
响声刚停,赖疤冲着山坳里吼叫起来:“干活了!干活了!”
大黄狗也狗仗人势为赖疤助威:汪汪……
看守们把躲在山坳里的民工赶到爆炸现场,大批民工开始在炸开的石堆里挑选成才的坯料。抬的抬,扛的扛,运往峪口的打磨场。
人群中,大根和小根正在沟底撬移石头,他头顶上半山腰的一块悬石突然松动滚了下来,越滚越快,一蹦一跳地向大根兄弟砸去……
民工们大叫:“小心石头!”旁边的张富来见情况危急,奋不顾身地扑过去,把大根兄弟俩按倒在地。硕大的一块石头从他们头上飞跃而过,一块碎石砸在富来的胳膊上,殷红的血从袖口流了下来。脱险的大根感激地拉住富来:“富来哥,谢谢你。”
小根看见了富来手腕上的血:“你受伤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驼背人抓住富来的胳膊:“富来,伤的怎么样?”
富来挥挥臂膀:“驼叔,我没事,擦破点皮肉。”
见有人停工,赖疤牵着大黄狗赶过来,劈头盖脸照着富来一阵鞭抽:“张富来,又是你小子,上次偷跑我饶了你,现在又消极怠工不想活了!”
驼叔拉拉富来:“走,咱们干活去。”
富来斜眼瞪瞪赖疤,极不情愿又无可奈何地抓起工具。
待赖疤走远,驼叔劝富来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忍着点吧。”
“怎么忍?”富来把手中的铁棍猛一掷:“忍到啥时候。我被抓快一个月了,老娘躺在床上,一家人没吃没喝,不知是死是活呢。”
“家家都一样,谁家不是苦胆泡进黄莲汤呵,没法再苦啦。潞王爷又要盖这个望京楼,是想吃光卫辉百姓的肉,喝光卫辉百姓的血呀。”
富来环视着周围游弋的官兵和家丁,咬牙切齿地说:“不能在这儿等死,我要跑出去,拼了命也要跑出去!”
一直留心二人谈话的大根悄悄凑过来问道:“富来哥,能有办法跑出去吗?”
张富来不知哪来一股力气,一鼓劲将一块石头扛在肩上,对大根也是对自己坚毅地说:“跑不了是死,不跑更是死。横竖是个死,为啥不拼个鱼死网破呢!”
11
卫辉城大街上。
老石爷拉着雪儿急匆匆地朝着望京楼工地奔去,为了寻找大根兄弟,祖孙俩一大早就赶进城来。
富来妻领着女儿小月也在大街上挨门乞讨,她刚刚走出一家宅门,又拐进另一户院门。忽然,院中响起狗叫声,母女俩惊慌失措地跑出来,一下子栽倒在路面上。一条黑狗狂叫着追了过来。
老石爷见状冲上去轰开恶狗,雪儿急忙扶起地上的母女俩,看着可怜的小月,雪儿一阵心酸,她从随身的包袱中掏出一块干粮塞在小月手中。
富来妻对雪儿和老石爷千恩万谢……
在街上,正行走的雪儿隐隐约约感到背后有人跟踪,便停下脚步猛一回头,一个好似熟悉的身影一闪,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
雪儿拉住老石爷:“爷爷,好像有人跟着咱们。”
老石爷转身望望满街的行人,未见可疑之处:“大白天,谁会跟着咱们,你一定看花眼了,不要疑神疑鬼。”
望京楼工地。几百工匠正忙碌着各种活计。调灰拌浆的、整修石料的、垒木搭拱的,一片繁忙。青石砌成的宽大基座已高高耸立,四周的脚手架上人上人下搬运材料,嘈杂声中夹带着监工官兵的斥骂声……
老石爷和雪儿找了一处又一处,面对的都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始终不见大根兄弟的影子。
老石爷比划着大根兄弟俩的身材高度,询问一位搭架的木匠,木匠摇摇头……
雪儿描述着大根兄弟俩的长相模样,询问一位拌灰的泥工,泥工摆摆手……
老石爷和雪儿相对纳闷:大根兄弟不在建筑工地能去哪儿呢?
大街上。
一队卫兵拱卫着一顶黄绒暖轿朝望京楼工地款款而来。为督促工地进度,今日潞王要亲临现场巡查。
路边突然窜出一个人,扑嗵跪到路中央,迎面挡住行进的轿队,卫兵们呼啦啦将来人围住。跟在轿旁的管家大声喝骂:“何人大胆敢挡王驾!”
“小人陈炯,有急事向王爷禀报。”陈炯跟随老石爷和雪儿进城以后,赶来向潞王报信儿。
一听说是陈炯,潞王立即掀开轿帘冲卫兵挥挥手:“令他近前问话。”
陈炯双膝挪动跪行到潞王跟前:“启奏王爷,那雪儿姑娘已经被我诓进城来,请王爷速速动手。”
“人在何处?”潞王一下子蹦出轿来。
“就在前面工地。”
猴急的潞王带领卫兵冲进望京楼工地,众工匠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兵士和家丁们将工地里里外外、前前后后、四下都搜了个遍,也不见雪儿姑娘的踪影。
潞王两眼冒着凶光,盯住陈炯:“人呢?”
陈炯更是一头雾水,不能自圆其说:“刚才我看见是到这儿……?
潞王狰狞起来:“还不去找,放跑了小美人,我剁吃了你!”
陈炯带着家丁再四下寻找。
望京楼工地的监造官见潞王带兵搜查,以为出了什么差错,吓得跪倒潞王面前浑身发抖:“卑职拜见王爷,请王爷治罪。”
潞王一肚子火正没处撒,一见监造官可算找到了出气筒,他瞥了一眼建造中的望京楼:“开工一月有余,进度何以如此缓慢,对消极怠工者,给我重重惩治。你身为监造官督查不利,罚俸三个月!”
12
黎明前的黑暗笼罩着青石峪,喧闹了一天的山谷恢复了宁静。劳累了一天的民工们蜷卧在窝棚里酣睡。人堆中一个黑影蠕动,他从衣服上撕下一溜布条,搓成绳子,扎起自己的裤子慢慢地摸到窝棚门口向外探望……
场地上一片死寂,栅栏门紧锁,值夜的守卫裹着棉大衣缩在墙角睡得像死猪。
黑影瞅准时机,溜出窝棚慢慢向大门移动。谁知他慌不择路,竟一脚踏在一堆碎石上,发出了哗啦啦的响声。
汪汪汪!……大黄狗惊醒了,狂叫着向黑影扑出!
木棚里传出赖疤的喊声:“有人逃跑!”
一群看守从木棚里涌出来……
草窝棚里的民工被外面的吵闹声惊动,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乱哄哄地议论起来。
大根一摸身边空荡荡的铺位,顿时明白了,惊叫道:“是富来哥!”
驼叔捶胸长叹:“富来这一下完了。”
此时,东方发白,天渐渐放亮了。一个看守抱着一堆裤带走进窝棚,往地上一摔:“赶快起床!”民工们陆续走出窝棚,门外的一幕让他们惊呆了——
富来双手被捆,身体高高地吊在木杆上。衣服被撕扯得烂如破网,遍体鳞伤,鲜血顺着裤脚滴答滴答地往下淌……
大黄狗伸着带血的舌头,冲着高吊的富来,一蹿一蹿地往上蹦。拿着棍棒皮鞭的看守像一群执刑的小鬼围在两边。
当着众民工的面,赖疤挥鞭死命地抽着富来,借此杀鸡警猴:“你们都看看,这就是偷跑的下场。张富来,有本事你再跑,再抓住就让狗扒吃了你!”
13
张富来家。
病入膏盲的张母躺在床上,已成弥留之状。一日日挺熬时光不肯闭眼,只盼着能最后见儿子富来一面,神志昏迷中口里喃喃自语:“富来……”
富来妻带着女儿讨饭归来,扑到婆母床前急声呼叫:“娘!娘!”
小月也喊着:“奶奶!奶奶!”
老太太微微睁开眼,看着受苦受难的儿媳和面黄肌瘦的小孙女,神志一下子清醒过来,止不住热泪滚滚。
富来妻急忙从竹篮中端出讨来的半碗剩饭要喂婆母。老太太拒不张嘴,反而鼓着全身力气接过半碗剩饭颤巍巍地举到孙女小月面前,突然一撒手连碗带饭摔在地上。她睁大眼喊了一声:“富来呀!”仰面倒下咽了最后一口气。
富来妻放声大哭:“娘呵——”
小月也摇着祖母:“奶奶!奶奶!”
北风使劲地摔打着房门,哐!哐……
14
深夜,残月如钩。
小陈庄雪儿家的窗口透出一缕光亮。
屋内,雪儿呆呆地坐在油灯前,两眼一动不动地盯着跳跃的火花。
灯花一闪一闪越来越大,火光里出现了大根举着鸳鸯荷包的身影,雪儿幸福地把头贴在大根的胸前,小根在旁边调皮地做着鬼脸,用手刮着脸蛋羞臊雪儿……
雪儿定了定神,幻影消失,灯花如旧。
坐在床边的老石爷看着失魂落魄的孙女,心如刀绞。他心疼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孙女,也心疼无依无靠的大根兄弟,可在这弱肉强食的世道里,面对凶焰遮天、恶势盖地的潞王府,能有何回天之术呢。他知道此时无论如何劝雪儿,也只是说些无事无补的空话,可看着孙女痛苦的样子,除了劝慰又能做些什么呢。
老汉走到雪儿身边,轻轻拍拍她的肩头:“雪儿,别难过,大根他们不会有事,顶多熬个一年半载,建造好望京楼就能回家了。”
“爷爷,这潞王为啥要盖望京楼呀?”
“唉——”老石爷长叹一声:“这个潞王爷可是给卫辉百姓造了‘福’了。多年来,这个税那个捐逼得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现在又要盖什么望京楼,还不是巧立名目搜刮钱财,供他个人享受呵。”
“要盖楼他自己盖去,凭啥要老百姓给他干活!”
“这个潞王是当今圣上的御弟、前朝皇封的藩王,谁惹得起呀。别说抓丁派夫摊劳役,就是抢男霸女害人命也无人敢管哪!”
“爷爷,那你说大根他们还能回来吗?”
老石爷自知失言引起雪儿担忧,急忙改口:“王府抓大根他们给潞王干活,又不会害他,你不要想得太多。”
“可大根兄弟为啥不在望京楼工地呢?”
“也许给大根派了别的活儿,明天我们到河边码头去找。”
15
青石峪采石场。
半山腰岩石上的炮眼已填满了炸药,长长的火捻引线垂在下面。
民工和守卫们都躲在山坳的隐蔽处等待炮响。
两个家丁将伤痕累累的张富来架到赖疤面前。赖疤狞笑着说:“张富来,你不是腿快能跑么,今天给你派个好活。”他摇摇手中的草香:“去,点炮!”
驼叔冲上来拉住富来:“富来不能去,你腿有伤跑不及呀。我去!”
赖疤揪住驼叔:“哪用你替,多管闲事。”
富来用身体挡住驼叔,一把夺过赖疤手中的草香,冲着赖疤鄙视地瞪瞪眼,一瘸一瘸地向山上爬去。富来爬到炮眼前,慢慢地点燃了引线,回身一个前滚翻滚入一个大石下的坑中。
火捻吱吱地燃烧着……
轰隆隆……山崩岩裂,石跳灰飞。
响声刚落,大根跟着驼叔跑着冲上来。看见富来身上盖满碎石,驼叔跳入坑中扒出富来,见无大碍,二人放心下来。驼叔拍拍富来身上的灰土,庆幸地说:“富来,命真大。”
就在这时,突然的意外发生了,富来头上那块大石头一下子滑下来,冲坑中富来和驼叔砸去……
大根惊呼:“快闪开!”
驼叔一把将富来掀出坑外,自己躲闪不及被巨石砸住后背。他抬起头,两眼直直地望着富来,嘴巴一张一张地发不出一点声音。一股鲜血从他的口中涌出……
富来和大根扑上去:“驼叔!”
16
卫河码头。
老石爷和雪儿站在河堤上,望着搬运货物的民工上上下下、来来往往,却始终没有找见大根兄弟的踪影。
“雪儿!”老石爷说:“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到岸边去看看。千万不要走远呵。”
雪儿点点头,目送爷爷走下河堤。她心绪极度烦乱,几天来大根兄弟的下落杳无音讯,生死难卜。怎么能不焦虑揪心呢。
老石爷刚一走远,陈炯便幽灵般地出现了。他从小陈庄一路跟踪而来,见此时堤上只剩雪儿一人,有机可乘,便鬼鬼祟祟地溜到雪儿跟前:“雪儿,是在找大根吧?我知道大根干活的地方,走!我领你去。”
见是陈炯,雪儿好不厌恶!但一听到大根的消息又不由得动心:“你见到大根啦?”
“见到了。”陈炯满口鬼话:“离这儿不远,跟我走吧。”
“快走!”急于见到大根的愿望使雪儿失去了防范理智,她不辨真伪,毫无戒心地跟着陈炯往城里走。
见雪儿上钩,陈炯暗自得意。他假意殷勤地哄着雪儿七转八拐,穿街过巷,一步步走向自己布置好的陷阱。
马上就能看见大根的喜悦充满雪儿的心里,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正一步步走向危险。
二人走到王府花园外的一个池塘边,陈炯止住了脚步。
雪儿环视四周,不见人迹,心生疑问:“大根在哪儿?”
“就在前面,工地人多你去不方便,我过去设法把大根叫出来。你在这儿等。”陈炯走了几步又回头叮咛:“千万不要离开,要不然大根来了找不见你。”
雪儿信以为真,心安理得地原地等候。
王府后花园门口。
陈炯指着雪儿的立身之处,嘴对着管家的耳根通风报信……
顷刻,管家带领一伙家奴怒气汹汹地涌出花园后门。
池塘边。
雪儿久等不见大根露面,焦急徘徊。不远处的街口,官兵押着一队运石料的民工走过。看到干活的民工,雪儿仿佛感到大根马上就要出现了,不由得一阵心跳。她殷切地回头望望陈炯走去的方向,却突然发现了管家和众家丁朝自己冲来,立即警觉中了圈套,撒腿往大街上跑去!
“抓住这个丫头!”管家吼叫着率众尾随而来……
大街上。
富来妻正领着女儿小月沿街乞讨,猛然看见一个年轻女子惊慌失措地迎面跑来,一下子认出正是昨天给小月干粮的姑娘,便一把抓住雪儿:“姑娘,出什么事啦?”
雪儿也认出了讨饭的富来妻,气喘嘘嘘地说:“王府的人要抓我!”
富来妻望望后面追过来的王府家丁,急中生智,她急忙将雪儿拉进小巷拐角,迅速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雪儿身上,摘下自己的头巾包住雪儿的脸庞,让雪儿左臂挎着讨饭篮,右手拉着女儿小月。
管家率众家丁冲入小巷,看见只有三个破破烂烂的乞丐,不见雪儿的影子。他就站在雪儿跟前却毫无察觉,看都不看一眼面前的穷讨饭,便率人冲向另一条街口……
待王府的人走远,富来妻对雪儿说:“没事啦,姑娘快回家吧!”
雪儿脱下衣物,抓住富来妻的手说:“谢谢大嫂!”
黄昏,小陈庄雪儿家。
老石爷面对惊魂未定的雪儿,又疼又气地发牢骚:“潞王府是啥地方?那是鬼门关,阎王殿哪。别人躲都躲不及,你不要命了敢往那儿去。”
雪儿辩解:“陈炯说他看见大根了,我就信以为真。我在那儿没找见大根,可是看见一队运石头的民工。”
“运石头?”老石爷被提醒了,他用手一拍脑门,心中好生恼悔:“真老糊涂了,怪不得这两天在城里找不见大根兄弟,我干了一辈子石匠,怎么会忘记那个地方!”
“什么地方?”雪儿问。
“西山采石场。”
“在哪儿?”
“青石峪。”